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生活习惯磨合到了极致, 不按时打卡就睡不着觉。
好在顾影帝没把那句“好日子”说出口,不然还不知会怎么被他家先生取笑。
事实上……
取笑倒是不会,大概是刚看过论坛会视频的原因, 容修只觉得, 不论名利场上的顾影帝如何魅力卓绝,此时展现在他面前的爱人实在诱人。
容修愉悦问:“嗯?什么日子?”
顾劲臣低头不语。
等了一会儿, 容修忽然搂紧他, 声线微沉:“合欢日?”
顾劲臣窝他怀里颤了颤,被这羞人词儿激得脸红心跳。
“真想了?”容修还在问, 好像非要让他放了体面,承认自己需求无度,然后无地自容。
顾劲臣拧拗不出声, 桃花招子躲闪, 水光流转间, 睫毛都颤了颤。
容修的眼神却愈发柔软, 几近宠溺地看着他,“想么?”
像是终于卸了影帝小金人的那层金箔, 下了重大决心般地,顾劲臣一只手伸出,不自觉地勾住容修小指,往两人缠得不知羞的那处放, 闷着声音说:“难受。”
天生澄净嗓音染了一丝事儿后的性感, 只有两个字,不轻也不软, 却带着只有容修才能察觉到撒娇和依赖。
见容修仍眉目带笑凝视他,顾影帝像是恼了,别过头不肯开口再说, 不论容修再问什么也不出声。只那两字,不轻不重,偏搔人痒处,上不得,下不得。
容修低垂着头,看着爱人细腻的肩颈皮肤,诱人的嘴唇。
最最勾人的是那唇珠,没了名利场上口齿伶俐,失了论坛会上的谈笑风生,紧抿着,含辞不吐,似在邀他品尝。
于是容修就吻上去了。
野烈气息像枯叶着了火,顾劲臣往洗手台倚去,腰磕到之前被温烫掌心护住。
容修单手勒住顾劲臣的腰,轻轻一提把人放上洗手台。顾劲臣身形不稳,腿下意识找平衡,容修却凶猛逼人,分开他的膝盖笼在他身前。
潮湿的热汽,换气系统的凉风,浴香弥漫的袅袅水雾……心神混乱中,顾劲臣不动了,任被容修手臂环紧,不小心碰倒了剃须膏,又刮掉装饰盘里的香薰石,叮当啪啦滚落在地。
容修不理周遭,另只手抖开浴巾扬起,将顾劲臣赤身裹住,仍惩罚似的吮那唇珠滋味。
浴室敞开门,凉气扑面而来,怕被浴室边角硌伤,容修抱顾劲臣回了卧室。
窗帘落下,门扉紧闭。容修唤他名字,顾劲臣模糊地应着,掩不住慌怯,却仍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响儿,汹涌的情感全隐在发红的双眸与咽喉里。
“哪儿难受?”容修说,“躺着别动。”
凌晨的庄园没有一点动静,走廊里偶有脚步声经过,或缓或急。床铺凌乱邋遢,光线越来越模糊变成浅金色,容修搂着他飞快地打。
容修:“说说,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
顾劲臣:“补精力的……”
顾劲臣窝在他臂弯中,手握着枕边,逸出声响儿。他也够懒的,容修不叫他动就不动,又耐不住想上手,想要更多一点,没一会儿又说不行。
容修却不依他,酒后眼睛很红。顾劲臣觉得自己要死。他会死在这人手里。
确实是补精力的汤水,补精,也补力,但容修的克制真是惊人,果真没更进一步。
完事儿时顾劲臣攀着,容修用湿巾擦手,两回,滴滴答答沾满掌,还让爱人瞧瞧。顾劲臣面红耳赤,脸埋他颈窝不出来。容修笑着给他擦洗干净,抱着人塞进被窝。
丢了湿巾,把人哄躺下,容修坐在床边,给顾劲臣掖被子,手掌托他的腰,掐着他下巴:“头转过来。”
顾劲臣周身呈现出晕染的红,听话地平躺扭头,眼尾还有斑斑泪痕。
与电影盛会视频相比,此时的影帝瞧着可遭人疼,疲倦脆弱,且惑人。
极近的距离,容修伏身面对他,不错眼珠儿地看。
双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占有欲和侵略感,不似欺负他时那么强烈,掺杂了更多的疼爱。
此时的容修比舞台上更性感。不能再看了,顾劲臣心猿意马,上手掩住眼前,“看什么?”
