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安世花了五天把潜藏在永昼城的探子一一排除,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宴河很大,却不归任何一个国家管,所有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独孤安世在处理。
对于任何人来说,钱财很重要,即使是独孤安世这种如谪仙般的人也不例外,没有钱财就没法支撑永昼城,如所有江湖门派一样,经商是获得钱财的最好方法,
不同的是,永昼城是宴河大部分土地的持有者,每年光收租都是一笔巨款,所以钱财不愁,要看的账本也是相当可观。
摘星楼也是如此,云沐颜的先祖就是粲安的一个大官加富豪,土地大部分都归其所有,有钱又有权,光祖辈的银子都够他们游手好闲好几辈了。
至于沧州峰,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这也是他们可以在众多江湖宗门中脱颖而出的重要条件。
夏天快过去了,天气也变得凉爽起来,晚饭后,云沐颜坐在房间的窗户旁,手里用藤条做的果篮装满了红提。
云沐颜一边吃一边想,明天要不要去永昼城,她想知道,阿世在做什么,放下空果篮,她也做好了决定。
云沐颜起了个大早,卖水果的大叔刚来送水果就看到云沐颜在门口等着。
卖水果的人姓李,人很朴实,穿着一身青黑色的粗布衣服,鞋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巴,肩上挑着装满了各种新鲜水果的担子,说话也老实巴交。
“颜姑娘,你要的水果我送来了,你看看是不是!”
云沐颜仔细看了一下,水果很新鲜,上面还挂着露珠,显得格外诱人。
她一直看着红宝石般的红提,又看见李大叔提出来的奈李如同绿宝石一般,“李大叔,你的水果怎么每次都这么新鲜,像刚摘下来的一样,真好看,也很好吃。”
听到有人夸他的水果好,李大叔就很开心,忠厚老实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颜姑娘,我的水果都是当天清晨才从自家果园里摘下来的,当然好了!”
云沐颜付了钱,又说下次想要什么水果,就出门买菜了,她要早点吃饭。
在买菜的途中有一个不长眼的花花公子想调戏云沐颜,却被云沐颜打了一顿,那人在走的时候,一手捂着被打肿的眼睛,一边指着云沐颜说着什么。
云沐颜没听清,好半天才从中找到一些“惹不起”“道歉”“离开”之类的关键词,她这才知道他们想说些什么。
“有本事打回来啊,我随时奉陪。”
她没多想,那个人一回家就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父亲,还嚷嚷着要他让云沐颜好看。
黄怀远没理他,黄易就找了个倒霉鬼泄愤,倒霉鬼家丁气不过,看到门口有流浪狗走过,过去狠狠地踢了它一脚,却反被它咬了一口。
吃完饭,云沐颜连碗都没洗就拿着风铃直接向永昼城冲去,风从耳边刮过,一路上都能听到风铃悦耳的声音。
云沐颜刚到永昼城就看到侯远洋和白空尘在外面打算进入前殿,就立马用轻功飞过去,叫了住他们。
侯远洋看到她,立马来了精神,声音大得,几里地外都听得到:“云姑娘,你来了!”
白空尘没有反应,云沐颜也没有管他,只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好像很警惕。
“呼……”云沐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若有其事地说到:“在别人面前我姓颜,千万别忘了。”
她可不想被人认出来,不然的话,她都能想象出他们看她的眼神了。
侯远洋自然知道为什么,二话不说,满口答应,本想问她这些天在干嘛,却被她抢先了。
“我是来找阿世的,我想把这个送给他。”说完还举起风铃放到耳边摇了摇,摇晃着的风铃和云沐颜挂在屋檐下的那个是一样的。
紫色的水晶,橙色的贝壳,白色的羽毛。
随着她的动作,似有一阵微风吹过,风铃慢慢地传出“叮……叮……叮……叮……”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悦耳,就连白空尘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还是在用那种硬邦邦的语气赶人。
“城主还在忙,没有时间见你!”
这次说话的是白空尘,很显然,他并不欢迎云沐颜到这里来,希望她赶快离开。
云沐颜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将手上的风铃再次放到耳边轻轻地晃了晃,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是来送礼的,也算是客人了吧,不可以进去吗?”
白空尘没有说话,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一旁的侯远洋只是不停地笑。
“真棒,颜姑娘,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完又看了看白空尘,侯远洋整张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而白空尘的脸看上去脸都快变形了。
“所以,我可以进去了吗,我是来送礼的,绝不会骚扰你们的城主大人。”
云沐颜后面几个字是故意看着白空尘说的,还特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加强了语气。
“我们是来看城主有没有吃饭的,他忙起来就忘记吃饭,一起进去吧!”
‘肆意’的门被推开,独孤安世头都没抬,什么也没说,只顾着眼前的事,他将永昼城管理的很好,再过不久,就可以步上正轨,不再用像现在这样忙碌。
“这么空啊?”
云沐颜说的是‘肆意’的大殿,不说那些装饰用的字画,大厅里面连最简单的盆栽都没有,只有桌子椅子,和坐在主坐上的人。
云沐颜以为独孤安世听出了她的声音,就立马跑到独孤安世处理事务的桌案边,满脸笑容地看着他,还献宝似的把风铃放到他的眼前。
独孤安世没有看风铃,也没有说话,只是稍微转过头,看着笑得满面春风的云沐颜。
云沐颜看了他一会,见他没说话,只是歪了歪头,用手抓了抓头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侯远洋,最后只好将视线重新放到手中的风铃上,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阿世,你……不喜欢这个吗?”
