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找你帮忙?”
伊达航对面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摸不着头脑, 高大的警校生还没有从同期殴打无辜亲友中回过神来就接到了一个一脸懵的任务。
“帮忙?就你这样还去帮忙?他们让一个瘸子去干嘛?”松田阵平冷笑,“安原理啊安原理,你现在是连借口都不愿意敷衍一下了?”
安原理委屈巴巴, 他这次真的没有说谎,虽然坏事是他披马甲做的,但公安找他确实都是公安的意思。
“你忘了吗?鹤泽他邀请我当公安的技术顾问。”
“那好,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急得非要动用你这个技术顾问?”
“不,等等,松田先不说这种任务都有保密性, ”伊达航拦在了安原理的面前,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刚刚为什么要打人。”
“我那是为了教育他,让他以后长点记性!”
“可是你态度太粗暴了, 而且还误会了别人,”伊达航手按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既然是误会就给我好好道歉。”
松田阵平指着自己, 愤怒中带着迷茫:“……我?道歉?”
不是——
他一个上午被这个屑人玩了几次了,为什么还要去道歉?!
该道歉的不是安原理这屑人吗!
“他病了还到处乱跑,一见面小女孩就说出了那种误会性的话,难道不应该被打吗?”
安原理从伊达航后面悄悄探头,语气委屈:“可是你误会了我。”
“会误会不也是因为你有先例吗?”
安原理垂眸:“我病了, 你还想打我。”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是你先偷偷溜出病房害我担心的。”
安原理哽咽:“所以你对我的关心就是打我一顿吗?你真的把我当做了朋友?”
从来没想过安原理是如此没皮没脸的松田阵平脸上表情渐渐消失:“你的意思是, 这全都是我的错?”
少年捏着伊达航的衣角拼命点头。
松田阵平的手指压得咯吱作响,企图最后冷静一下:“呼——hagi,你来评评理, 到、底、是、谁、错、了!”
“萩原哥哥, ”安原理躲在坚实的护盾后面, 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审判人,“你不会不帮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萩原研二眨了一下眼睛,斩钉截铁:“当然了,错的是小阵平。”
“hagi!”没想到幼驯染会背刺自己的松田阵平露出了被背叛后震惊到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幼驯染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甚至让他在班长的面前给安原理道歉。
好吧,他确实有错,没问清楚事情就要打人,可是这其中错得最多的不是安原理吗?
萩原研二站在伊达航的身后苦笑着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合手致歉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了,小阵平。
可是小安原都喊他哥哥了。
哥哥啊!小安原亲口喊的。
你只是道歉而已,不会亏什么的。
再说了,打人确实不对。
看不到萩原研二动作的伊达航苦口婆心:“松田,错了就要承担,你看他还愿意跟你做朋友,道歉吧。”
“……”
“松田,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打人也不是你的初衷,就打人这件事情而已,你做错了,去道歉吧,”伊达航叹气,“道完歉,你再去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心头的怒意像是被消融了的冰雪,气场凶神恶煞的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的卷毛。
“啧,真是看不惯,安原理——”
你、给、我、等、着。
他张开嘴,无声的威胁完对面的屑人后,低下头神色恳切而认真:“对不起,我刚刚误会你了。”
伊达航身后的侦探霎时间变得惊恐起来。
安原理完全不明白对面的卷毛是怎么在威胁他后诚恳的致歉。
他的天赋告诉他,对方道歉时的心情确实满是真挚。
这个卷毛是怎么了?坏掉了吗?
为什么变脸这么快?还偏偏如此真切。
他上一次碰到这种类型的人还是青村司呢。
少年想到这里就跟沾水了的猫咪一样猛地晃了几下头,几乎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而轮椅限制了他的行动,反而把自己的轮椅背交到了萩原研二的手上。
“小安原,你是想让我来推你吗?”
“啊,不、不是。”
安原理很不习惯跟别人接触,特别是把后背真的交付给某个人,能让别人扛着他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
“怎么感觉小安原你在躲我?”
萩原研二恍惚中觉得,少年向后缩的那一刻才是对方最真实的情绪,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对方的一种伪装。
不过,这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少年眨了眨桃花眼,嘟囔:“突然伸出一双手,我没大喊鬼来了就不错了。”
萩原研二掩饰掉一瞬间的深思,问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不可以,”回去会陷入地狱的,安原理绝对不要回去,“我接到了公安的任务,很急很急。”
少年的暗示近乎明目张胆,摆明了一副不想医院的模样,可萩原研二不吃这一套。
或者说,在萩原研二心中有一个明确的标杆,在没压到标杆的时候他相当好说话,可一但碰到了坚持的事情就会变得软硬不吃。
就像现在一样。
“小安原,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妙,出院的事情还得医生说了算。”
安原理低声:“可是事情很急。”
“再急不拿你的命当燃料赶时间吧,”萩原研二轻飘飘说道,“如果真的要求一个病号去加班加点,小安原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当公安顾问了。”
安原理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萩原研二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警校生吗?
