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是真觉得明渡懂他, 是他的好朋友:“你什么表情?你不信吗?”他虽然嫌贫爱富,还是很大方的,“男朋友我都能给你。”
日头晒得厉害, 马路被照白晃晃的。
就树荫下还有些阴凉。
明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陈幺?骂陈幺?都不是很合适:“你男朋友同意吗?”
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陈幺就喜欢换衣服:“不同意就换呗。”他弯唇,笑起来相当甜美,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明渡神情有些复杂, 他看了眼陈幺:“你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挺大方。”
陈幺又笑了下, 干净白皙的脸上挂上了点惬意:“那是。”他只是嫌贫爱富, 又不是什么恋爱脑, “男人可比朋友好找多了。”
他就是有点矫情,有点作,又不是傻子,他知道明渡对他挺好的, 那么穷还请他吃牛排、那么窄的床还愿意跟他一起睡, “真的啦。你要是看上我男朋友了, 你直说, 我可以再找的。”
“……”
明渡不想跟陈幺继续这个话题了,“男朋友,你不是直男吗?”
陈幺都快忘了他之前胡扯的事了,当然,就是被明渡指出来了, 他也没有不好意思, 他瞥了明渡一眼, 说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你还恐同呢。”
明渡盯他盯得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还恐同。
老六对老八。
他俩谁也别说谁。
明渡是想拒不承认的,但想起昨晚的事他又没什么底气了,梦里对人家这样这样,醒了就说自己恐同。
他就是不要脸,也干不出来这事:“行吧。”
碎了屏的手机有点花,他壁纸用的纯白的,3:34,到点了,“我走了。”
陈幺还想吃生煎,但明渡回来都不知道什么点了,他就没让明渡带:“哦。”鸭舌帽挡着脸,“拜拜。”
他其实很穷,剩下的钱堪堪三位数,但他就是眼高于顶,眼高手低,都要穷死了,还是看不上那八十块钱。
他的劳动力怎么能那么廉价呢。
陈幺往后走的时候系统聊起了明渡:“他还挺厉害的。”
净身出户,能屈能伸,“他不成功谁成功。”
系统不关心明渡,它关心陈幺:“吃小笼包吗?”
陈幺不太饿,但他摸了下肚子:“我这都瘪了,吃吧。”
系统正要给陈幺开导航,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陈幺?”
那边有点噪音,是张海丽,“在宿舍吗?”
陈幺有意讨好过张海丽,中介的手里的活挺多的,要说什么活都一样,那肯定是骗鬼的,他手指细长,微微泛着玉色:“姐?”
他嗓音清亮,“我在宿舍。”柏油路似乎被烤焦了,他皱了下鼻尖,脸上有点烦躁,但声音没什么变化,“有什么事嘛?”
张海丽对陈幺印象挺深的,她觉得,那么出色的男生往那一站,在笑一下,就没有印象不深的:“我有个朋友请假了,大概半个月,你要不去替个班?”
她压低了点声音,“她是老板亲戚,请假也想照拿工资,你去代班,充个人头就行,WPS会吗?就做做表,朝九晚五还有双休,一天两百。”
陈幺觉得这不是中介的手里的活,这大概就私人性质的帮忙了,张海丽帮她朋友,也顺带照顾了下他。
所以说出门还是最好嘴甜点,手下勤快点:“好。”
当然,这是在有利可图的前提下。
热,实在是热。
出来走一下就要汗流浃背了,街角有家便利店在营业,花花绿绿的广告下是个被厚棉被盖住玻璃罩的冰箱,老板应该还养了狗,遮阳伞下面有个解开的狗链子。
老板家确实养了狗,一条卷尾巴的大黄狗趴在地板上吹空调。
这么热的天,好人家都不会让狗出门,他却还要出去打工,推开冰柜,他拿了根绿豆味的冰棍:“下午就得帮姐的朋友打卡是吗?”
时间有点急,“我现在打车过去就好了。”
张海丽那边确实有点吵:“那你快点。”期间掺杂着几句她骂别人的话,“打车费多少,你到了让她给你报销。”
比较急,肯定是要加钱的。
陈幺进店:“行。”
在张海丽要挂电话的时候,“谢谢姐。”他知道基本所有人做完好事,都是希望得到感谢的,“我双休没事,姐忙的话随时找我帮忙……真的很谢谢。”
张海丽都笑了:“你这孩子。”
她遇到过挺多糟心的人,就更喜欢这样懂事的孩子了。谁不喜欢帮忙后别人很诚恳说谢谢啊,哪怕得不到什么回报,但就是开心,“行了,忙吧。”
陈幺已经拆开冰棍在吃了,但挂了电话才付账:“多少钱?”