容修垂首,额头抵他额头,厮磨着攫取,舌尖卷着红得滴血的唇珠,问:“伺候得满意么?”
慵懒的轻烟嗓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顾劲臣唇齿翕张,半晌没反应,不等他回过神,容修又问他手上功夫好不好。
顾劲臣被问得头晕目眩,像饮了酒,醉得厉害,也热得厉害。晕乎中想起,刚才他翻身要给容修吃,被容修摁着不准,还对他说孟浪话,说让顾老师检查工作,看他手活有没有进步,这会儿又来臊白人。
顾劲臣被问得浑身红,避重就轻不理他,转而催促:“快走吧,快去开会。”
容修:“……”
时间拿捏正好,算上洗澡,恰好半小时,颇有一种用完就丢的翻脸无情。
容修笑了下,嗯一声:“别看剧本了,早点睡。”
顾劲臣说:“好。”
容修没再出声,也没起身离开。静默了良久,顾劲臣张开指缝朝他看,毫无征兆地对上那双眼。
深邃。专注。迷人。
他们看着对方。
就想一辈子这么看着也好。
*
“哥问你,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城堡二楼,诡谲游乐场,白翼骑在血淋淋的僵尸马骨上,举着手机一本正经地说:“喂喂喂,在听吗?”
西单丰盛胡同,冬日阳光从窗帘缝隙涌进,小九在被窝里迷糊,睡眼惺忪地咕哝:“你说什么呢?”
白翼劈头盖脸:“是不是有人对你甜言蜜语了?小心江湖人心险恶,口蜜腹剑啊,看面相就知道是情场老手,图谋不轨,加勒比大海王的话千万不能信。”
小九睁眼凝滞片刻,缓过神道:“怎么?有人说喜欢我,就是忽悠我,图谋不轨?”
白翼说:“我觉着,那句话说得特对,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别信男人追你时的那张油嘴,咱们岁数都不小了,真正的‘喜欢’用嘴说多少都没用……”
小九打断:“得多做?”
“别别!”白翼吓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真色。”
“你真欠。”小九怼道。
“一个月不见,你不仅脾气越发大了,还色性大涨啊。”白翼调侃,又漫不经心道,“对了,我看到你朋友圈的合影了,还是在屋里拍的,那是你家吧?见家长了?处多久了?这是要官宣了?”
“你也知道一个多月不见?”小九反问。
白翼噼里啪啦说一堆,她关注点却在这,直白问:“石家庄巡演之后,你连微信也不回我了。我说,我想你了,想见你,你没看见么?”
白翼:“……”
沉默良久,他低喃:“不是一直很忙么?”
有那么一瞬间,二哥收敛了平素里的调侃意味,嗓音深沉有质感,仿佛他能潜入聆听者心海的贝斯。
他停顿一会儿,话头转回来:“总之,信二哥的,你要好好考虑,自己到底爱不爱……”
“为什么不爱?”小九再度打断,从被子里支撑起身,“难道我从今以后就不能爱上别的什么人了?不能认认真真和人交往,然后结婚生孩子么?”
“认认真真、为结婚而交往?那根本不叫爱,当然不行了!”
白翼从僵尸大马上跳下来,意识到自己略显激动,又爬回去端正坐好,语重心长道:
“就好比认认真真打工,那不叫赚钱,也不叫为理想奋斗,而叫劳动换取报酬。”
小九:“……”
白翼叹了口气:“那个,真事儿?”
