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对视让西塞尔愣了两秒, 才从男人身上翻开起身。
楼梯下的空间狭小，布满灰白的蛛网。
因为刚刚发生的坠落事件而充斥着这片地方的灰尘呛的他一直想咳嗽。
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回归正常。
楼上有人听到声音，在二楼的楼梯口露头。
“你们是谁？”
布鲁斯和西塞尔顺着声音抬头。
透过楼梯的破洞, 几个衣着单薄的瘦弱小孩手中握着尖细的木棍警惕的盯着下方, 年纪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时十二三岁。
这是个流浪儿聚集地。
两人心中了然。
少年挥去眼前遮挡视线的灰尘, 报出了幽魂弟弟的名字：“我们找吉恩, 他在吗？”
在他的注视中，几个小孩互相看了几眼。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年纪最大的那个棕发男孩迟疑着问出这句话。
这个反应不对。
“他哥哥汤尼让我带钱给他。”西塞尔并没有直言对方已经死亡,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破旧钱夹举起来示意自己所言非虚。
指着破洞的木棍被收起。
“后退一点。”他对着几个小孩开口。
在他们移开后，少年轻巧的跃起扒住下一级台阶，然后爬了上去。
他转身, 单膝跪地朝还在下面的人伸手。
布鲁斯并没有完全向他借力。
可即便是这样, 西塞尔也感觉到了对方的重量。
他看了眼只有一点点腐朽痕迹的楼梯断口，这楼梯完全是被他们两个加在一起的体重压塌的。
这一点，他完全能够肯定。
拍掉身上沾染的大部分灰尘，少年转身看向几个流浪孩童。
不止从哪捡回来的铁盆中，被拆开的破旧木凳正在燃烧, 散发着微弱热意。
“所以, ”他看着这些小家伙们挑眉，“谁是吉恩？”
“他不在这里。”有小孩戳了戳盆中快要熄灭的木头，又从身边随手捡了一块丢进盆里。
火光将几个小孩的脸染成了金红色。
另一个伸手在边上烘烤的女孩子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神色, 她补充了一句：“是跟着他的亲生父母一起离开的。”
领头的小孩已经到了懂事的时候并且意识到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猛地站起身。
“那些人说是汤尼找到他们, 让他们帮忙寻找吉恩的亲生父母。”
“他们找到了所以才来接吉恩的，为什么汤尼还会让你们来送钱？”
说到最后, 棕发男孩的脸上已经盈满了恐慌和不安。
他完全不敢想吉恩会因此经历些什么。
窗户被忽然起来的大风吹开。
男孩在风中打了个哆嗦。
“他们是谁？”布鲁斯取下一条粘在少年发丝上的蛛网丢下, “有提到过目的地是哪吗？”
男人问出了少年想要问的问题。
“那是一个慈善组织, 活跃了挺长一段时间了。”男孩摇头：“甚至还有被带走的人回来过，所以轮到吉恩的时候我们才没有多问。”
西塞尔总觉得这个套路有些微妙的熟悉，直觉促使他下意识问出声：“那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棕发男孩在脑中回忆，还是摇头，只给出了一条相对有用的线索：“这个组织的名字是流浪儿童助力会。”
流浪儿童助力会。
按照男孩所说，这个组织在贫民窟甚至已经有了声望和权威性。
但是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们有谁知道这个组织的具体地址吗？”他想去看看。
“……”
回答西塞尔的是一片安静。
他叹了口气。
布鲁斯按上他的肩膀，提醒这些小孩：“韦恩集团下有专门收容你们的孤儿院，你们可以去那里过冬。”
“在哪儿？”角落里对吉恩的去向漠不关心的小孩终于出声。
这也算的上是一种常态。
如果连自己都活不下去，又怎么去向别人散发善意。
男人报出了一个地址，离这里很近：“会有人在那进行登记。”
墙皮脱落且倒塌了一半的围墙挡不住凛冽的寒风。
离开那栋危楼，西塞尔偏头看向布鲁斯：“我只听说韦恩集团有捐助孤儿院的项目，却没听说有专门立项的孤儿院？”
“一分钟前刚刚立项。”
走在他身边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眉梢轻扬，用一种非常稀松平常的态度说道，“我会把这块区域买下来。”
“……”少年哽住，缓了两秒才继续说话，“我们还是继续讨论那个慈善组织的事情吧。”
他怀疑对方和地下实验室和海边的那个教派有联系。
