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桑结被这群面黄肌瘦的村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按住了门板。
“不在的,叔叔伯伯,你们有事吗?”
领头的村长舔了舔嘴唇,嗅着屋子里飘来的米饼香气,眼中透出一抹光亮。
“我听人说,你们这里有好多水和米,能不能……分我们一些呢。”
龙沅沅顿了顿,望向他身后的村人们。
人群中有不少是老人和小孩,一个个都瘦脱了相,就好似一副皮囊直接贴在骨头上一般,原本明亮的眼睛也透着沉沉死气,若不是胸口的起伏,甚至分辨不出这些人是否还活着。
龙沅沅抿了抿红润的小唇,心中一阵不舒服。
她正要开口,就被赶上来的龙乘风按住了肩膀。
“诸位,我们家里也仅剩一点余粮了,今日煎了些米饼便没有了。”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请诸位好好想想,若是我们家真的有水,我家沅沅前几日还会差点渴死在田里吗?”
看着龙沅沅干瘦的小身子,登门的村人眼中瞬间露出些迟疑。
听说这小妮子不仅没被渴死,还十分邪乎,咒人的话十有八九能灵验,前两日龙老二夫妇就深受其害。
但一想到陈家媳妇说的话,龙老大家有水和米饼,一群人眼中还是冒出了些许诡异的光芒。
与其被饿死渴死,他们宁愿倒霉死。
“肯定是他们家藏了水!不肯拿出来救济乡亲们!”
“我家小二子都要渴死了,今天就算是抢,我也要抢回去!”
说罢,躁动的人们不顾村长的阻拦,径直突破了门口,一拥而入。
要不是龙乘风拉了龙桑结一把,可能他已经倒在了狂乱的村人们的脚步下。
龙桑结怔了怔,跳起来就要去阻拦那群翻箱倒柜的人。
“住手!你们住手!”
龙乘风却一把扯住了他,轻轻摇头。
“如今我们都是凡人,你冲过去,会被打死的。”
龙沅沅怯怯地拽着哥哥的衣角,一双鹿儿眼瞪得圆溜溜的。
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人群之后,抱着孩子探头探脑的陈婶子。
“大哥哥。”
龙沅沅咬了咬唇,含着哭腔抬起小脑袋,“为什么呀,沅沅和二哥哥明明帮了她们呀!”
龙乘风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龙桑结垂着头,死死攒着拳头。
他又一次给家里带来了麻烦。
龙家夫妇回到家时,就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呆立在屋子里的三个孩子。
“怎么了!”
龙芝芝顿时炸了毛,“是不是隔壁村那群土匪又来了!”
龙沅沅轻轻摇了摇头,扑进了娘亲怀里。
龙乘风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大抵是陈婶子怕以后没了,所以怂恿村人来看看还能不能得到些什么。家里剩下的米饼也都被他们拿走了,以后我们不能在家里开火了。”
龙芝芝看向垂眸不语的小儿子,难得温柔地揽住了他。
“结儿,不是你的错。”
虽然小儿子从来都一副没正行的样子,但他偷偷练习法术想要追赶上哥哥妹妹的样子,龙芝芝都看在眼里。
因为没什么天赋,他其实是个敏感又有些自卑的孩子。
龙桑结没有言语,只是颓然地靠在了母亲身上。
一家子沉默地吃完了饭,龙沅沅的小眼睛一直往二哥身上飘。
龙桑结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只是沉默地戳着面前的野菜。
龙沅沅捧着比她的小脸还大的陶碗呼噜呼噜地将米粥吃了个干净,利落地抹了一把红润的小嘴:“二哥哥,我们继续去找水水吧!”
龙桑结愣了愣,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沅沅,我们现在都是凡人,布不了雨呀!”
龙沅沅眨了眨水润的眸子,小小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沅沅看过话本子,凡人都是靠自己找到水打败旱灾哒!没有晴雨珠,沅沅自己想办法!”
看着幺妹稚嫩却笃定的神色,向来跳脱的龙桑结一时间竟有些羞愧。
他总想着用法术解决问题,一点多余的脑子也不想动,连这条五百岁的小锦鲤崽崽都不如。
“好!二哥跟你一起去!”
龙沅沅牵着龙桑结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了田垄之上。
原本应当种着麦苗的田地,如今早已干涸崩裂。
一道道狰狞的口子横亘在枯黄的土地上,仿佛要将一切水汽都吸进去一般。
一路走来,到处都能听到村人们唉声叹气的声响。
龙沅沅蹲下身,摸了摸地上干巴巴的黄土,迈着小短腿跑到一个村人面前。
“伯伯,一点水水都没了吗?”
村人看着她纯真的眸子,无奈地用粗粝的掌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现在这方圆十里,唯一有水的就只有镇里那口古井了。”
“古井?”
龙沅沅天真地点点头,“那伯伯为什么不去打水浇地呢?”
村人苦笑一声:“我哪里用得起呀!那古井被镇上的高地主把控着,水越卖越贵,不过就这样,那水位还是日益下降,估计没有多少时日就要枯竭咯!”
龙沅沅若所有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略带气馁地撅起嘴。
连地下都没有水水了吗!
龙桑结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不远处尚且有些绿意的树林上。
“沅沅,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或许那边能寻到水源。”
龙沅沅皱了皱小鼻子,果然觉得那边有些许水汽的味道,
沿着上有绿色的树林一路向上,是一处干涸了的山泉。
龙沅沅蹲下身,小鼻子轻轻抽动,嗅到了更加明显的水汽。
“二哥哥,这里肯定有水!”
龙桑结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心中有些犯难。
这地显然已经被村人们挖过许多遍了,有的地方足足有一丈深都滴水未有,他们真的能挖到吗。
龙沅沅抿了抿小唇,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眉心有些发烫。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一道浅浅的金光在她的眉心上闪了闪,很快便没入肌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