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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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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顾长亭罕见得睡个没完。

红日高悬,卧房门仍没有打开的迹象。

仆人们站在门外,心急担忧却不敢贸然打扰主人酣睡。因为太医说孕中嗜睡对养胎大有好处,若日夜不得安眠,倒是坏了大事。

巳时,天子驾到。

每日散朝后秦恕便直奔相府,十几里路走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看到顾长亭清雅隽秀的容颜。

他频繁往来相府之事群臣已知晓,但无猜测之心。

从东宫到朝堂,顾长亭一直是秦恕最倚重的人,两人的感情理当深浓至此。

有些欲得秦恕青眼的官员甚至以文传扬当今天子重孝道,尊师长,厚国之栋梁的事迹,倡导百姓以天子为标榜,做仁德孝义之人。

只有襄王私下会奉劝秦恕几句:“顾长亭来日可数,他为政清白,鞠躬尽瘁,完成使命便要回天上逍遥。你让他走得干净轻松,不枉他尽心陪伴你的这些岁月。”

秦恕听襄王诅咒顾长亭,怒火中烧,险些抽出配剑,一剑结果襄王。

但襄王毕竟是顾长亭极尽艰难从象山请回的人,嘴再毒,也不能真的将他斩杀。

秦恕冷声呵斥:“顾相礼待皇叔,皇叔却容不得顾相。朕念在皇叔于朕养伤期间代理朝政不作追究,再信口胡言,莫怪朕无情遣返皇叔!”

襄王愤然离去。

秦恕听不得半句顾长亭的坏话,自己的明月,天下人必须仰望。

仆人们见圣驾,齐齐叩拜。

秦恕看着一地低垂的脑袋,问:“都在站这里作甚?”

“回陛下,顾相尚未醒来,奴们在此等候召唤。”

秦恕挑眉。

他从不贪睡,今日怎反常了?

正想着,襄王的话不合时宜地浮现,秦恕的脸一瞬就黑了,声音冷得吓人:“今日太医没来?”

仆人忙答:“来过,太医怕扰顾相安眠,说午后再来。”

“都退下。”秦恕快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淡雅安神的香气扑鼻而来,宁静了秦恕焦烦的心。

只见窗棂漏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轻纱帷帐上,安睡在内的人影影绰绰,看不实在。

开门渗入的暖风轻抚帷帐,光影浮动间荡起旖旎情致。

顾长亭的雅静是世间最好的药,可抚平任何烦恼。

秦恕关上门房,静步走到床前,隔着一层轻纱凝视他。

睡颜柔和,长睫清疏,唇色淡红,温润如玉。

暑热令他无意识掀开了薄被,光洁的胸脯裸露在外,两粒粉果盈盈秀立。

孕期的食补令他多了几分丰腴之美,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柔媚得令人心荡。

昨日亲近他没遭拒绝,秦恕尝到一点甜,但不够,想要更多。

纱帐轻挽,秦恕俯身靠近顾长亭,由眼至鼻一路细吻下去。

长睫颤动,一声朦胧的声息溢出唇瓣,诱得秦恕含住那浅吟,探入其间。

口中软舌细腻湿滑,轻吮慢转间竟自己裹缚上来,极尽缠绵。

这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秦恕的理智瞬息崩塌,一手把住浑圆的腰身,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重量,欺贴上去。

身上压了个人,即便不重,那感知也做不得假。

顾长亭终是张开双眸,入目是秦恕闭着双眼的俊朗眉目。

龙涎香的醇厚驱散宁神的淡香,帷帐内充斥中霸道炽热的帝王气息。

顾长亭带着初醒的微眩,合齿咬了一下肆意搅扰自己的舌。

那舌很快退出。

顾长亭意识迷糊,双眸水光颤颤,脸上浮现的春色尚未完全消散。

一夜沉闷的暑气令他体热散出,撩拨之下有些情动,温凉肌肤浮现出淡淡红潮,是百花开至荼蘼也难企及的极致美景。

他的致命吸引力无时无刻不在,最要人命的是清冷身体展现出予取予求的妩媚之态,冷热反差销魂蚀骨,叫人宁可永堕炼狱,也要与他片刻风流。

“哪来的贼子登堂入室?”顾长亭推着身上人,嗓音倦哑,沙沙的撩拨人心。

秦恕执了他手,放在唇上吻:“我若是贼,早将你的心偷了。奈何技艺不够高超,只能行这下作之事。”

顾长亭捂着眉眼,轻轻揉。

秦恕满心柔软,但他适才在梦中缠舌,不知与谁来了兴致,吃味得很。酸酸问道:“你梦见什么,动了凡心?”

顾长亭放下手,张开双眸,说:“梦游仙境,见琼花垂坠花蜜欲滴,怕负了仙境馈赠便卷舌去品。”

秦恕弯了眉眼:“原来我的舌头是花蜜,以后多尝,免得负了仙境馈赠。”

顾长亭有心哄人,能叫人心花怒放。若要气人,便是舍我其谁。

“可惜我不爱吃甜的,近来尤其嗜酸。”