小九斜靠在床头,眼底有些红。
她的唇角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自己是学舞蹈出身,也算摸到了文娱圈子,却从不觉得自己有演戏天赋,而此时台镜里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却是一半哭一半笑,怪异且憔悴,看起来极具戏剧效果。
“怎么不说话了?”
听筒里久久没动静,白翼眉心渐皱,终于慌神:“还是说,真被人欺负了?”
小九吸了下鼻子,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到白翼低骂:“操,我才出来忙多久啊,就被人欺负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了?你跟二哥说,二哥给你撑腰,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没做什么。”小九说,“你别要打要杀的,人家挺好的。”
白翼一听就火大:“你还帮他说话?那个王八蛋……看你这个反应,该不会是被渣男PUA了吧?我一看他面相就知道是个海王,你别让他拍什么照片了啊。”
小九愣了下,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知道的还挺多,不仅会相面,还知道PUA呢?”
白翼:“废话,你二哥虽然是个粗人……哪儿都粗的那种,但最基本的撩妹知识还是非常了解的,现在那些江湖招式,都是老子不屑的东西。”
“是么,这么了解?”小九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我还没你那么了解呢。要不,你也PUA我一下,我听听?”
白翼呆住:“不好吧?”
“让你P你就P,”小九略带自嘲地说,“你不是怕我遇人不淑么?我体会一下,也好有个防备。”
白翼咂了下嘴,细品也对,认真道:“我给你讲,这一招使用活泛,最典型的,就是先赞美你,等把你追到手了就开始贬低你,狠劲儿地贬低你,让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让你的眼里只有他,全世界只有他肯要你了。”
小九:“具体呢,你示范一下,用在我身上试试。”
白翼想了想,忽然道:“你以为你自己有多优秀?”
小九:“?”
“我喜欢你。”白翼说。
小九:“??”
被窝里的小九捂住心口。
白翼顿了下,像在琢磨措辞,还嘟哝一声,“这句不好,太纯情了,你等一下,我组织一下语言。”
小九:“……”
还说自己很厉害,渣男随口而来的话语,结果要编排这么半天吗?
白翼:“我当初看上你,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而是……”
小九屏息凝神:“……”
白翼深吸一口气,像是妥协了什么,道:“而是看你长得好看,有知识,通情达理,性格好,品行好,很独立,自己还有本事赚钱,还对我很专一,让我很想……很想……不是,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想和我睡觉。”
小九哭笑不得:“没了?”
“没了。”白翼问,“扎心没?被我PUA了没?”
小九:“……”
——我看上你,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而是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很容易睡。
这才是渣男的台词吧?
小九无语了半天,觉得吹牛的二哥好好笑,可她又很想哭,二哥整天都在说自己是坏男人,可是她知道二哥不是。
白翼还在苦口婆心:“你听我一句劝,九儿,别轻易相信男人追你时的那张嘴,你的那个眼光啊……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
“谢谢二哥为我操心。”小九说,“我的眼光怎么了?你是说,和你相比,我的眼光很差?”
“当然,和我比,你差多了。”白翼轻笑了声,“你二哥我眼光甚高,我瞧上的人,比你瞧上的好百倍。”
小九:“……”
所以,二哥眼里的小九,好看,有知识,通情达理,品行好,而小九看上的二哥……
“二哥也很好。”小九鼻子酸,“二哥,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要轻视女人的第六感。”
“我哪敢轻视啊,我都要把你们供起来了,DK小姐姐们都快把我欺负头秃了。”白翼长吁短叹,开始告状DK姑娘们不敢欺负容哥,就整天欺负二哥,在微博上呼唤都在喊二哥。
忽然,白翼话音一转,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女人啊,确实还是缺了点优势的,比如吧,你们没结婚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孩子姓什么,我从小就知道我将来的孩子姓什么。”
小九噎住:“……”
好好的气氛,被白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打断了。
大概是从无人岛上回来后,白翼和她谈话时,只要发现气氛稍有些不对,就会开启胡说八道、插科打诨模式,一切关于情感的话题,都会被他打哈哈糊弄过去。
小九轻轻一笑:“是么,不过我们女人能保证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你能保证你的孩子是你亲生的吗?你能保证自己的孩子现在是不是在跟别人喊爹?”
