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注意到,只想起了那天被白空尘强行拖到‘肆意’的场景,可他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到,憋屈死了。
“我还以为白大哥的书法退步得这么厉害呢,原来是侯大哥写的,这就说得通了,不过,侯大哥平日不看书,没想到还会抄这个。”
独孤安世的话语中满是好奇和戏谑,而地上的纸张只能看出写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为什么抄的是这个。
这是父亲死去那天,那个老头教他的……可以替死去的人超度,安抚亡灵,祈祷有一个圆满的来生。
他看了眼白空尘,又不服气地对着独孤安世抱怨起来。
“明知道我字不好,还让我来写,我都说了将那些鲜血倒在纸张上就好,他非说这样不好看,再说了,抄就算了,还非要抄这么难的,手都要抄断了。”
字迹鲜红,用来写字的却不是朱砂,而是独孤安世让白空尘带回来的鲜血。
“你站在一边干嘛?!来帮忙啊!这么多人我一个人得多慢。”
白空尘站在离尸体很远的地方,侯远洋就拿着许多他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小竹筒,也就两个指头大小,一个不落地将那些人的手臂划破,将鲜血装入竹筒。
侯远洋也不会让自己吃亏,本想将竹筒扔在地上,可好不容易接好的鲜血却阻止了他,他只好轻轻地将竹筒放在一块平地上。
“我不管,这么多人我忙不过来,来帮忙。”他没动。
“快点。”一把他拉了过来。
他将一片树叶一样的东西包上干净的手帕,递给白空尘,硬拖着他来到尸体旁,可他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暗器,制成树叶的模样,惟妙惟肖,树叶的纹路都是镂空的,可树叶的边缘却锋利无比。
其实他也不想用自己的武器,地上的武器不顺手,这么想来就只剩白空尘手中的长剑了,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家伙决不会将长剑借给他。
“没关系的,手帕很干净,不会弄脏你的手,而且人太多了你就只要动动手就好了。”
他看了看干净的锦帕,又看了看他沾上鲜血的手,主动走到刚才的竹筒旁,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看着侯远洋,示意他赶紧过来。
忙了半天两人才弄好,白空尘立马将手中沾满鲜血的暗器扔得远远的,却将依旧干净的丝帕扔给了提着几十个小竹筒看来看去的侯远洋。
鲜血写成的字迹过了好几天依旧鲜艳,看来还真如独孤安世所想,但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毕竟这种方式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也没试过。
“真是和尚?……”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还未到,莺儿就到了永昼城,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贺四天。
“莺儿,贺大哥,你们都来了。”
云沐颜照例是一身男装,可她是偷偷穿的,还特意躲过了侯远洋,就连那个女人也没找得到云沐颜,更没让其他人发现。
一大早她就偷偷地溜到了外面,还戴着斗笠,阿代一直在空中,直到她看见阿代往一处飞去,她才跟着飞到了比较显眼的地方。
这是一片空旷的草地,绿油油的,阳光洒在上面,晃得人眼疼,远处好像是一片果园,但她并没有去看,而是待在这里看着更远处浅浅的湖泊。
她觉得永昼城的景色很特别,地势也多种多样,广阔的平原上有山地,沼泽,湖泊,还有很多奇形怪状长满孔洞的大石头,跟坐落在小岛上的摘星楼完全不同。
包子是贺四天的枭鸟,可包子长得一点也不像包子,倒还很结实,之所以是会想到这么个名字,是因为贺四天很喜欢吃包子。
所以包子才会有这么个非常随便的名字,明明是一直看上去很有气势的雕枭,却有了这么个白白软软的名字。
莺儿刚落到地面,就立马露出温柔的笑容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云沐颜,一旁的贺四天却很不是滋味儿。
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莺儿这样抱着,可她还是很不习惯,只好慢慢地和她说话,她僵硬地站在那里,闻着周围淡淡的野花香,绞尽脑汁和莺儿说话。
“那个……莺儿,刚才我看见是贺大哥带着你飞过来的,这几天你学了轻功吗?是谁教你的?好快啊!”
