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战场上的事后水仐回了水宫,想起受伤的龙王,便急忙去看龙王,刚到龙王所住的广明宫外,便见医者从里面出来,见到她,医者下跪行三拜六叩之礼,她道;“免礼,龙王的伤势如何?”
医者道;“主上不必太过担忧,龙王已经醒了,龙王的伤势不是很严重,只需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便可。”
不是很严重那便好,水仐松了口气,刚想进去看看,转念一想她要是这会进去阿父定然又要起身给她行礼,算了,今日还是不去看了,看着医者,水仐想起水萝好像也受伤了,皱眉道;“大公主好像也受伤了,你去看看,缺什么便派人来告知本宫一声。”
“是,主上。”
目送着医者离去,水仐又看了眼广明宫,刚想回紫檀宫却又想起答应了云虚的事,那未央也不知在白界的何处,她先去广生殿用往生镜找到了未央所在,便立刻赶去了白界。
水仐悄悄离开水宫去到白界晚枫山,走到竹林深处,找到那间小木屋,她推开栅栏踩着鹅卵石走到门口,抬手敲门之际,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心急之下水仐破门而入,木门落地扬起灰尘,看着床榻之上面色蜡黄,骨瘦如柴,嘴角还带着血迹的未央,水仐眉头紧锁。
她该把医者也带来的。
听到声音,未央看向水仐,可是她的双目却空洞无神,水仐走到未央面前,只见她面带一抹苦笑问;“如君,窗外的莲花开了吗?”
莲花?水仐看向窗外,一个池塘上全是枯死的莲叶,一阵风吹来还能闻到一股来自池塘的恶臭。
“如君,它们开了吗?云虚哥哥说了,它们盛开之时,他便会回来看我的。”
未央声音里是满满的期待,可惜莲花早已枯死,而云虚也不会再回来了。
少女的期待,水仐不忍破坏,抬手一挥,红色的灵力从池塘而过,那枯死的莲花如获新生,慢慢的恢复生机,最后满池的莲花,她说,“开了。”
听到莲花开了,少女先是开心,后又失落,“可惜我看不见。”
“稍等。”水仐双手捂住未央的眼,片刻后,她松开手说,“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短暂的光明了。”
再睁眼,未央的眼睛不再是空洞无神,看见那满池的莲花,未央喜极而泣。
美好总是短暂的,等黑暗再次袭来,未央悲伤的落泪,“谢谢你。”
“不必谢我,你该谢的是你的云虚哥哥。”水仐拉过未央的手,放出一丝灵力入她的身体,片刻后,她紧蹙着眉宇问,“你是多久受的伤?”
未央不是生病,而是受伤,伤的非常重,心脉受损,能活到现在应是那云虚给她服用了仙丹的原因。
未央不答反问,“你是云虚哥哥找来的白医吗?”
“算是吧。”
未央祈求道;“那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云虚哥哥我受伤的事,他若是知道了,又会为我操心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他再为我这个没有希望了的人费心费力了,他的前程该是一片光明,我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你就同他说我生了重病,唯有灵珠血才能救我。”
未央满心都是云虚,希望他好,不想拖累他,而云虚也满心皆是她,愿为她犯下大错。
水仐没回答未央,取出匕首将手腕划破,以莲叶为碗,接好了灵珠血,“把这个喝了。“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未央皱眉问,“这是什么?”
“云虚为你求来的治伤药。”
“云虚哥哥为我求来的?”未央有些不信,什么药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手腕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水仐说,“你不是说只有灵珠血能救你吗,他为你求来了。”
未央呆住,云虚哥哥真的为她求来了灵珠血?云虚哥哥离开前对她说去为她求灵珠血,说一定会为她求到灵珠血,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个小妖,怎么可能见得到主上,未央激动道;“你骗我,云虚哥哥不过是个小妖,他怎么可能见得到主上,不可能,这不可能。”
水仐看着快要洒落的血道;“好好活下去。”
她什么也没说,未央却知道云虚再也不会回来了。
泪水吧嗒吧嗒,她哽咽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蠢,我才不需要你救我。”
“今后替他,也替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灵珠血就是水仐的血,灵珠认她为主,她的血里全是灵力,不仅血能救人,她全身都是别人眼中的宝物。
救完未央,水仐回紫檀宫,刚入水宫大门,遇到了姑姑,姑姑见她从水宫外而来顿时眉头紧皱起来,问;“主子,您去哪了?”