白翼张开嘴:“……”
靠!扎心了宝贝。
小九打个哈欠,“哥,大清早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清早?白翼这才猛然想起时差问题,一时间有点懵逼。
好哇,刚才在楼下,大家集体忽悠他,说什么凌晨一点两点的,让他急不可耐跑上楼来打这个电话……
小九:“说话,问你呢,打电话给我,就为了照片的事?你到底想问什么?”
“呃……”白翼结巴,“关于这个事呢,我简单说两句,至于我的想法,你明白就行,总而言之,这个事呢,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具体的呢,你也都明白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要是不明白呢,也不用去猜。这种事情,二哥见得多了,身为男人,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男人吧,其实就那么回事儿,你自己细细品吧……”
小九失笑:“二哥,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白翼:“……”
小九:“行了,不说了,让我睡一会儿。”
白翼:“等等。”
不等白翼喊,小九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翼下意识上报行程,交代得清清楚楚:“大概要过完圣诞了,男爵请我们务必留下来平安夜。被人招待这么久,老大不好推辞,正好剧组那边也有行程,你顾哥也要出席品牌活动,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小九:“哦,我继续睡了,挂了。”
白翼:“???”
哪不对?
打电话没说到正点上啊。
白翼急道:“等等!还没说呢,那个陈大摄影师到底是谁?”
“什么?摄影师?”小九懵问。
“哦,就是和你朋友圈合影照片里的……”
“同学,他不姓陈。”小九说,“好了,不是演出当晚必须开复盘会么,你快点准备吧,不然又被容哥骂。”
“他敢骂我?老子现在行得正,坐得端,能填海,能搬山,他骂不动我……”
“别装了,挂了哦。”
“等等,别打马虎眼,那个男的……”
“说了是同学,好了,挂了。”
“喂……”
听筒传来无情的嘟嘟声。
“喂喂喂喂?”
白翼:“???”
这个女人……
白翼抓了抓头发,从旋转木马上站起来,气冲冲往淋浴间走去。
*
与顾劲臣聊完明晚去见叶霄的事,容修关了灯,叫他快睡,出了卧室准备去地牢开会。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缓了缓被顾劲臣扰乱的心神,还有……荒唐的身体反应。
刚要抬步继续走,容修顿了顿,发微信给丁爽,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丁爽很快从卧室跑出来,陪同容修一起来到惊悚诡异的二楼西侧,古堡的“恐怖游乐场”区域,二哥住在这边。
一路上容修都要蒙着眼睛走路了,经过了被一颗小孩头颅卡着的滑梯,来到了阴森的客房走廊,血淋淋的旋转木马还慢悠悠地打着转。
走到公共浴室时,容修停住脚步,听到里面的淋浴声。
容修敲了敲门:“谁在里面,都准备好了么,一起下去。”
浴室里传来白翼的声音:“我啊!正好你来了,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容修:“……”
余光环视游乐场四周,阴暗的猩红灯光里,旋转木马还在轻轻地转,有一个瘸腿木马上还坐了一个诡异的小女孩人偶。
容修二话没说一伸手,拉开浴室门闯进去,回手带上门,砰一声,将变态游乐场关在了身后。
丁爽被关在外面,差点被门板拍了脸:“……”
浴室里。
白翼站在淋浴下,满头泡沫,举着双手:“……”
“让我进来干什么?”容修问。
白翼呆滞。
是我让你进来的吗?
不等白翼质疑,容修侧过身面壁,叹了口气:“打完电话了?”