秦恕气哼哼地咬他手背,又不敢真的用力,齿尖落下轻轻碾磨。

顾长亭想起宁侯曾说秦恕动怒有狼王之威,我若是小兔,他便要将我生吞活剥,咽进肚里不吐一根骨头。

秦恕是不是狼,顾长亭心中已然有数。但他在自己面前算不得狼王,不过是个小狼崽子罢了。

“你有磨牙器,我却只能饿着肚子等你尽兴。”顾长亭说。

秦恕放下他的手,出去唤人送膳来。

顾长亭起床洗漱,秦恕坐在一旁撑头看着,这令顾长亭有些不自在。

以往他虽缠得紧,却没见过自己晨起惺忪的模样,今日贪睡全因昨夜外出耽搁了睡眠,怕肚里的孩子不高兴晚起了些,却让他看见自己如此懒散的时刻,若学去就不好了。

顾长亭放下浣巾,拿篦梳头,想快速恢复自己的仪态。

秦恕起身走进,从他手中拿走篦子,执起墨发,轻慢仔细地梳起来。

三千墨发柔顺如缎,托在手中软凉微沉,发香随着梳篦划过四散开来,清新淡雅一如他这个人。

唯一美中不足是一些扎眼的银丝混杂其间,堵得秦恕心口疼。

顾长亭感觉梳头的动作停下来了,转脸问道:“怎么了?”

秦恕咽下苦涩,故作轻松说:“别人用日晷计算时间,你用墨发记载年华。长亭,我庆幸你有了身孕,才愿放下国事过一段安宁日子。”

顾长亭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发。

秦恕的怜惜之意他明白,但早衰的发色难以忽视,晨间束发猛然看到银丝,还是令他心沉难过。

他也惜貌,也想青春永驻。

他在别人眼中的淡泊是经历太多而沉淀下的沉稳自持。

他的谦和是锋芒毕露吃了许多亏后必须改变的不矜不伐。

他的雅静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但许多书是他穿到第一个世界严重感觉自己的学识不够用而养成的卷不离手。

没有人带着高光降世,无论是玉是石都需要长久打磨,方显光华。

秦恕遇到最好的顾长亭,也是最坏的顾长亭。

好在全面成熟,做人做事信手拿捏。

坏在身体积弱,便是没喝那杯毒酒,经年劳累的身子骨也抵不住光阴流逝。

一声叹息泄露心境,秦恕心口一滞,忙转移话题:“今日想戴哪支发簪?”

“素的那支。”

秦恕看着规放整齐的发簪犯了愁,支支都素,除了青白找不出其他颜色。

秦恕没追问,选了个自己喜欢的帮他插上。

束完发,秦恕蹲下抚摸顾长亭的孕肚,目光柔软得停驻了流光。

仆人送饭进来才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吃饭间,顾长亭问起朝政,秦恕用一句食不言寝不语打发他。

他也觉得不妥,今日两次给秦恕做了不好的榜样,便不再多言安心吃饭。

吃完饭,他直直看着秦恕。

秦恕东张西望,说今日适合垂钓。

秦恕的心思除了用在□□上的顾长亭不知,其他方面一眼便能望穿。

“许久没见襄王,想与他叙叙旧。”顾长亭漫不经心道。

秦恕抿唇,脸色不多好:“皇叔年迈,早朝看着气色不佳,叙旧改日再说。”

顾长亭微微抬眉:“改日是哪日?”

秦恕不答,啧了声:“刚说你难得安宁,就想给自己找事。”

顾长亭揪住话柄:“朝中出了何事?”

“没事。”秦恕躲不过顾长亭紧逼的目光,说,“朝中无大事,皇叔令我生气。”

“襄王怎么了?”

“你为了请他下山,不惜说出身体染毒之事,他抓住这事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当真人老话多!”秦恕气道,“若非怕你功夫白费,我早一顶轿子将他送回象山。”

顾长亭说:“襄王忠直,但闲话不多,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好他才念叨。”

秦恕不服:“我有那么让你放心不下?怕孕身误了早朝,先想让宁侯来盯我,后又远足请回皇叔。我二十岁,不是十岁的孩童,不需要辅政大臣。”

“如此说,我这个国相也是个摆设罢了。”

“你与他们分量不同。我除了爱你,还服你,他们虽有一腔赤诚,但才能尔尔,逊色于我。”

秦恕的自信源于有天赋还刻苦。

他打小就知母妃身份低微,自己没有真才实学很难保住母妃的地位。于是勤学苦练,文武并进,加上天赋不俗,获群臣一致好评。

但努力却换来母妃被陷害冤死,这令他陷入自怨自艾的痛苦深渊中。

他不愿将内心的伤痛展示人前,与顾长亭相处了半年才彻底打开心扉,让清风吹入心田。

除了顾长亭,秦恕谁也不信。

“鄞都官盐私贩案已结案,查处官员十二人,追赃三十八万两,除近亲连坐打入奴籍,其余人等遣送回原住地。”

“你推行的大垦荒已见成效,荒野变良田。今岁风调雨顺,禾稻涨势喜人,户部上奏征丰收税。我准了,定下新垦水田三年起征,旱地五年起征。”

“黔东阻路之山打通完毕,当地百姓自愿加入修路工队,来年有望连通官道。”

“全国第三次户籍普查,我加重奖惩措施,新增十九万隐匿人口入籍。各地州持续追缴暗税一千五七万两。”

……

秦恕将近来的要事一一说给顾长亭听,沉肃稳重的样子别具魅力。

他的治国能力顾长亭从不担心,是怕他深埋已久的戾气伤人伤己。

秦恕将政事一一“汇报”完,扭过头去,一副赌气的模样。

顾长亭先软声抚慰负气的年轻天子,没得到回应。

再挪凳靠近,歪头看他,他却直直转身,用挺直的后背对着顾长亭。

须臾,一双手轻轻落在秦恕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蔓延进秦恕心里,暖得心鼓咚咚作响。

无论情路有多坎坷,顾长亭对秦恕的诱惑杀伤力只增不减,恍若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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