“本宫去救了一个小妖。”
“救了小妖?”姑姑皱着眉,一脸严肃道;“主上,您是不是离开了水界。”
“姑姑怎么知道。”水仐有些错愕,她明明是悄悄离开的啊,怎么姑姑会知道。
姑姑板着脸,一脸的不愉,“主子,您怎么可以独自离开水界,您若是在外界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外界那么多心怀不轨之人,是何等的危险,主子就算要离开水界,身边也该带上我等才是。”
“姑姑,本宫知道,本宫不会再独自离开水界了。姑姑,你是怎么知道本宫离开水界了的。”水仐好奇的问道。
“主上身上沾染了外界的气息。”
闻言,水仐抬手闻了闻,身上除了一股海洋的味道,也没闻到什么外界的气息啊,“姑姑,本宫怎么没闻到。”
“如今味道已经差不多消散了。”姑姑心想;看来得尽快给主子挑选护卫了。
“姑姑,再过半月,本宫就要登位了吧。”快要正式成为天地共主了,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肩上就像压上了两座大山。
提及登位一事,姑姑平日严肃的脸也染上了几分笑意,“是啊,很快主子就要正式成为众神之主了,等主子坐上那个位置,老身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老身便可以离开水界了。”
“姑姑想离开水界?”水仐有些诧异,自她记事以来姑姑便一直在她身旁,这么多年了,姑姑好像从未提及过她的私事,她只知道姑姑并不是水界之人。
姑姑道;“是啊,能教养三任主上是老身的荣幸,如今老身老了,也该去看看外界的风光了。”
说到外界,姑姑的眼里亮起了水仐从未见过的光亮,姑姑似乎很向往外界,可是她为何平日里对自己说起外界时却是很不喜,她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来,也许是姑姑担忧她的安危所以才会跟她说外界的不好。
时日一天天过去,水宫上下都在为主子的登位大典忙碌,龙王亲自监管大大小小所有事物,就在大典的前两天,水仐的礼袍被一宫娥不小心撕毁了,水仐并不在意这些,觉得穿平日里的衣裳也是可以的,但是龙王不同意,在龙王眼里登位大典非常重要,是代表着水界的颜面,主子的礼袍又怎么能随便呢,于是龙王亲自去了天界一趟请来织女为水仐加急做出一件新的礼袍。
织女为水仐量完尺寸,又问;“主上喜什么颜色?”
“红色。”姑姑出声,“主上喜穿红色,劳烦织女了。”
“姑姑客气了,能为主上做登位大典所穿的礼袍是小仙的荣幸。”织女说话间偷偷瞄了眼水仐,想要看一看她长什么样,可惜看到的只有一团雾,她低喃道;“原来主上的脸真的看不见。”
水仐听到了织女的声音,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时间紧幸苦你了。”
“不幸苦,不幸苦。”
织女离开后,水仐好奇的问姑姑,“姑姑,为何你们都看不见本宫的脸?”
水仐的脸被一团雾包裹着,只有一双红眸能被看见,姑姑道;“主子,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看见您的脸的。”
“阿父,阿妈,姐姐,哥哥都没资格吗?”水仐不明白,为何连她的亲人都看不见她的脸。
姑姑道;“主子,历代主上都是如此,能看见您的脸的那必定是您的有缘人。”
历代天地共主的脸在出生第八日后便会被一团雾包裹着,除了有缘人能看见,其他神要想看见主上的脸,那便只有主上陨落,举办葬礼之时众神方能有机会看见主上的脸。
织女用两天一夜赶制出了礼袍,时间紧,织女急急忙忙的拿着礼袍去了水界给水仐试穿,水仐不喜欢被触碰,便不要织女帮她穿礼袍,在殿中换上量身定制的礼袍,那如云一般的锦缎贴着皮肤很舒服,礼袍的两处袖口用金线绣着一朵朵的木槿花,水仐真的很适合红色,红色仿佛为她而生的一般,正红的礼袍穿在她身上竟不知是谁为谁增添了美。
屏风被移开,一袭红袍的水仐出现在殿中的几位仙君的眼中,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可几位仙君还是被惊艳到了,织女咽了咽口水,走上前问;“主上,可有感觉何处有不适的地方吗?”
水仐摇了摇头,“没有,很合身,幸苦你了。”
见礼袍没有需要改的地方,织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合身便好,主上可还有需要小仙的地方吗?”