白翼赶紧冲洗头发:“嗯。”
“怎么回事?”容修问,又忙补充:“我不是八卦,也不是要管你的事,只是队长关心队员的身心健康……我是说,你要是失恋了,就来找我,找臣臣也行……”
“呿!老子失恋?”白翼一抹脸上沫沫,“全乐队只有你正经失过恋好吧?失恋的时候,又心疼、又脑袋疼的,是谁把自己搞成那样的?”
容修:“……”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进来管这个家伙。
白翼扬眉吐气,得意地说,“你放心吧,九儿说了,那个男的是她同学。”
“哦?是么?”容修笑意柔和,“你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影视剧里,和老婆不清不楚的角色……老婆都喜欢说那是自己的同学。”
白翼:“……”
操。
白翼呆立在淋浴下,明明和小九没有那层关系,却莫名觉得自己头顶一片大草原。
“快点洗。”容修催促,“还有两分钟。”
白翼郁闷,摔摔打打:“老婆喜欢怎么说,我没老婆我不知道,但是老大,你是不是很喜欢看人家洗澡?”
容修:“我没有那种嗜好。”
白翼:“那你能不能先出去?!像讨债的一样!!”
容修:“……”
“等等!”白翼指了指洗手台,“这个中国字的沐浴露,是不是咱们从家里带来的?”
容修瞟了一眼:“我网购的,乐队公共用品。”
“那就行,外国沐浴露的香味用不惯。”白翼压了一坨在浴球上,“嗬,大几把哥哥就喜欢大个儿的东西?这一桶也太大了啊,得有两斤吧!”
容修:“……”
简直……不堪入耳……
去哪儿还能找到像九儿那么好的姑娘,这个二货将来该怎么办,自己上坟时又该如何对奶奶交代呢。
和白老二一起在浴室里也很遭罪,容修抓住门把手就出去了。
然后站在血腥恐怖的走廊里。
身后浴室门内传来一阵嚎叫:
“卧槽啊!斯哈斯哈,老大,你是有多上火啊?大冬天的能不能不买薄荷沐浴露?斯哈……阿嚏!”
“……”
*
第二场演出之后这晚,整个团队像打了鸡血的夜猫子,一窝蜂挤到地牢参加复盘会,当晚没有去LOFT演出的成员们也积极到场了。
封凛有点无语,看向泼洒了哥特摇滚色彩的斑驳砖墙。
凌晨两点,高高的地牢通风窗下,容修身穿颇有仪式感的一身黑西装,坐在黑皮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手拿一支金笔在小牛皮记事本上书写。
周遭簇拥着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睡衣)的小的们。
那画面就像一位正在处理家族杀戮事件的吸血鬼伯爵一样。
封凛无语地望着那处,看了一眼手表。
他对夜行动物们的作息表示反对。
没人搭理他。
话说回来,其实倒也不是非要熬夜开会。
一来,大家醉意微醺、情绪到位、时差原因都很亢奋,反正回屋也睡不着。
二来……
“Better late than never。”容修淡淡道。
复盘会必须当晚召开。
这个规矩并不是容修一拍脑门决定的。
事实证明,每次推后复盘会,大家都会在第二天睡醒之后,忘了昨晚到底在舞台上做了什么蠢事。
隔天分享经验,会淡忘很多情绪、技术上的细节,以及对舞台表现造成的影响,只能完全依靠视频,却很难身临其境,也找不到当时的状态和心情了。
说到这,容修话语微顿,低喃道:“我也一样。”
即使是对乐谱过目不忘、对声音记忆超然的容修,也忘记过经历过的某些事情——当时的影像与声音始终模糊不清,强烈的反应与心情也如梦境一般,让他至今为此心怀遗憾。
会议气氛严肃活泼,紧张欢乐,每一位成员都热情积极地发言,对前两场演出的表现和状态做出最细致的总结。
崽崽连“容叔与歌迷互动时,终于允许他离开架子鼓,他就偷偷尿遁了,结果在厕所沥啦尿了一鞋”这种事,也一五一十与大家分享了。
