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的清晨，有一种我在北京永远体会不到的朦胧舒适之感。
蒙蒙雾气中，带着点水汽，空气中的湿润，深吸一下，会让鼻腔感觉到意想不到的舒服，如果王露在这儿，她的过敏性鼻炎，应该会好受很多吧？
这个想法从我脑海里冒出的瞬间，就被我狠狠摇头打断，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此刻要想起她？
早饭，是在客栈里解决的，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下肚之后，我见到了结伴而行的沐青和唐茜。
两个姿色各有千秋的姑娘，占据了这间前厅的大半风景。
二者正言笑晏晏的说些什么，从她们的表情中，丝毫看不出昨天所遭受的不愉快，但我深知，越这么平静，就越能代表，暴风雨即将来临。
无它，
我不了解沐青，可我了解唐茜。
能让身怀梁山好汉基因的她，不去提及发生的那些事情，明显有人给她解决问题，并许诺系列让她满意的事情。
这个人，除了沐青，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资格，有底气能够办到。
“早，刚刚吃过啊？”
沐青微笑着跟我打了一声招呼。
我放下刚擦过嘴边的纸巾，对她说：“您可以尝尝客栈阿姨的手艺，真是绝了嘿。”
我们俩，谁都没有表现出昨天交谈时，产生的不愉快；我属于看清了自个儿的位置，深刻的知道，这种事儿，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所能掺和进来的，好奇都不行。
而沐青，大概率是觉着我还算聪明，有些事儿点我一下就成，用不着摆着一张脸，让大家面上儿都过不去。
还有一种更为现实的可能，就是她觉着，哪怕我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季然，也左右不了什么局面......
反观唐茜，在见到我时，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就连跟我打一声招呼都欠奉。
“丫头，还气着呢？”
“我哪敢这么对您啊，您多崇高，我就一满身铜臭的俗人，可不敢玷污了你。”
“......阴阳怪气不至于吧。”
唐茜脑袋一扭，又重新笑着跟面带狐疑的沐青，开始攀谈。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心说大清早的，不能让这一出儿影响到自己的心情，随后便跟二人告别一声，起身离开前厅。
......
街上的商铺还没开门，小船安静的停靠在码头，只有一支清理垃圾的木船，行驶在河道。
此时，我目所能及的范围当中，不过三两穿着汉服的姑娘，正站在不知名的桥上拍照留念。
一切是那么的祥和。
直到，我接听了来自王露的电话。
“你在杭州？”
“西塘。”
“唐茜没事儿吧？”
“他们只是把她扣在了这里。”
“沐总也在？”
“不然呢，没有甲方出面，我们自己能解决问题么？”
“你觉着是哪边出现的问题？”
王露能这么问，俨然已经对前因后果了解个大概，偏偏我又无法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连我自己的猜测都不能。
在我得知她订婚的消息以后，我们之间仅存的关系，只剩下了工作当中的上下级，就是这样的关系，让我不能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得拎清楚。
甭管是季然的点拨，还是沐青的警告，都决定了我不该了解这件事情的真相。
但我又必须要对王露做一个事情大概脉络的汇报，这个度，很难掌握，因此，我的心态难免出现了一些失衡。
“亲爱的主管，我就是一排头兵，这种事儿我上哪儿能猜的清楚去？”
“可是唐茜跟我说，您昨天找过季然。”
“是啊，我确实是找过......可我麻烦您想想，她是你内表哥派来这边的先锋官，再直白一些，人家身为环宇在杭州的第一负责人，怎么可能我问啥就说啥？”
“秦洛，这件事儿很重要，您能不能不带什么情绪？”
就是这话，顷刻间化作点燃我情绪的导火索，
“嘿，您还知道这事儿重要呢？如果不是您带我进策划组学习，这事儿咱们根本就沾不上。
好嘛，现在遭到事儿了，您这直接领导又不在这儿，是，我理解您有私事儿要忙，可您也不能什么事情都靠我吧？
全公司都知道你是老王的妹妹，说点难听的，说不上什么时候，您就会离开公司，但我秦洛不能啊。
我这边要顾忌跟甲方的合作，那边又要顾忌自个儿曾经的直属领导，您说说，我该咋办？”
“秦洛......”
迟疑了一会儿，王露终于说道：“我只是问问您的猜测，您有脾气能不能不对我发？成熟一点不成吗。”
“我擦，合着这还是我不成熟了？”
“难道不是么？”
“您说是就是吧。”
没人可以理解我，季然在离开公司之前，随时都可以让我先一步离开；沐青这边又是公司看重的合作伙伴，她的一句话，很大程度上也能决定我的前途。
我他妈就是一夹缝里生存的小人物，任何斗争都不想参与进去，但此刻，我又因为一些巧合成了局中人，我的苦谁知道？
我以为王露会明白，可我错了，她只当我这种情绪，是气不过她忙着订婚的事情，下意识觉着我幼稚。
我笑了，哈哈的声音，在这个相对空旷的早晨，相当刺耳。
“秦洛，这事儿对公司挺重要的......如果是沐青那边的原因，咱们看着就好没必要参与进来，可如果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
那她季然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甘愿为了对方公司的一个副总，甘愿得罪正主儿？我也不瞒您，王总知道这事儿了，他很重视。
如果您真清楚什么东西的话，我希望你看在我们还是朋友的份上儿告诉我，我想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我真真儿就啥都不知道！”
我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回答。
季然能在很早的时候就告诉我她联合公司里的其他骨干，准备另立门户的想法，就足够证明，老王对公司的掌控力度，没有我们这些普通职员想象的牢固。
不然她怎么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随意告诉别人？
就凭我是她的嫡系？
她这种人精，不会不知道人心隔肚皮！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就算老王知道了她的想法，也影响不到大局。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又何必做些别的事情，安心的等着，看着大戏登台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