可莺儿没有放开,只是微微松开了一点点,但这对云沐颜来说已经很好了,至少她可以好好呼吸了。
莺儿面带羞涩地看着眼前的人,有点骄傲,又有点害羞,但还是小声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贺大哥教莺儿的,这样莺儿就可以经常跟着公子了,不会给公子添麻烦,这次回去莺儿还会好好习武,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看着她脸上的憧憬,云沐颜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她其实是个女人,不是男人,而且……莺儿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谢公子’,可还是这么喜欢她……
一旁的贺四天听到这些话,说不伤心那一定是假的,他知道莺儿不喜欢他,但很欣慰,自己在莺儿的心里还是有些用处的。
“莺儿,那个……不是‘谢公子’,你也知道了……”
谢在吟都来找她了,要是莺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倒会开始怀疑了。
可莺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莺儿知道,可莺儿不在乎,公子是莺儿的救命恩人,是第一个肯对莺儿好的人,也是第一个对莺儿很温柔的人,不管公子是谁,只要公子不想说,莺儿都不会问。”
“可……”
这时莺儿又说出一些话来,不过这次的反驳更有用,因为这是她听贺四天说的。
“待在云庄的这些天,贺大哥跟我说了很多与公子有关的事,莺儿知道,公子的身份少有人知,也不能暴露,所以在莺儿眼中,公子就是公子,不是别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莺儿想变的厉害,那可要好好加油,等到你会武功的那一天,就可以自己去闯荡江湖了,你一定会发现江湖很有意思的。”
“那……莺儿还可以再麻烦贺大哥吗?因为除了公子外,莺儿最熟悉的人就是贺大哥了,可莺儿老是学不会……”
贺四天没想到莺儿会这么说,还没等云沐颜回答,他立马就一边说可以,一边来到了莺儿的身旁。
“当然可以,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包在贺大哥身上。”
她还是第一次见贺四天做事这么积极,可当她看见他看莺儿的眼神时,她就全都明白了,贺四天本来就不会隐藏情绪,这一激动就更明显了。
之后她还带着他们到永昼城的酒楼里好好地吃了顿饭。
以至于她都忘了,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所以等她回到永昼城,看见那满桌子的饭菜时,丝毫没有食欲。
她一反常态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筷子,只是盯着桌上的菜,却没怎么吃。
一旁的独孤安世也注意到了,他自然知道云沐颜上午的时候不见了。
“云庄主似乎没什么胃口。”
“没有啊。”
不知为何,独孤安世见她这副样子就很不是滋味,也不想看见她这样,可又没办法。
独孤安世现在很想知道愿安到底是谁,到底要不要去查一下,还是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城主,那个愿安不见了。”
侯远洋一直跟着云沐颜,只是一会儿没有注意,云沐颜就偷偷地跑开了,到了刚刚才回来。
“昨天来的人不是说了吗,上次的那个人会来找她,她肯定是偷偷跑出去了,不必管她,到时候她自然就会回来,接着监视就好。”
她是回来了,还是吃完饭才回来的,看着她碗里丝毫没有动过的米饭,感觉自己的食欲都变差了。
“不知今晚云庄主可有空?”
听到这话,云沐颜赶紧放下筷子,满脸好奇地看着这个从刚才起就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的人。
“怎么了,我可以出去吗!”
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他就觉得头痛,她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装一装吗。
可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一边笑着慢慢地摇了摇头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到。
“可以出去,但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心上人’的身份也该拿出来亮一亮了,所以,今晚就要委屈云庄主和我们三人一起出去了。”
这个身份确实有用,可带来的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反而还给了其他人伤害云沐颜的机会。
听到可以出去,还是光明正大地出去,云沐颜高兴的不得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其它的事,多三个人而已,到时候他们只怕还不想和自己走在一起,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啊好啊!我去。”
看见她终于又变得活泼起来,独孤安世觉得……‘心上人’也不难假扮了……
云沐颜不知道独孤安世脸上那满足的笑是怎么回事,只当他也很想出去,就没多想,旁边的两人却知道,他们城主不是为了在别人面前演戏,而是真的想这么做。
因为他那鲜红的眼眸变得比平时更加明亮了,长相本来就很美,脸上的笑容越发妖冶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惹人注目。
为了按照约定好的假扮情侣,云沐颜只好认真地从那一堆送来一群中挑了一件淡青色的纱裙,远远看去,就像碧波中走来的仙子,干净清新。
独孤安世第一次没有穿那一成不变的纯白锦袍,而是穿了一件绣着山水画的锦袍,披散着的长发却罕见地用发冠固定在头上,看上去比以往认真了几分。
要换做以前的云沐颜,估计眼珠子都会贴到独孤安世身上去,可现在的云沐颜却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一心想着待会可以出去。
“你们终于好了!怎么比我还要慢,就出去逛逛而已,以为选花魁呢!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她说话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地停下来过,一直在不远处冲他们挥手,还不时跳起来,以为这样他们就会快一点。
独孤安世见她这样,只觉得好笑,又想起了第一次和她去琮城时他们从酒楼里出来时的场景,也觉得这段时间的生活不再那么安静无聊了。
到了街上,她正打算去找卖糖葫芦的人,就发现独孤安世一直跟在她的右边,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一脸理所应当地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他也只是想做个实验而已。
反正自己迟早会从愿安身上找到她的去向,他不了解女子的想法,所以想借机看看,同为女子,到底会对他各种举动做出怎样的反应。
越是想起以前的云沐颜,他越想知道她的现状,恨不得能立马去找她,或许自己真的昏头了吧……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她的手很小,很软,虽然有一点薄茧,摸上去却很舒服,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握在手中也很舒服,姑娘家的手都这样吗?
接着他又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狠狠地甩开了,那人怒气腾腾地看着独孤安世,以至于忽略了旁边两人惊讶的眼神。
“独孤城主莫不是忘了交易前我提出的条件,如果不想继续交易,大可以直说,但你要是再敢碰我,别怪我翻脸。”
她不喜欢不熟的人碰她,女子也就算了,可要是不熟悉的男人她一定会生气,何况还只是一个交易对象。
白空尘立马反应过来,举起长剑站在了两人中间,却被独孤安世满脸笑容地挡开了。
“云庄主莫不是也忘了,你现在假扮的是我的‘心上人’,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小情侣出来逛夜市连手都不牵,还站得那么远,谁会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嗯~”
最后一个“嗯”字,可以清楚地听到独孤安世上翘的尾音,听上去就像是在逗云沐颜一般,让旁边的两人又再次吃了一惊。
喂,城主怎么了?!
听到侯远洋不可思议的声音,白空尘也只看了他一眼,两人都没搞懂独孤安世在干嘛,还有白空尘那见鬼的眼神,意思显然是“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