在小渡家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国内大型演唱会上也有换演出服的休息时间,而国外Live House巡演的强度异常之大,舞台上的每一秒钟都非常宝贵,根本没一点喘息的时间。
前两场演出,容修都是连唱七八首,而且每一首歌都在六分钟以上,声带疲乏,消耗严重,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
下半夜的会议进行顺利,封凛见状,无奈又欣慰,便没再提出反对。
是的,DK已经是一支步入成熟期的庞然大物了,每个人都对自身和团队有着清晰明确的认识,大家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人生最重要且难得的成长过程——
知道自己是谁、未来要达成什么目标、遇到什么挫折与帮助、正在与一群什么样的伙伴共事……人生最难是“知道”。
开完会,大家仍然很亢奋,白翼提议再排练一会儿,或者再录制两条音轨。
“看老子把这个地牢弹爆。”白翼背上贝斯冲上了排练台。
兄弟们也毫无睡意,容修也来了兴致,想要尝试更多的录音花样。
这里有设备,也有乐手,大家凑在一起,任何花招都能使出来。
只有封凛仍觉得必须在真正的录音室里录音,才能做出真正的优质专辑。
封凛说:“暂时先别录了,等我们回国去恒影再去做它吧,这方面我有经验,只有真正的高端棚子才能充分展现出乐队的实力,让一百分的音乐人发挥一百二十分的水平。”
乐队兄弟们对视一眼——别他妈扯淡了,我们和一百分的音乐人不一样。在这儿干得好好的,干嘛还要被关在小屋子里?
连容修也不例外。
身为现场型乐队,大家都对录音棚产生了极大的阴影。
还记得二专收尾工作时,容修甚至把录音设备和架子鼓搬到了恒影大厦的逃生楼梯。
而眼下的第三张专辑,基本音轨已经录制了大半,全都是在这个地牢做的。
没有玻璃墙和控制台,一样能录出精彩的音乐。
大家说得没错,DK不是一般的乐队,与所有封凛带过的天王、歌后都不同,乐队录音时也异于寻常的乐团。
他们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天马行空,等到专辑发行以后,根本不需要用“这张专辑是在有名的某某录音室录的”“专辑的制作人是某某大师”来标榜证明它的优秀。
“不如尝试一下,乐队有更多可能性。”
容修安抚着封大金牌,整个人都是对公司千万级录音棚的抵触。
把大猫关起来,让他老老实实干活,委实是一件难事。
最后封凛妥协了。
但他始终搞不懂,地牢到底和录音棚有什么区别。
除了空间足够大之外,它的通风很差,环境阴森怪异,气氛诡谲可怖,布置得仿佛一个吸血鬼魔窟,而且地牢封闭性比录音室更强。
没错,与高端录音棚比,这里确实环境恶劣。
被各种怪异的刑具、大号玩具、摇滚乐器、日常家具分割成一块块,墙壁上喷洒着血腥与摇滚色。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花里胡哨的世界里,容修创作了抒情的《颜色布鲁斯》。
三四百平的空间,只有南墙上方一块直径不足80厘米的小通风窗,通风确实不怎么样,所以有了大提琴的《窒息》。
顾劲臣在听到这首歌低沉的大提琴曲之后,还为它撰写了英文版歌词,名为《Whale Fall(鲸落)》
而一楼的镜子迷宫,也确实让容修至今不敢独行,神经兮兮的镜子墙壁不知何时就会移动,镜中的影像也变幻莫测,让大猫几次炸毛,但是他写出了《你的样子》。
容修的作品大多先有曲,后填词。《你的样子》旋律完成之后,容修只写了开头一句歌词:
“对着镜子想象你的样子,
“用我仅有的固执,
“变换着爱你的方式。
这段歌词让团队所有姑娘们都为之尖叫。
大家甚至能想象出容修创作这首歌时的画面——
