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的村庄,坐落在鲜花围绕中的石屋,灰砖石铺垫而成的整洁道路上,一头布满鳞甲的魔兽在爬行?
喔,说错了。
是一位少年拖着头八米长的魔兽在路上快速奔跑。少年肤色极白,纯粹的金发和银色的瞳孔在阳光照耀下既迷人又暗示着危险。
“天哪,艾利卡,你又把魔兽血弄得到处都是!”路边提着一篮玫瑰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举着木杖数落那位少年。
少年回头望去大喊道:“罗宾太太,麻烦你了,回头给你送做好的暴恐兽焖肉!”
罗宾太太中气十足喊回去:“记得熬到骨头入味!”
少年摆了摆手道:“知道了。”
魔兽尸体拖行过的砖石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罗宾太太握住木杖顶端,嘴里念出水系魔法咒语,木杖连接路面显现魔法阵。
水流从地下往上渗透,慢慢覆盖路面的血迹,吞没完最后一滴血,然后向两边的草坪流去渗入泥土里。
做完这一切,罗宾太太挎着花篮缓缓离去。
吸收了血水的不知名小草挂着水珠,翠绿的叶子闪过锋利的亮光。
拖着魔兽的少年转入一处庭院,院中郁郁葱葱的葡萄藤下站着与少年长相相似的一对男女。少年放下手中魔兽,走过去端起院中木桌上倒好的水灌入口中:“妈妈,我回来了。”
莎莉雅上前温柔地替他擦去额头的汗珠:“回来啦,你爸爸已经烧好水了,快去洗个澡。”
被忽略的格纳怒刷存在控诉道:“艾利卡,你没有和爸爸说回来了!”
“好的,妈妈。”艾利卡越过哀怨的格纳进入屋内,洗澡去了。
莎莉雅摸了摸颓靡的格纳的“狗头”安慰道:“孩子还在生气呢。不过也该你的,谁让你不同意儿子离开龙域去当冒险者。”
“我这不是怕艾利卡受伤嘛。”格纳沉浸在孩子不搭理自己的世界里,没看到莎莉雅视线转到魔兽尸体上再转回来那一言难尽的眼神。
莎莉雅提议:“你去把暴恐兽尸体处理一下,没准儿子会原谅你。”
听到自家爱人的建议,格纳想一下,感觉可行,立刻恢复精神。他走进厨房拿出切骨刀,手脚麻利的把占了院子三分之一的魔兽尸体卸成适合烹煮的大小。
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的艾利卡看到后沉默了。半晌后,他道:“这头暴恐兽是尼拉伯伯委托狩猎的。”
也就是说不是他们家的?
格纳拿着切骨刀站在成块的暴恐兽肉里呆住。
“算了,我去和尼拉伯伯解释,明天再猎一头吧。”艾利卡无奈叹了口气,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爸爸你把肉块收拾一下,一半熬到骨头入味,一半烤到三分熟。熬的留出一半,我答应了罗宾太太要给她送过去。”
莎莉雅看着还没回神的丈夫,孩子态度都松动了,还不机灵点。
她出声提醒道:“亲爱的,快去啊。”
“艾利卡你终于愿意理爸爸了,行,爸爸给你弄。”料理头暴恐兽而已,格纳表示完全可以。
艾利卡擦干头发,毛巾随意搭在肩上,走过去帮忙把肉块搬入厨房。
澡算是白洗了,艾利卡却没有重新去洗一遍的想法,他走到莎莉雅旁边小声道:“妈妈你看好爸爸,我去把尼拉伯伯和安娜阿姨两家请过来。”
“嗯嗯,你和他们说好了吗?”莎莉雅拿起他肩上的毛巾小声问道。
艾利卡点点头,转身出了院子去隔壁敲门。
他们家左边住着一对龙族夫妇,分别是黑龙撒维和风龙安娜,这家也有个儿子,不过他们的儿子黑龙亚斯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龙域。艾利卡在小时候和亚斯玩过几次,印象停留在那是头不喜欢说话的小黑龙。
“吱呀”的刺耳开门声过后,比艾利卡家房子还高的门从里面缓缓开启。
刚刚出现在艾利卡回忆里的亚斯伸出头四处张望,没看到人。然后他头低下打算关门的时候,与艾利卡来了个四目相对,一人一龙都不说话。
艾利卡:他是故意的吗?
亚斯:小只,可爱。
艾利卡决定忽略这个小插曲:“好久不见,亚斯。安娜阿姨和撒维叔叔在家吗?”
想到在自己异空间内打架,把自己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建筑破坏殆尽的父母,亚斯点头表示在家,侧身让开空间给他进来。
艾利卡道完谢往里走,经过亚斯身边时,身高只到亚斯腰间的艾利卡真的好小只啊。
龙族的家非常大,不管是种来装饰的绿植还是家具,都比艾利卡家的大上几倍。找了一圈没看到龙,艾利卡回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背后一言不发的亚斯:“能麻烦你让阿姨和叔叔出来一下吗?”
在家却连影子都没有,那只能在黑龙的异空间里了。
为了不破坏家里的东西,安娜撒娇加逼迫让自家难得回来的儿子开放异空间,让他们进去玩一会,还没打过瘾,就被丢了出来。
有些生气的安娜,在看到站在亚斯旁边的艾利卡后,立即变成人形展露笑容:“艾利卡来了啊,找阿姨有什么事吗?”
艾利卡道:“嗯,是前几天拜托阿姨和叔叔的事,我爸爸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行,那我和你叔叔等会过去,撒维别装死了。”安娜一巴掌拍在龙形的撒维的爪上。
撒维抬起龙爪抗议,和朋友的儿子一起去坑朋友,还不允许他反抗,有没有天理了!