云沐颜很紧张,脑子里一团乱,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话,又不好将风铃强塞给他,只好保持着这个动作。
独孤安世没有回答,只是埋头看着桌案上要处理的事务,不时在空白的地方写上一些字。
独孤安世的字很漂亮,运笔灵动快捷,笔记劲瘦,风姿绰约,是典型的瘦金体。
侯远洋见气氛不对,立马跳出来帮忙,可他又没哄过人,还是个姑娘家,顶多就是小时候为了骗独孤安世去练功的时候这么干过。
“云姑娘,你也看到了,城主太忙了,要不我先带你到处看看吧!”
这个理由很蹩脚,非常蹩脚,特别蹩脚,可云沐颜居然信了,不知她是看到了独孤安世左手边的一堆卷轴,还是自己想让自己相信。
“抱歉,阿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这个……那个风铃……送给你,那……既然礼物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云沐颜看了一圈,跑到下面,打算找个地方放下风铃就走,当她看到桌案上凉透了的饭菜时,就想起进来前侯远洋说过的话。
“阿世,你没有吃饭吗?”
“云姑娘还是去永昼城到处看看吧,虽比不上摘星楼,却有自己的特色,不会让云姑娘失望的。”
独孤安世终于说话了,却没有抬头,手上的笔也没有停,语气听上去也淡淡的,让人不知喜怒。
他虽然说话了,语气却不是很好,云沐颜怕他不高兴,立马收起刚才的困惑,没有再问下去。
侯大哥,阿世经常不吃饭吗?是饭菜不和口味吗?
城主只要一忙起来就会忘记,每次饭拿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我们收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阿世忘记吃饭你就不会劝劝他吗,要是阿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算谁的!
刚一说完,抬脚迈出门槛的时候,就听到了侯远洋没心没肺的声音。
当然算他自己的!
他这话说得相当硬气,丝毫没注意到云沐颜想要生吞了他的脸色。
阿世撞到你这样的人真是倒霉!
说完瞪了理直气壮的侯远洋一眼,头也不回地用轻功飞走了。
侯远洋没有在意,只是拿起桌上的风铃轻轻地晃了两下,却依旧传来“叮……叮……叮……叮……”的清脆声音。
“城主,这个怎么办?”
侯远洋没摸清独孤安世的态度,也不好随意处理,只好征求他的意见。
独孤安世没有反应,不知是没想好,还是根本没听,他也不好乱动,只好将东西放入了永昼城的库房。
吃过晚饭,云沐颜迫不及待地坐在凉亭里,右手上边摆着砚台,砚台旁边放着一块只磨了一点点的墨块。
仔细一看,墨块上还刻有精致华丽的暗纹,宣纸上面的左边放着镇纸。
工具很不错,云沐颜的字却是时好时坏,像狗爬的一样。
上一个字还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下一个字就笔走龙蛇歪歪扭扭;一个字大,一个字小;一行字,写着写着,不是向上走就是向下走,就没有在同一行上。
可她自己好像很满意,写完还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
云沐颜很庆幸,自己从小就喜欢做菜,阿娘也教会了她很多菜的做法,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到了晚上,云沐颜躺在床上,她怕独孤安世会不喜欢吃她做的饭,可又想亲手做饭给独孤安世吃……
“青椒炒肉,有。炒淮山,这里。蒸蛋,没碎就好。鸡汤,好香啊。一碗米饭,两把勺子,一双筷子,对了,公筷,呃,这儿,对对。”
云沐颜一边碎碎念,一边将东西放进食盒里,即使只有独孤安世一个人吃,她还是准备了一双公筷,又不时提起来看看菜会不会洒出来,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盖好盖子。
“应该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吧?不管了!饭菜有了就好。”她知道自己记性不好,但这次她什么都记得。
云沐颜特意在吃午饭前赶到永昼城,因为守卫增加,侯远洋又不在,只好用轻功偷偷地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屋顶上,观察周围的情况。
‘肆意’除了前殿,还有不少偏殿,中间还有一片花园,一座座假山是用石头堆砌而成,随意列置,有高有低,旁边还种着树木,各种爬墙花。
从上往下看就像是一片小山林,中间用大石块排成一条条小路,还有藤蔓从石头堆刻而成拱门上垂下来,不时有小鸟飞过来休息。
小鸟一直盯着小山林旁边的一圈水流,里面还有金鱼在游动,整片整片的水草,看上去像是在翠绿的草地上游动。
云沐颜只是稍微瞟了一眼,瞅准时机进入正殿,独孤安世果然在这里,侯远洋和白空尘也在。
侯远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腿搭在桌子上,一脸的百无聊赖,看到云沐颜来了有点惊讶。
白空尘一如既往的没表情,但在进来的那一刻,她看到白空尘举起了手里的长剑,云沐颜知道他不欢迎她来。
独孤安世放下笔看着她,像是在等着云沐颜说些什么,却只看到她急急忙忙又满是期待的侧脸。
云沐颜手忙脚乱地将饭菜摆在一边的空桌子上,跑到独孤安世旁边,笑的很灿烂。
“阿世,吃饭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走大门,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又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伸手抚平独孤安世皱起的眉头,比起每次遇到的威胁,那轻柔的动作更让独孤安世不知所措。
“阿世,别老皱眉,都不好看了,心情也会变差的。”
云沐颜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想了一会,没忍住,她不想看到独孤安世皱眉,更不想看到他不开心。
独孤安世脸上有了细微的表情,脑袋也不自觉得往后挪了一点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打断了。
“哇!颜姑娘,你还会做饭,真看不出来啊!”
独孤安世还没做出表示,侯远洋就立马凑了过去,看着面前的几道家常小菜,张大的嘴,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他就会将面前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侯大哥,别把口水滴到上面了,这是给阿世的,没你的份。”云沐颜毫不客气地断了侯远洋的念想,看他可怜的样子,又说到,“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这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