顾哥不在城堡的某日,容修独自一人站在迷宫镜墙前,脑中浮现出旋律灵感。为了那一丝灵感,他坚持站在那里。要知道他从不会在镜子迷宫的走廊里逗留太久,而且总是后背贴着墙。
这晚,兄弟们开始为东伦敦的最后一场演出排练。
周六当晚,雷丁“摇滚熊猫”的四国联合专场,也将在同一时间开场。
这是最后的战斗。
凌晨三点的时候,仍然没有人愿意离开排练室。
地牢里一片混乱,丁爽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背景中可以看到无数拾音话筒和设备线,它们缠成一团,纵横交错,连成一片。
长时间的连轴作业,让无线设备的电量难以维持,所以地牢里和龙庭地下室一样像个盘丝洞。
到处都是乐器设备,它们能出现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排练录音忙碌时,助理们跟在屁股后面整理都来不及。
连金牌技师“滑球儿”也束手无策。
但大哥们似乎总是能在混乱之中有条不紊地工作,容修甚至能在一片狼藉之中找到他想用的一颗小小的拨片。
二哥还特意用喷漆把备用乐器的连线喷成绿色,管弦部分的连线喷成了红色……摇滚涂鸦风更浓郁了。如果容修要亲自拉小提琴,想在堆成山的设备里找到乐器,就必须顺着电线的颜色找,否则根本找不到。
而二哥的两把口琴正像两只犄角一样插在埃及棺材的铜雕头颅上。
整个地牢都打上了DK标签,连薄荷香混合古龙水、风油精、松香块、亮光剂、各种琴箱木头的气味都与龙庭地下室一样。
还不到半个月而已,这座有三百年历史的波普城堡,从上到下都被感染了摇滚DK的气息。
而兄弟们也慢慢熟悉了这座地牢,与它建立了难以言喻的默契,并且保持着一种“情感沟通”——
每当容修在演奏时觉得,这段不该是电子音效,而应该是更自然、更特别的回声效果,他就会在地牢里慢慢地踱步。
脚步很轻,踩在它沧桑的青石砖地面上,犹如踩在心上人的心尖上。
容修的指尖轻扫过古老的墙壁,仿佛是对爱人温柔的抚摸。
随后很快地,容修就会在“它身上”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尤其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
比如这晚,下半夜两点多,容修踱到一个角落,发现这里在弹奏时有一些古怪诡异的回音,当然不是上次被二哥玩坏的古早收音机磁带“吱嘎、咔嗒”那种吓死人的动静,而是一种寥廓而又空远的回音。
浑厚,伤感,哥特,音乐仿佛被包裹在忧郁的心跳声之中。
blue的味道。
上次烁烁来龙庭,容修说过,喜欢顾劲臣的blue,能燃烧他的热情,还被二哥损成煤气罐。
容修好像忘了,blue不仅是忧郁和浪漫,还是色情的意思哦。
兄弟们抱着乐器,集体来到小角落,竖着耳朵寻找“blue”的回声,但很遗憾,大家集体表示,根本没听见什么奇异的声音。
“很多老楼听见一些声响,是因为干湿交替、热胀冷缩的原因。”沈起幻说。
“不是。”容修说。
容修站在贴着七块红白瓷砖的墙角,拨动琴弦弹出旋律,让兄弟们仔细听,但大家都没有听出有什么不同。
“不要听它现在表面上的声音,你们要想象它之后的效果。”容修说。
兄弟们:“??”
在大家迷茫又质疑的目光下,容修把这段旋律录制成了音轨,还故意把吉他扩音器转过去,对准了地牢的旋转楼梯。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这条音轨通过音响播放出来时,大家听到了麦克风捕捉到的、不明显却微妙的变化,比任何电子制作的混响都要厚重瑰丽。
所以说,当大家的聆听还浮于表面第一层时,绝对音感的天才们听到的却是更深层次、更复杂,第五层、第六层,甚至是经过各种和声、混音变化之后的声音吗?