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抹黑公安?
“萩原,”伊达航皱眉,一巴掌拍在了怪怪的萩原研二的肩膀上,“说什么话,公安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啊,我也觉得公安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小安原我们是不是先回去看看医生?”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说出了无法反驳的话,压得安原理扯了扯嘴角最后只能默认。
再坚持下去伊达航会发现不对劲的,要是这个性格认真的老班长发现他想逃医绝对不会再理会他的任务,还会把他扔给这四个大猩猩照顾。
不行,绝对不行,现在他回去只是面对大猩猩的眼神威胁,等伊达航走了,他毫不怀疑这种松田阵平会把他打破相。
憋屈的侦探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第一次感觉人多了的坏处。
集众之智,这四个猩猩总能想到办法对付他的,而之后他们还会变得更加难缠。
还是逐个击破效率更高,就决定是你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在暗自窃喜,却将幸灾乐祸流露于眉眼之间的卷毛:“小松田,能拜托你去买一些我待会需要用的工具吗?”
“工具?”松田阵平警惕起来。
“啊,毕竟我可能要在医院待几天,公安交代的事情还是得看看,我现在手上没电脑,所以,”他双手合十,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可以请你帮我买一台电脑吗?”
“哈?电脑?”
这一刻,松田阵平幻视到了他七岁时的场景。
医院病床上的少年也是露出了这般恳求的神色,被他生硬拒绝后就落寞又难过,逼得他不得不连续跑腿走了三天。
“我拒绝。”松田阵平冷哼,屑人还想骗他跑腿,想都别想。
“我会还钱的,这真的真的很重要,”安原理委屈巴巴,像是装糖果的罐子被人砸掉的小孩子,“我的工作要是没了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而且公安的工作性质你也清楚,一般都不允许随随便便失踪和辞职的,你不想我被这样吧。”
他用手刀比划着自己的脖子做出割喉的动作,然而松田阵平还是不为所动。
“你……”
“小阵平,”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松田阵平还没开口说完的话,萩原研二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你去给小安原买电脑,我付钱。”
“hagi?”
松田阵平轻松的神色消失,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幼驯染。
对方似乎还没有从血色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哪怕安原理只是做一个动作,萩原研二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抱歉,”下垂眼的青年重新抬头,恢复了自然的模样,“我只是产生了一点幻视而已。”
就好像少年被割破喉管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了萩原研二面前一样,那股深厚的无力感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萩原,你们……”班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要询问的话语,换了一个提醒方式,“人的沟通是很重要的,你们之后去好好聊聊吧。”
“我会的,”萩原研二和安原理谁都没再提电脑的事情,“我们都会的。”
进了医院的大厅后,他们畅想的好好聊聊化作了泡影。
待在一层仔细巡查的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降谷零就风风火火冲了过来。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大厅中,那道急促的黑色身影过于明显,对方眼底压抑的东西全然迸发出来。
如同赌徒看到了最后的翻身之望,如同绝症患者看到了治愈的希望。
但细细一望却又有所不同,降谷零的全身上下都在诉说着怒火,就像血液都开始灼烧、胸膛都开始沸腾。
他不发一言,直径冲了过来,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心头无名之火再也安耐不住的降谷零,真正的打了安原理一巴掌然后抡起拳头对着对方的肋骨来了一拳。
右侧的脸颊红肿还未扩散,岔气的感觉就使安原理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身后的人也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打人的降谷零忽然蹲了下来抱住了他。
在他面前一直保持着冷然态度的青年哀声哽咽,透明的水珠滴落到他的手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降谷零,哭了。
“为什么要不发一言的离开?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交流?”
明明被打的是安原理,可打人的家伙却仿若要把自己的心肺给呕出来一样。
“你知道我们会担心吗?你知道我们会害怕吗?你知道身上的病需要静养吗?”
“安原理,你知道吗!?”
轮椅上的人顿住,然后缓缓伸出手环住对方。
安原理抱着降谷零,神色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
[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我和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连一个月都没有。]
[宿主,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引导出来的吗?矛盾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既明白人类的情感,为什么要排斥这份裸露的真心。
宿主你到底想要看到什么呢?
[我不太懂,]他的脸发红发烫,身体一动肋骨就隐隐作痛,[系统,我有些不太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