老板在追剧,就抬了下脑袋:“一块。”
陈幺扫码付过去,大黄狗挺灵性的,陈幺没进去的时候,它趴门口对着空调口吹,陈幺一进去它就钻柜台底下了。
等陈幺付完钱走了,它又钻出来趴门口吹空调。
陈幺看了大黄狗好几眼,毛色斑驳,眼都有点黯淡了:“它是条老狗了吧。”
系统一眼就看出来了:“它十三岁了,高龄犬了。”
陈幺算了下:“是位老人家了。”他咬冰棍,“那我刚刚岂不是让老人家给我让路?”他感慨,“我可真不是东西。”
系统:“……”
这都什么跟什么,“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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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婉朋友的朋友要去三亚玩,她二十多,正是好玩的年纪,也想去玩,但她前不久才请了长假,再请她的出勤率就有点难看了。
她这工作本来就是挂个名,只用露个脸……她也知道她二伯对她挺照顾了,但该玩还是要玩啊:“你是陈幺?”
陈幺摘了鸭舌帽,他额前的发有些濡湿,脸也是:“您好,是的。”
宁婉没特意交代,但张海丽会做人,就是做什么没什么水平的代班,张海丽也找了个帅气又有气度的男孩子,说实话,要换成瘦不拉几、张嘴闭嘴吊毛的黄毛,宁婉这样脾气的人就该翻脸了。
宁婉都乐了:“张姐从哪拉来的人。”陈幺看着就脸嫩,“高三才毕业?”
陈幺知道这是他的雇主:“嗯。”他适当的露出些腼腆,“开学就大一了。”
宁婉做了鲜红的美甲,衬的她的手指更细长了,但跟陈幺比起来还是差点:“张姐应该都跟你交代过了。”她都收拾好行李了,“就打卡,别碰我的东西。”
陈幺要接宁婉递过来的钥匙:“好。”宁婉用钥匙上的毛球吊坠挠了下他的手心,他睫毛晃了下,秀气的脸有点红,“嗯?”
“不过那是别人。”
宁婉踩着恨天高,烫着大波浪,“要是弟弟的话,姐姐柜子里有零食,随便吃。”
陈幺配合得红了下脸,等人走了,才朝里面走:“她好有魅力,好酷哦。”张海丽把信息都发给他了,用宁婉给他的门禁刷卡,“可惜她是个女孩子。”
系统看了宁婉一眼:“你喜欢那样的?”
陈幺摇头:“不是。”没人认识他,一路走来都在看他,“我喜欢有钱的。”
宁婉有独立办公室,她长得的很御姐,办公室倒是挺少女心的,地上铺着天鹅绒,桌上都摆着羽毛饰品,他打量了下,欣慰地叹道:“她的工作就是我理想的工作了。”
不仅朝九晚五还双休,工作就是摸鱼,“她一个月多少?”
系统:“厂区高管,一个月五万八,年终奖二十万。”
“多少?”
陈幺震惊,“多少!”他立马忘记他刚还夸人很酷,“凭什么!”
系统:“她是厂长他亲戚。”
陈幺先哦了声,万恶的走后门的,随即道:“什么?”他没记错的话,“陈六幺就是替她顶班然后勾搭上了副厂长的儿子?”
陈六幺如果是普通员工的话,根本勾搭不上副厂长的儿子。
……不会有人觉得副厂长的儿子是那么好见的吧。
系统:“是的。”
“不是吧。”
陈幺记得,“不得还有几天吗?不得等到陈六幺受不了上班的苦主动勾搭明渡吗?”
系统解释道:“还记得昨天明渡退的那个群吗?原剧情里,有个明渡的发小来找明渡了,明渡陪他玩了几天,但昨天明渡不仅退了群,还拉黑了他。”
陈幺不明白:“明渡为什么要拉黑他?”
系统:“因为你看了群消息非说明渡下过海。”
“……”陈幺咳嗽了下,还是振振有词,“他们聊得太过了,就跟真的一样,还起个那样的名,我不误会都难吧。”
系统也不是怪陈幺的意思,它就是单纯地在解释:“明渡不陪他发小,他发小就找别人玩了,直接包机去三亚。”
陈幺觉得这世界可这踏马小:“然后宁婉是刚好是明渡发小的朋友,被邀请去玩了?”
