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如果没有人继续种了,那国家就失去了最根本的依附。
而在客观上来讲,对农耕社会来说商业根本就没有增加生产力的作用。
所以之前重农抑商基本国策,现在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时间到了现在,是否还要继续这项国策,这已经成为了一个需要严肃讨论的问题。
现如今大契的工商业和之前也是大不相同的。
现在大契工坊之中生产出来的商品,也都成为了百姓生活的必需品。
轨道车、香胰块、火折子、燃气灯……
这些东西百姓已经离不开它们了。
而且,生产出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满足了大契百姓的需要,也同时给大契带来了空前的利润。
在大契周围的诸国,有哪一个不是在用着大契制造?
大契的商人们更是将这些财富统统带回了大契。
现如今大契的海洋贸易产生的财富,已经赶超了陆运上的财富总值了。
这就是工商业带来的巨大作用!
在户部那些信奉阳子居学术的官员之中,他们也开始流行起了一种全新的理念。
贸易,同样也是战争!
通过贸易的方式,也可以达到战争胜利的结果。
就比如大契之前的对倭国的一场贸易战,那可是完完全全摧毁了倭国崛起的可能。
这要比起传统的战争,花费方面少了很多,效果也更明显了。
如今户部之中那些个年轻点的官员,已经开始试着用贸易的方式来做到兵部做不到的事情。
就比如对北辽接实施了贸易封锁,这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战争。
不管怎样,贸易战的作用都是巨大的。
商人既然也能像士兵那样走上战场,那么继续抑制商人似乎就有些不对了。
可是海州这起案子的出现,也真的再一次让商人这个群力吃了亏。
商人重利而多为!
有小利而无大义!
“如果有一定的利润,就能让这些个商人放弃人性!”
“他们连自己的亲妈都能出卖!”
商人这个群体,在大契人的口碑一直都是不怎么好的。
不过,这也一直都是不争的事实。
怎么来管理这些商人,已经成为了政事堂和六部的重中之重了。
按照大契的旧律法,将百姓分成了士农工商这四大阶层。
士,就是读圣贤书之人。
农,自然就是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农户。
工,也就是在工坊中亦或是朝廷的产业中扮演着活计的人。
商,就是商人。
如今大契的这四个层级其实早已经名存实亡了。
农户、商人、工人都是可以和读书人一样,去到国子监读书,亦或是直接参加科举。
士这一个层面其实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今的士,更多的是代表了大契的朝廷官员。
代表了那些个身有功名的人。
这些个层面的问题还是小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商人层面。
在大契的律法之中,商人是要低于农户的。
而且按照大契律法,商人是不可以穿着绫罗绸缎的,更是在穿衣方面要与普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他们出行不得乘坐马车,就算是有必要乘坐马车的话,也是不可以上盖顶的。
商人的子孙要世世代代为商,不可以考取功名。
但这些律法在先皇时期就已经废弛了,商人只需要简单的贿赂一下当地的地方官,完全就能让自家的子孙入乡村户。
这样一来,虽然不比坊郭户来的威风,但最起码是可以参加科举的了。
而说道商人不可以穿着绸缎,那他们就把绸缎布料的衣服穿在里面,在外面套上一层纱衣。
不能乘坐马车,那他们就坐人拉车,或是轿子。
总之只要有钱,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些个原本的限制,在他们来讲也没有那么的严密了。
刑部现在的意思是要重新申明这些律法,严格落实下去。
但这话却被孙文钱和荣千万当做了顽童戏言。
孙文钱说道:“该当如何处置商人,还是应该由陛下定夺。”
荣千万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理应如此!”
待到政事堂将奏折呈上去时,方景正在观摩春节戏曲的彩排。
商人?
方景也没那个心情管这些,就随便的说了一句:“让他们多交税就好了,原本那些不合时宜的律法,让政事堂看着办,该废除的就废除吧。”
得到了陛下的旨意,孙文钱和荣千万全都懵了。
这是啥意思?
要废止对商人的限制,这一点还是很好理解的,但让商人多交税有什么用?
该怎么弄?
可是听传话的太监说,陛下似乎没有想要多说什么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多问了。
但这也让政事堂犯起了难。
算了!
自己想也想不明白,还是老方法!
找土铭!
土铭又一次被喊到了政事堂来问话。
此时距离春节休沐就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如今国子监已经休学了,封了校舍之后土铭正在做最后的巡视。
不过,国子监虽然放假了,但国子监主办的杂谈小报还是要再出一期才能休刊的。
比起国子监的杂谈小报,翰林院的学士们就有点辛苦了。
他们要在春节休沐的假期里继续干活,新朝报是一期都不能停。
土铭来到两人身前。
孙文钱将最近朝野上下对商人的讨论和他说了一遍。
然后还把陛下的旨意也告诉了他。
“土大人,我等惭愧,实在不知陛下是何用意?”
土铭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说道:“陛下的意思应该就是想要对商人多加重税。”
加税?
孙文钱和荣千万相互对视了一眼。
加税他们能明白,但如何单独给商人加税啊?
如果是以户籍来论,那恐怕天下的商人要闹事情的。
而那些个大商人恐怕也会想尽办法脱籍。
这明显就不是个好办法啊。
土铭说道:“陛下看中的应该是商业问题,不是区区几个商贾走私之事。”
“此话怎讲?”
“二位相公,朝廷为何要重农抑商?”
问题一出,孙文钱和荣千万都是一愣。
如果说这是孔圣人的意思,那他还有一个商人大弟子呢。
孔圣人也从没说过子路的不是。
孙文钱和荣千万也都不是腐儒,自然不会往祖宗之法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