“老大绝了!”
团队成员们从不吝啬他们的钦佩与赞美,他们由衷地觉得,这样完美的容修,简直无敌!
在无数溢美之词中,容修矜持地垂着眸,道:“人无完人。”
容修的优点很多,缺陷也不少。
中场休息时,团队众人围坐在茶几前,容修就给大家讲了一件趣事——
有一次顾劲臣正在为自己设计的男士饰品画图,容修在一旁欣赏很久。他对绘画不太了解,还讨教了不少基础问题。
容修从小到大都没正经作过一幅画,所以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绘画天赋。
于是顾劲臣就指着一个上了色图案问:“你能看到什么颜色?”
容修困惑道:“绿色。我有驾照的,你不知道么,我不是色盲。”
顾劲臣问:“只有绿色?”
容修不明所以,当即拿起纸张仔细观察一番——图案没有描边,没有杂色,是很正的绿色,于是回道:“是的,我看到的就是绿色。”
“还有黄色和蓝色。”顾劲臣说。
容修:“???”
顾劲臣指着一抹深蓝说,“这是群青,我还看见了水蓝和玫红,”又指着红色说,“这是朱红,还有柠檬黄和品红。”
天知道当时容修有多怀疑自己的眼睛。
接下来,顾劲臣又指着两种少见的颜色,问容修看到了什么。
容修知道,顾劲臣在问他二者混合将会得出的颜色,但这太难想像了——
就好比下厨房煲汤时,容修完全想象不出,把手里的三克鸡精、一把花椒大料放进去之后,将会变成什么味道。
但顾劲臣可以用数十种颜色调出他想要的颜色,知道加入哪种颜色会得到更加赏心悦目的画面,他指着向日葵黄和鸢尾紫对容修说,它们加在一起是抹茶的颜色。
容修大为震撼。
先天的天赋加上后天的喜好与努力学习,让顾劲臣具有了不亚于专业人士的色感。
容修想,顾劲臣的那双桃花招子,是否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是否能看到更深层次的、更为复杂的东西?
那么,爱人初遇他时,就对他有着别样好感,是否因为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有着这种猜测的容少校,心里有点美滋滋,一个人暗戳戳愉悦了好久。
当然啦,后面的这些小心思和小得意,容修不可能对别人讲。
但两位老板的日常小事,也足够给大家带来很多思考了。
正如容修总结所说:“我和大家一样,很羡慕你们拥有着让我望尘莫及的优点。人无完人,大家都在某一方面非常优秀,所以,我需要你们,我们是一个团队,缺一不可。”
鸡血打得猝不及防。
于是地牢里又传来嗷嗷的嚎叫声。
再没有什么鼓励比“被需要”更激动人心。
下半夜三点,大家又都精神抖擞了。
“不过……”
过了好一会儿,沈起幻打断众人欢呼。
幻神的脑中竟还在回味着容修讲的小故事,惊疑不定道:“相对于绝对音感,其实还有个‘绝对色感’,那个天赋超酷的!劲臣应该没那么厉害吧,否则就是画家了。”
容修眉心微动,笑而不语。
绝对色感什么的,其实他不太清楚。
但,回想方才爱人在床上的模样,倒是……
绝对色气。
容修:“……”
太欲了,太色气了,着实让他难耐。
大家各就各位,见老大走神,都朝他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容修的那个表情……
一个夫夫日常小故事,除了思考之外,也给单身狗们带来了名为“晒老婆”大招的一万点伤害。
回过神的兄弟们这才后知后觉。
其实这是秀吧?
拿讲故事借引子,秀得不动声色,晒得光明正大!
妈哒,瞧瞧他那什么表情,要笑不笑骚气的,简直丧尽天良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