系统笑了下:“哪有这么巧,明渡的发小跟宁婉并不认识……他那样的身份,到哪都有人陪着,到哪都有朋友。”
它说得更清楚了些,“宁婉想攀一下京圈来的少爷,听到消息就求她朋友带她去了,一个小厂长的外甥女,怎么会是明渡发小的朋友。”
这蝴蝶效应可扇的真牛逼,果然是人人都有野心,都想往上爬,不过陈幺还是觉得宁婉很酷:“她让我代班,就吹吹空调,打打卡,一天给我二百哎!”
系统:“其实是三百,张海丽抽成了一百。”
陈幺还是高兴:“就代班,吹空调,打卡,一天二百哎!”
系统都笑了:“一天二百。”
明渡不是陈幺他爹,张海丽也不是陈幺他妈,对他够好的了,陈幺沙发上一靠,准备打游戏:“齐哥,要不要开黑?”
开不了了。
门忽然被推开了。
宁霄是有点胖的,还有点黑,他穿了身不透气的西装,不知道从哪过来,他脸上都是汗:“宁婉,你再跑,我就开了你!”
不是宁婉。
是个陌生的男孩子。
黑T有点松垮,牛仔裤下面的腿笔直,他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头发蓬松,脸庞白皙,眼睛一弯就很甜,他手机屏幕亮着,歪了下脑袋,“你是婉婉姐的朋友吗?”
宁霄是宁婉的一个远房、基本没什么血缘的表弟,也是副厂长的儿子。这家厂其实是赶上了时候,突然起来的。
他爸把钱全拿出去投资了,他读高中的时候家里不但没什么钱,还有负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有点黑,有点胖,青春期脸上还冒痘的黑胖子,又穷又挫。
更别提,他还喜欢男的。
对宁霄来说,在那段不怎么光明、有些晦涩的日子,陈幺这样的性格好,长得好、成绩优异的男生就是他心里的一点不可言说。
他成绩很烂,混了三年大专,在他觉得人生也就这样的时候,他家的厂起来了,他爸身家千万,连着他都成了富二代。
但他不是什么富二代,他还是个在家里困难的时候、因为吃得多就内疚,有点自卑,有点敏感的小黑胖。他有些憨,有点善良淳朴:“不是。”猛地摇头,“……也算是,我是宁婉的亲戚,她弟。”
大夏天西装领带。
陈幺还以为这是哪个推销员,或者房产中介,他仍然歪着头:“哦。”
宁霄晒得有点黑,但脸红是能看出来的,他挺大个个子,长得也不是很差,但就是土了吧唧的:“我、我来找宁婉。”
陈幺的游戏已经开了,他在听到宁霄是宁婉亲戚的时候其实就动心思了,但宁霄这也太明显了:“婉婉姐出去玩了。”
宁霄不清楚陈幺的身份,但听陈幺叫宁婉挺亲的,就以为陈幺是宁婉的朋友……陈幺已经低头了,他就能看到小半张侧脸,藏在耳廓下的白皙的耳廓:“这样啊。”
他是来找宁婉的,来的时候还气冲冲的,这下又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我。”
宁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其实就看了陈幺一眼,陈幺比他高中暗恋过的那个年级第一还好看。
陈幺要是宁婉的朋友,就应该跟宁婉一样是大城市的孩子,在大城市长大的人似乎就是要耀眼一点……他又想到了他暗恋过的年级第一。
整个高中、他都远远地看着的年级第一。
他其实都不记得那个人名字了,但记得那个人会弹钢琴,他其实也跟那个人打过招呼,但那个人似乎没听到。
骄傲、难以拉近的距离感。
……宁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不热吗?”
陈幺看着突然抬头、跟受惊似的宁霄,“热吗?”
宁霄是热的,但他说出嘴:“不热。”他的西装其实蛮贵的,一万多,但在他身上就是地摊货,透着廉价的土,“我不热……”
他看到陈幺笑了,看起来很漂亮、有点冷漠的男生眼睫都弯了起来,他的脸很白,鼻尖直挺,唇瓣鲜红,他局促地闭上了嘴,又张开,“我。”
陈幺往边挪了下:“里面有冷气。”
他没再看宁霄,后脑勺发丝柔软,“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