周水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这么多官兵是冲着自家来的,不由得腿脚发软,扶着门框才没让自己滑倒在地上。
吴强不明所以,扔了扫帚正要过来扶他,就见为首一位将军乌靴咔嚓几声,走进了院子里面,一把推开迎上去的吴强,一挥手:“搜!”
凶恶的士兵们一窝蜂扑进院子,见人就捆,见东西就砸,一间房一间房的开始搜查。
周水撑着发软的身子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你们搜什么呀?”
那人手一指周水和吴强:“捆起来。”
旁边一副将呵斥道:“没听见朝廷捉拿要犯吗!”
几个士兵已经饿狼般上来不由分说地将两人捆绑起来,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用帕子堵住了两人的嘴巴。
很快,其他士兵将内院里几个女人也都捆着拉扯出来,全都塞住了嘴,捆绑得动弹不得。
几个女人吓得泪流满面,可惜嘴被塞得结实,连声音都发不出一丁点。
被押着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只听见院子里到处都是打砸的声音,那声音一下一下落在他们的心头,就觉得自己也难逃那被砸坏的厄运。
一顿饭的工夫,散开去搜查的人都出来,向那位将军汇报。
“汪将军,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一个副将模样的人抱拳一礼后,说道:“将军,从房间的布置来看,除了一位公子之外,还住着一位小姐。”
那位汪将军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抬抬下巴,“把那人给提过来,本将军亲自问话。”
周水被推搡着跪在了汪将军面前,嘴里的布巾拿掉。
汪将军凶狠地目光落在周水身上,带了点蔑视,说:“你若胆敢撒谎,我就将你五马分尸。”
周水吓得身子一颤,身后“咕咚”一声响,他回头去看,厨娘六婶已经吓晕了过去。
汪将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抬脚狠狠地踹在周水身上,腥咸的热流从口鼻喷涌而出,周水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们的主子是谁?”
周水在疼痛的挣扎间却突然明白过来,不管自己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只要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曾经在这个院子里面,他和吴强等人都活不了。
周水在电光石闪间下定了决心,喘息着爬起来的时候说出了那位获罪后罢官的前主子。
汪将军有些意外,厉声问道:“你院子里明明住着一个年轻的公子,怎么会是王桥那老东西?”
周水屏住呼吸撒谎:“那是我家小公子,主家罢官后,老大人携家人回老家去了,唯独小公子因还没完成学业就留在这别苑内,二房的小姐也吵嚷着要留在华都,所以也跟着小公子住在别苑。”
“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老大人家来报信,说是家里祖母病危,嘱小公子立即赶回老家,前儿他们兄妹俩才离开。”
汪将军突然看向身后跪着的吴强等人,问:“他说的是真话吗?”
周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急关头他只想到如何保下别苑里所有人的命,根本没办法和其他人商量。
如今,只要不管如何人只要回答与他不一样,他们几个人都会丢了性命。
就听吴强答道:“管家所言句句属实。”
汪将军又问其他几人,哪知几个女人早已吓得抖成一团,根本就没听清楚周水说了些什么,只胡乱地点头答“对”。
此时副将附嘴到汪将军耳边说道:“属下查过了,他们说的公子和小姐,从他们住的房间里的物件来看,确实应该刚离开一两天,那位公子的书房和那边一个松涛苑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书,确实像是苦读的学子,小姐的房间里也全是些女儿家喜欢的花花草草胭脂香粉什么的,看着没有异常。”
说到这儿,副将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将军你知道的,宫里给我们下达的命令说那人是个懦弱胆小的草包,草包哪儿还会这般努力学习。这次的消息肯定有误,也指不定是有心人专门放了假消息误导宫里的那位。我可听说昨儿夜里宫里曾派了人来这儿拿人,那些人还撞见了另外一批来这儿寻人的。如此看来,我们还真有可能中了别人圈套。”
汪将军沉吟片刻后,说:“也不知道要抓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谁说不是呢,只告诉我们到这个地方来以抓刺客的名誉找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副将眼珠一转,“我们执行命令来过了,没有就是没有,又不能变个人给宫中那位。将军你看这几个人该怎么处置?既然不是咱们找的人,就放了……”
副将那句“放了他们”的话被汪将军“押走,关起来”打断,副将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恭敬说道:“是。”
副将手一挥:“全部带走。”
周水哭叫道:“大人,我们犯了什么法?要抓我们。我是管家,你抓我一个人就行了,将几个女人放了吧,她们都是卖身为奴的人,身不由己啊,大人!”
汪将军早已大踏步出了院子,将周水的哭诉远远抛在后面,根本没听见。
副将神情莫名地看了一眼几个哭得发不出声音的女人,也掉头上马而去。
周水被推搡着往前走的时候才发现牛村其他人都没有被带走,他便明白,这么多官兵是冲着离开的公子和小姐来的。
他突然庆幸公子和小姐离开了,否则公子手下那点人手,如何与这么多的官兵对抗?
只是公子和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能引来这么多的官兵追查?
若他们真是朝廷捉拿的钦犯,那李余大人不就是禁军的指挥使吗?他怎么还和公子小姐的关系那么密切?
还有那个离开几个月的安定侯世子,不也是朝廷的年轻将军吗?不也和自家公子小姐交往很不错的模样。
这世道,孰是孰非,还真不好界定。
既然躲不过这一劫,那就顺着本心说话,能救一个是一个。
但周水没料到,他们几人被扔进军营里的大牢后就无人问津,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任他们自生自灭地把牢底坐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