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再一次低下了头。
思语又说道:“小七,你要知道我逼着你识字断文,不仅仅是让你做个有用的人,其实做个有用的人这话太含糊,你或许根本无法理解它的含义。你要知道知识能开阔你的眼光……”
思语看懂了小七目光中的茫然,及时住了口。
这样的说教,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很抵触吧。
可是,知识的的确确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啊!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她要如何让小七明白呢?
“小七,我问你,今天我们遇见的这些危险,如果我没在,你会如何应对?”
小七听见这个问题,立即就活泛起来,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我呀——我就用石头砸死他们,用弹弓射瞎他们的眼睛。”
思语残忍提醒他:“你别忘记了,他们个个身手了得,不比那天晚上闯进小院来杀我们的那些人差,你认为你的石块和弹弓能发挥作用吗?你还记得吗?那晚如果没有安定侯世子出手相救,你和我都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非常具象化了的形容,因为小七见识过那天在安定侯府后面小院子里,追杀他和思语两个人的那些杀手的武功,别说石块和弹弓,就是他手里有把大刀,他也没可能打得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思语又轻声问道:“可为什么我们两次都逃过了追杀?你想过为什么吗?”
小七吸吸鼻子,崇拜地说道:“那不是因为小姐厉害吗!两次都用计策骗过那些人。”
“上一次我用了熏香,才能拖到世子来救我们,今天我用的是计策,可是为什么你和周水、六婶、晚秋他们都做不到呢?”
这话问得小七一愣,睁大眼睛茫然看着思语。
思语想抹一把汗,真是不容易啊,绕了个大圈才将话引入正题,但手指蜷起时,她硬生生地忍住了,继续说道:
“因为你们既不会制香,也不会开动脑筋想计策。可是为什么我会呢?”
这一次思语终于没忍住,抬手扶额,心道我也是醉了,这般苦口婆心,只为了让一个小屁孩爱上学习,这操的是哪门子的老妈心啊!
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心灵鸡汤已经说了出去,后面的正题更不应该放过,思语终于说出至关重要的那句话:
“因为我从小学习了很多知识啊!你可以不会制香,但你总要学会其他本事,将来面临危险的时候不会只知道用石块砸,用弹弓射呀,这样赢的胜算很小呢,知道吗,小七?”
“那我也苦学武功!”
小七铿锵有声,思语想了一下颔首,起身到桌前扒拉,那儿堆放着上一次她买回来的那些书,她记得自己曾经顺手买了几本浅显易懂的武功心法,本来是她对这年代那些功夫好的人动不动就能飞檐走壁的本事有些好奇,买回来打算了解一下,没料到书买回来后就忙得忘得一干二净。
正好,现在有用了。
思语顺手拿了一本递给小七,说:“这是非常浅显易学的武功,你可以自己先看看,如果你看书打好了基础,我就给你请师傅。”
小七听后一喜,伸手接过书就翻开看。
思语慢悠悠说道:“书拿倒了。”
小七胀红了脸,悻悻然把书递还给秦思语,抬头想说话的时候,瞥见了思语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幡然醒悟,看了看手里的书、再看看思语,再次跪了下去,低下头:“小七知错了。”
思语暗自舒了一口气,小七虽然目不识丁,但非常聪明,若真愿意用心去学,将来一定会有一番成就。
能自己醒悟,那才是真正的迈出了第一步。
思语扶起小七,笑道:“你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男儿膝下有黄金,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小七借着思语扶他的力道站起来,似懂非懂地摇头。
思语也不解释,说:“自己慢慢去悟吧。”
随后,她示意小七跟着走,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工作间,把这几天调制的熏香和几瓶香露装进一个匣子里,推到小七面前,说:
“你明天带着这个匣子去薰庐,将这个交给薰庐的掌柜。”
小七拿起一瓶香露“啧啧”有声的欣赏那琉璃瓶,艳羡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思语笑着拍了他脑袋一下,说:“这瓶子虽然精巧,但真正的贵物是里面的花露,你明天别给我玩儿买珠还椟的蠢事出来。”
话一出口,思语就呆了一下。
她怎么就觉得买珠还椟这种事还真是不识货的小七干得出来的!说不定他明儿一出门就把瓶子里面的香露给倒了,拿着那几个精巧的琉璃瓶去叫卖,等卖完了还回来数着钱向自己炫耀他挣钱的本事。
思语一个激灵,立即拧着小七的耳朵再三叮嘱了一番,直到小七赌咒发誓,一定会将香露一滴都不洒的送到薰庐去,这才作罢。
* * *
连日来,袁松月都前往薰庐坐在后院焚香品茶,常常手执书卷,一个时辰也翻不了一页。
自从听了秦思语关于天岭七州的消息后,袁松月就很少到薰庐去了,天天和装病的侯爷躲在家里,连旧日好友相邀一聚,都被他以要在老父病榻前侍疾为由给拒了。
只有这样,安定侯爷病体欠安的消息才能在不知不觉间传遍华都,才会入了某些有心人的耳。
但袁松月一直记得上一次秦思语走时说过,三天后会将花露拿来交与他。
他在薰庐等了一天也没等来那个娇美少女,策马回府的路上,那起伏波动的情绪让他非常恼火。
他觉得秦思语就是一个满口胡诌的骗子,她说的天岭七洲的消息或许也是故弄玄虚的话语,不过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已。
袁松月恨恨地这般思忖,越发觉得秦思语就是一个大骗子,便越和自己较劲,非要日日到薰庐去把人等到,问个究竟。
这才有了在薰庐第三次邂逅秦思语的事发生,但从牛村回来,自己还是天天来这薰庐,又是为了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