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语转头去看他,被他用手掌正过了头去,继续往前散步。
“教小七的先生好找,我会让李余给寻来。”
思语到底是站住了脚步,转身去看沈长璟。
“你呢?我记得你几乎没有系统学习过,我不一定能教得了你。”
沈长璟看着她,沉沉地说道:“不,只有你能教我。”
思语有点为难,说道:“其实我都不知道怎么来教你。”
“分析朝政,看懂朝局。”
简短的八个字,思语就明白沈长璟是真的明确了他的目标。
她便笑道:“这话说来简单,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时刻掌握朝堂动向,但我们现在差的就是这个。”
在大宛皇宫内,他们没有自己的耳目,在那些朝臣家中,他们缺少眼线,现在的他们等于是又聋又哑。
沈长璟笑了起来:“你既然已经发现这问题了,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思语颔首:“朝堂之上,只有靠李余了,他分辩出来皇帝话中意思……”
沈长璟截断她的话说道:“但他可以复述!”
思语微微点头,“最近因为你的事有点忙,我原来是打算借用袁世子的熏炉作为情报交流点,但是世子突然离开,让我这个计划搁浅,一时还没有想出别的法子。”
沈长璟垂眸下来看她,目光闪烁。
思语一愣,问:“你有主意?”
初夏早晨的阳光已有了温度,沈长璟抬手遮挡住从树枝间洒落在思语身上的光,用鼻音“嗯”了一声。
“说来听听。”
沈长璟却不答反问:“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说到银子,守财奴秦思语就起了警惕,下意识反问:“问银子干嘛?”
沈长璟看了眼她的表情笑出了声,说:“差银子我让李余回太子王府拿些出来就是。”
秦思语闻言眼冒绿光,兴致勃勃问道:“你在王府藏了很多银子?”
“王府库房里很多御赐品,一件都价值不菲,更何况母后当年还留给我了很多产业。”
秦思语疑惑地重复:“产业?”
沈长璟的笑非常狡黠,说出来的话却带了点得意。
“母后在宫外有很多铺子,那还是她嫁入王府时候的嫁妆,后来成了皇后,宫中吃穿用度皆有制度,又不能有私产,母后就派了心腹在外打理,她离开的时候将那些产业悄悄地留给了我。”
看着秦思语越来越吃惊的表情,沈长璟的心情就越来越欢快愉悦,继续说道:“我从小生活在宫里,没差过银两,所以从来没动用过这些铺子上的收入……”
“停!”
思语考虑的问题一般都很现实,皱眉问道:“你也说过了,你从小生活在宫中,后来虽然出了宫住进了太子府,你也应该从来没有过问过你这些铺子财产吧?”
沈长璟颔首:“对。”
“那你现在要如何让你母后当年委托的管家相信你就是沈长璟,毕竟你是太子,本该在王府衣食无忧,而非现在这个落魄样。”
沈长璟伸手从贴身内衣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思语。
那是一块玉佩,一面雕龙一面刻凤,触手沁凉,下面还残着几缕穗子。
?“你母后留给你的玉佩?”
? ?沈长璟微微颔首,从思语手里接过那块玉佩,在那凤眼上轻轻一按,刻凤的这一面从中间分开,露出下面的花纹。
? ?那是一只引颈长啸的狼!
? ?是镇北军的徽记。
? ?思语诧异抬头,却见沈长璟眸光深远沉重。
? ?“母后生我时力竭而亡,她似乎从怀上我的时候就预知了我一生注定不会平安,早早的就开始为我谋划盘算。是我辜负了母后一番心意,直到被他们逼得差点丢掉性命才幡然醒悟。十六年的时间,我终究是将亲情错付在仇人身上了。”
? ?思语无言以对,沈长璟从小养在太后跟前,依恋太后是清理之中的事,他仁善的天性致使他不会对亲近的人有所戒备。
? ?她沉吟片刻,拍了拍沈长璟,“现在知道了不晚,你才十六岁。”
? ?“沈长珏比我大五岁,沈长顼只比我大两岁,可他们从小就有专人教导他们文韬武略,而我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在遛鸟斗蛐蛐、在和太监们用石头射鸟窝!皇祖母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我养成个废人。”
“阿语,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才明白了捧杀的意思,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身边除了李余,全是她的人,我连偷偷学习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从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想要我的命了,我终日都在为保命而胆战心惊,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其他。”
? 秦思语看着被愤怒和悲伤笼罩的沈长璟心疼不已,身为太子,他有什么错?他是那般的无辜。
? “我原以为只要我不争不抢,他们就会放过我。如今我才知道,我想得太天真,即使我坚辞太子之位,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嫡子的身份从我生下来就成了他们心上的一根刺。既然无论怎样都逃不过一死,我为何还要放弃属于我的东西呢?那就各自凭本事去争去抢。”
? 思语强笑着打趣:“你刚才还说你不如他们文韬武略,怎么片刻的工夫就这般有信心敢去和他们争抢了呢?”
?沈长璟收了所有的情绪也笑了起来:“因为有你呀!”
?思语敛了笑,叹息一声:“可你别忘了,成王有太后和姚相支持,他太过强大了,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沈长璟摇头:“错了,至少现在我们手里有了李余和安定侯世子。”
?思语也笑:“充其量我们手里只握着禁军,你别忘了,西北军现在根本没在老侯爷手里。”
“等老侯爷真正明白过来皇帝给他挖了个送命的坑时,西北军就会是我们的了。”
?思语不禁笑了起来:“你这口气说得西北军好像你的囊中之物。”
?沈长璟目光穿越窗棂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就在思语以为他不会再接这个话的时候,却听见他仿佛喟叹般说:“早晚的事。”
?沉闷的伤感又重新席卷而来,思语有些微的窒息,她不想让这种感觉拽住他们两个人的情绪,便笑道:“说你的产业呢,怎么扯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