这些招揽人的行为虽然不一样，但总是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气息。
“我会查清楚的，但在此之前，你应该准备好回归校园。”布鲁斯试图将少年从这些事情中拉出来，他替西塞尔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你和杰森一个学校。”
“明天我送你们两个一起去？”男人试图将人带回家，“你的战衣也还在庄园里。”
上学。
坐进副座的西塞尔被提醒到了。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他甚至连个书包都没来得及买。
被关在车中的黑豹从后座窜到他身前，少年将它抱在怀里，脸埋入它顺滑的绒毛试图逃避现实。
“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
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他掏出手机，给奥姆发了一条今晚不回去的短信。
人鱼看着信息上代表着韦恩庄园的两个单词眯起了双眼。
托蝙蝠侠的福，他靠着陆地上的下属们好不容易才甩开亚瑟·库瑞，有机会回到亚特兰蒂斯继续自己的筹划。
咸湿的海风吹起脑后半金半蓝的长发，他随手打下几行字，而后将设备封入防水袋里，跃入海中。
手机振动。
西塞尔低头看向屏幕。
奥姆：好，刚好这几天我不会在别墅里，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来做，不用担心我，等我回来，我会联系你。
他按熄屏幕看向旁边正在开车的男人。
“我需要买个书包……还有笔。”少年说的有些缓慢和懊恼，他的头还埋在黑色绒毛中。
布鲁斯只能看见他脸侧的耳尖逐渐蔓延上红色。
大概没有人会和自己一样，临开学的时候甚至连这些东西都没有吧。
西塞尔听着身旁传来的轻笑深深叹气。
在车子停下前，布鲁斯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让他放宽心：“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享受上学时间。”
今天他睡的是韦恩庄园的客房。
耳后有些发痒，是熟悉的耳鳍缺水的症状。
浴缸被液体填充，西塞尔整个人躺进水底，整个人快要睡着。
淡金色几乎透明的尾鳍舒展的搭在浴缸边，时不时撩起几捧水。
房门被敲响。
水底的少年睁眼，张嘴想要说话，几个气泡顺着他的动作飘向水面。
他忘了自己在水里。
西塞尔坐起身扒住浴缸边缘，摸了一把脸上不停滴落的水珠扬声问了一遍：“是谁？”
“我。”布鲁斯站在房门口，听到房内的水声荡漾，他开口，“我过会再来？”
对方见过自己的鱼尾，所以没什么好避讳的。
“不用，你直接进来吧，把门带上就好。”少年控制着水流打开浴室门，好奇的看向卧房内。
直到男人走进房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才询问：“有什么事吗？”
布鲁斯循声望去，那天游轮边的情景仿佛重现，他有些失神。
少年赤.裸着上半身，双臂搭在瓷白色的浴缸边，偏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半长的头发紧贴肌肤，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曲线缓慢滑落，像是引诱水手的海妖，诱人堕落而不自知。
眼中却是与这幅场景纯然相反的，不含一丝杂质的询问。
“布鲁斯？”见他不说话，西塞尔又喊了一声。
被喊到的人回神，布鲁斯朝他展示手中的两个纸袋：“秘书送来了你的校服，还有上学需要用到的东西。”
果然极具效率。
“你的秘书对于假期临时加班有什么想法吗？”他朝着站在浴室外的男人打趣。
“年终奖翻三倍的情况下，他还是挺乐意的，甚至希望这种机会能更多一点。”布鲁斯收回视线，将袋子放在了床边的柜台上。
西塞尔哑然失笑。
“好好休息。”男人最后看了他一眼，冲他微笑，“明天是崭新的一天。”
在对方走后，少年擦干头发踏出浴室。
柜子上的纸袋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离开了桌面。
西塞尔接住，通灵眼被他打开。
来自红帽帮的幽魂正在他面前抱臂看着他：“我要更改委托，你得帮我找到我弟弟。”
“可以。”说完这句话，少年的视线移向对方身边的其他珍珠白幽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