“这两日幸苦织女了,明日便是登位大典,不如织女今夜便歇在水宫,方便参加明日的大典。”
翌日一早,太阳刚刚露出角,众仙友便陆陆续续到了水宫,大殿之中很是热闹,龙太子和几位公主在殿内招呼众仙,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声嗓音响起,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主上到。”
众仙忙退至两边跪下行三拜六叩之礼,“拜见主上。”
“免礼。”
众仙站起身,却没有一个敢抬头去看,全都低着头,只能看见红色的衣衫从面前而过,姑姑伴在水仐的一侧,“众位仙友,时辰已到请移步至祭祖殿。”
祭祖殿是供奉圣祖娘娘和圣贤的宫殿,每位天地共主登位前需祭祀圣祖娘娘和圣贤方能继位。众仙紧紧跟在水仐的身后走入祭祖殿,殿中放着圣祖娘娘和圣贤的神像,在神界,圣祖娘娘和圣贤便是天地,水仐走至神像前跪下行六拜九叩之礼,众仙也跟着她行礼。
望着圣祖娘娘,圣贤的神像,水仐默默在心**誓,她定不会辜负万物所托,会守护每一位子民,爱护天下万物。
在众神的注视下,水仐一步步走向那个引来无数纷争的位置,走上最后一层阶梯,水仐转身看向众仙,每一位都面带笑容,都在喜贺她,可是她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缓缓坐上通体银白,把手上刻着莲花的宝座上,坐上的那刻她感觉好冷,原来这个位置上是这种感觉,众仙再次跪地大声祝贺道;“主上万安,愿主上与天地同寿,万寿无疆。”
“众仙免礼。”
从此,水仐便是天地共主,众神之主。
正式的典礼结束后,按照规矩各界需派一位仙君奉献才艺以表示对水仐的美好祝愿,各界争先恐后的想要在水仐面前展示才艺,水仐端坐着欣赏每一位仙君的才艺,水仐一边欣赏一边应对那排着队给她敬酒的仙君。
赤狐仙君已是喝的脸颊泛红,但也不忘给水仐敬酒,他端起酒杯想要敬酒,却对错了方向,他对着好友夕云仙君说,“主上,本君祝愿您一生顺”
话还没说完,夕云把他转了个方向对着水仐,在他耳边轻声说;“看清楚些,主上在那。”
赤狐嘿嘿一笑,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殿中央,“主上,今日是您的登位大典,各界欢喜,在此,在此本君祝愿主上您一生顺遂。”
水仐端起酒杯,“多谢赤狐仙君,本宫也祝愿赤狐仙君一生顺遂,心中所愿皆可得。”
说完,水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友赤狐都敬酒了,夕云也端起酒杯豪迈道,“主上,夕云干了。”
水仐也端起酒杯二话不说把酒一饮而尽。
欣赏完各界仙君的才艺已是深夜,可是众仙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难得这么一个相聚的机会,水仐也不想扫了众仙的兴致,便找了个机会悄悄离开了大殿。
离开了大殿,水仐忽然想起了上一任主上,水灵,她也是她的亲姑姑,据说她在自己出生的那日便搬去了很远的鸾晨宫居住,望着热闹的水宫,水仐想去看看她,也不知这些年她过的如何。
鸾晨宫很远,真的很远,在水宫的最边缘,看着只有那么两道光的鸾晨宫,水仐顿时眉头紧锁,她敲响鸾晨宫的大门,开门的宫娥瞧见她惊讶的张大了嘴,等反应过来想要行礼,水仐却道;“不必行礼,本宫是来看一看水灵姑姑的。”
宫娥回道;“回主上,主子已经歇息了。”
睡了?也是,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也该睡了。
水仐道;“既然姑姑歇息了,那本宫改日再来看姑姑。”
“恭送主上。”
水仐刚转身,身后突然响起道沧桑的声音,“这么晚了,主上怎么还来看本宫。”
回头看去,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水灵姑姑,水仐弯腰道;“水仐见过姑姑。”
水灵上下打量着水仐,这丫头长大了,笑道;“今日是你的登位大典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姑姑不是歇息了吗?是水仐扰到姑姑了吗?”
水灵叹了口气,“我老了,已经没有几日可活了,不想再睡了,我想想去看看外界是什么样的,可惜,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么多年了,水灵已经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她现在全靠着大海而活,若是离开海水片刻便会化为乌有。
“没想到我躲在海里一辈子,死前却想去看一看外界的模样,真是可笑啊。”水灵不知想到了什么红了眼,“如果当初我不怕死,今日是不是便不会有这样的遗憾了。”
水灵姑姑的事水仐听龙后说过,当初水灵克星出现,她害怕便一直躲在水界不肯踏出水界半步,哪怕后来那个克星被杀了,她也依然不肯出水界半步。
长辈的事,她身为后辈,不可议论。
水灵踏出鸾晨宫,“这些年来,我总是梦见一个人,我梦见我和他相爱,梦见和他生了一个孩子,我们白头偕老,可是每每梦醒我的心就好痛,我知道,他就是我的克星,只是当年我躲在水界不肯出去,所以我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和他相爱,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去了,是不是就不会老梦见他了。”
“主上,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愿你被温柔以待,愿你能与爱人白头偕老。”
与爱人白头偕老?
可是在神界“爱”不是“罪”吗?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水仐想问,水灵转身道;“夜已深,主上该回了。”
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看水灵姑姑的样子似乎很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