安娜无视他的抗议:“艾利卡你找尼拉伯伯了吗?没有的话你先过去。”
“好,谢谢阿姨,待会见。”艾利卡拜别安娜一家,往左沿着邻居家绕了一圈,来到自己家右边的尼拉家。
敲门没有回应,尼拉伯伯外出一般会很久才回来,看来今日又得放弃了。艾利卡失落地收回敲门的手,蔫巴巴的往回走。
“噫,今天是蔫了吧唧的小艾利卡吗?找伯伯什么事啊?”熟悉的逗弄的说话方式,独属于艾利卡的老师——前任勇者尼拉·瑞斯。
出现尼拉的地方必定会有他的誓友古龙奥德·道夫,尼拉的辈分确切来说应该算是艾利卡爷爷辈的。主要是尼拉的誓友奥德·道夫的辈分比较高,因此,连莎莉雅见到尼拉都需叫一声伯伯。不过因为艾利卡小时候喊顺口了,尼拉对于称呼没有多大的执着,也就任由艾利卡继续叫自己伯伯。
尼拉走到艾利卡身边揉揉他的头:“伯伯答应你要帮忙,怎么会出远门呢。也不知道你离开后,我们还能不能尝到格纳的手艺。”
艾利卡特别认真回道:“能的,如果爸爸不做饭,妈妈会不高兴,然后变身气球鱼。”
“哈哈哈你这话要是被莎莉雅听到,伯伯可没办法救你。”尼拉把艾利卡的脸当做面团搓了一顿。
“艾利卡,吃饭了。”刚说完,莎莉雅的声音就出现了。
“走走走。”尼拉比艾利卡还积极,拉起他的胳膊就往隔壁走。
两人身后的奥德·道夫一贯严肃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
几人进门,格纳刚好端着炖肉出来。艾利卡连忙走过去想要接过,却被奥德抢先了一步,他默默收回手坐到尼拉身边。
尼拉道:“小格纳,不介意我们过来蹭吃吧。”
格纳心情有些尴尬,刚刚才好心办了坏事,现在事主就上门了,他充满歉意地向尼拉道歉。
尼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神情无辜的艾利卡,挑了挑眉回道:“没关系,本来那头暴恐兽也需要拜托你来料理,现在正好。”
格纳松了口气笑道:“那你可得多吃点,今天肉一定能让你满意。”说完,转身又回了厨房。
很快菜上齐了,格纳和莎莉雅坐下,敲门声再次响起。
“莎莉雅,我是安娜,亚斯带了点精灵果回来,我给你送点。”安娜一家也来了。
听到安娜的声音,莎莉雅起身去开门,接过翠绿的精灵果后道:“谢谢,亚斯回来了啊,快进来一起吃饭。”
安娜本来就是艾利卡找来的,自然笑着答应下来。
四个人族四个人形的龙族围坐在一起,杯酒尽欢,除了艾利卡。莎莉雅以艾利卡还是少年的模样为由,没收了他的酒杯,给他倒了和葡萄酒颜色差别不大的葡萄汁。最过分的是,和艾利卡同龄的亚斯却可以喝酒。
艾利卡拿起杯子猛灌了口葡萄汁,豪气的样子就像他手里的不是果汁而是酒一样。
吃饱后,几位大人开始聊天。
尼拉不经意间提起道:“艾利卡成年了吧,怎么完全没有长大的迹象。”
艾利卡一家是神眷族,神眷族到达少年时期,身体会停止生长。直至找到伴生物,才会继续生长。一般伴生物会出现在神眷族出生的地方附近,但也有例外的情况,艾利卡非常“幸运”的成了那个例外。
“艾利卡的伴生物一直没找到。”莎莉雅忧愁的看着艾利卡。
格纳满不在乎道:“找不到也没关系,现在不挺好的吗?”
安娜差点跟着点头,跟洋娃娃似的,多可爱。可惜的是她先答应了艾利卡,只能违心询问:“龙域都找了吗?”
莎莉雅点头:“艾利卡跟着尼拉伯伯训练的时候跑遍了龙域,并没有感应到伴生物的存在。”
尼拉道:“你们没想过让艾利卡离开龙域,出去外面找吗?神眷族似乎有过几例伴生物不在出生地附近的记录。”
格纳猛地一拍桌站起来生气道:“不行。”
“为什么?”艾利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快。
“外面很危险,死灵族,食人魔,什么乱七八糟的种族都有。最重要的是,外面还有狡诈阴险狡诈的人族。”格纳看了尼拉一眼解释道:“尼拉先生,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我们也算人族,所以爸爸是觉得自己不是好人?”艾利卡也站了起来。
格纳底气不足反驳道:“我们和普通人族不一样。”
尼拉感觉再吵下去没完没了,他出声道:“艾利卡现在已经可以独自猎杀暴恐兽,你们应该知道暴恐兽的实力相当于亚成年的龙族,所以格纳你担心的这些都不是问题。至于人族,我相信艾利卡有分辨的能力。”
格纳无话可说,拿起酒杯喝光杯子里的酒不愿松口。
看样子,再逼下去,他更加不可能同意了。
艾利卡开始放软态度:“爸爸,我不想一辈子当个孩子。”
一直不说话默默吃东西的撒维也开口了:“格纳,该放手的时候到了,我家亚斯几年前就独自外出,现在不也好好的。”
他的话一出,不仅格纳无语了,大家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亚斯是龙族,能和艾利卡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安娜别开脸表示没眼看。
格纳态度松动:“让我一个人想想。”
有机会!
艾利卡马上反应过来,殷勤的给格纳倒满葡萄酒,送走来帮忙劝说的长辈和邻居,顺便出门给罗宾太太送去说好的焖肉。
莎莉雅走回屋内。
热闹的院子瞬间剩下格纳一人,端着酒独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