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伊达航过来了吗?]
[十分钟,宿主你撑住,我给他开了定位导航, 很快就会到的。]
系统看着面前狗狗祟祟的宿主非常想给对方来一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这种话是没用的。
它的宿主安原理是一个非常擅长遗忘的人类, 早上挨打了也不长记性。
轮着轮椅轮子的少年以一种不科学但很柯学的速度,卡着视觉的死角溜进了电梯, 施施然的压着轮子打算跑到大门等人。
待在电梯里的小女孩抬头看着溜进来的大人:“叔叔,可以帮小爱摁一下电梯吗?”
“不可以——”
从来没有被叫过叔叔的安原理一字一顿:“重新叫过,我的年纪还不能当叔叔吧!叫·我·哥·哥!”
现在的小朋友怎么这么没礼貌, 居然喊他叔叔!
他的年纪看着像叔叔吗?
小女孩较真道:“妈妈说了, 比小爱高一截的就是叔叔。”
“叫哥哥, 不然你就别想下楼。”安原理冷哼, 比划了一下, “你够不到电梯按钮吧。”
“好吧,”小女孩眼神奇怪的看着幼稚的残疾人,犹豫了片刻问道,“大哥哥,你的轮子是怎么转得这么快?刷得一下就进来了。”
医院、电梯、残疾人、不摁电梯按钮的小女孩、两个人独处……
一系列词汇在安原理眼前闪过,反正他是没有想到任何好的场景, 确实不擅长跟小朋友相处的屑人选择了实话实说。
“因为哥哥只是腿断了, 手又没有断。”
小女孩豆豆眼,不明白手有没有断跟轮子抡起来的速度有什么关系。
安原理振振有词:“这就是常理, 跟玩滚铁圈一样,只要你跑得比铁圈快, 铁圈就不会掉!”
“可是大哥哥, 我没有玩过滚铁圈。”
安原理一哽:“那、那玩过捉迷藏吗?在别人抓你的时候只要你跑得快就……”
“大哥哥, 我不能跑的,妈妈说我骨头太脆了,会碎掉的。”
碎掉?
少年一顿,面前的小女孩是一个患有脆骨症的玻璃人吗?
“你下去很危险的,被撞到就要进ICU了。”
“我知道,”小女孩消沉道,“小爱也只是打算看看。”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不近人情的说看看也不可以,可一看到小女孩的眼神他就说不下去了。
“要不,我跟着你一起。”
如果被那四个大猩猩抓走,看到这个小女孩的份上也不会下重手吧?
“大哥哥也是要下去看看吗?”
Get到一个新逃跑借口的安原理眼神充满了期待:“嗯。”
小女孩理解的点了点头:“也对,大哥哥没腿了,看别人踢足球也不错。”
没腿的安原理沉默一瞬,从来没有被人连续哽住的他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小女孩。
喂!他没截肢啊!腿只是断了而已!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来!
系统发出了闷闷的笑声,在安原理愤愤不平的情绪波动里滚成了一团。
[系统给我闭嘴!有什么好笑的,所以说我果然不喜欢小鬼头!一点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电梯停在了一楼,拒绝了小女孩跃跃欲试的自告奋勇,安原理滚着轮子带着小女孩溜到了医院自带的小花园里。
他带着小女孩停在了树荫下,面前的场地中有几个孩子在踢球,而踢球孩子的斜侧边就是医院的侧门。
少年紧紧盯着侧门等待着生的希望。
“大哥哥,你看错位置了。”小女孩探出头善意提醒,“踢足球的小哥哥在那边。”
“我知道。”
“那为什么大哥哥还看门呢?”
“我在看生的希望。”
“生的希望?”
“通俗来讲他就算我的爷爷。”
“爷爷?”
“因为我有一群大猩猩朋友,他们的武力值强悍到可以打得我喊爸爸,而那个希望可以压住住大猩猩,所以希望就是我爷爷。”
小女孩的表情变得充满了同情:“所以大哥哥是因为喝药了没糖吃被大猩猩打得喊爸爸,然后饲养员爷爷来救场?”
“不对,首先我没有因为糖的原因被猩猩打,其次没有真爷爷更没有饲养员。”
“那、那爸爸是猩猩?”
“……不是。”
“猩猩是爸爸?”
“更不是。”
“爷爷是朋友,猩猩要吃糖,你为了不给它们吃然后喊爸爸?”
“没有!”
这个小朋友是对糖有多大的执念!为什么三句不离糖?
还有——
安原理有气无力:“你能不能放过我天国的老父亲。”
他家老头子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因为糖变成猩猩?
这不必要,很不必要。
就在安原理和他新认识的冤种小朋友谈论猩猩的问题时,楼上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终于发现病房里的人不见了。
“这个混蛋又跑哪去了!”
降谷零扫视了一下四周:“轮椅被拿走了,是自己离开的。失策,下次病房中不能留有交通工具。”
本来怒火中烧的松田阵平一滞,犹疑的看着降谷零。
金发混蛋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冷静过头了,而且刚刚那话……怎么感觉就跟要打断安原理的腿一样做些法律不能容忍的事情呢?
“总之先打电话给hagi他们。”
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一头卷毛,焦头烂额的把可能犯病了的降谷零放在了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原理。
金毛混蛋的事情可以暂时扔旁边。
没有同伴爱的松田阵平迅速拨打完了电话将‘猫走,速来’的消息传递出去后,先一步开始搜索医院大楼。
从顶层开始分两队一层层的询问完后,终于确定了对方的位置。
松田阵平:“到一层然后离开了?”
“不可能,小安原是不会不告而别的。”不同□□速认清现实的降谷零,萩原研二还对安原理带着迷之滤镜,信誓旦旦,“可能只是想去外面看看风景。”
降谷零扯着嘴角:“看风景不能跟我们说吗?我看他十有八九不想治病,想逃走,不然他的胃病早就可以治了。”
“萩原,五年了,太漫长了,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不要用以前的印象看待他。”
“zero不要轻易下结论,等找到了安原哥哥再说。”
诸伏景光笑着,满脸都是秋后算账的意思,看得旁边的萩原研二欲言又止。
下垂眼的警校生开始思考,万一发生了肢体冲突他到底可以抱住几个人。
并不知道萩原研二还是‘爱’着自己的安原理还在认真的跟小女孩讨论爸爸和猩猩的话题。
“你有爸爸吗?”
“有。”
“那你应该知道,有的时候爸爸不一定是你生理意义上的父亲,他还可能是你的朋友,毕竟男孩子的友谊就是互相当对方的爹,我说得爸爸和猩猩是广义上的。”
小女孩恍然大悟:“所以当爸爸是友情的象征吗?我跟爸爸没有友情,所以他抛弃小爱很正常,大哥哥有友情,所以有很多爸爸。”
“……”
安原理,开口不能。
[放弃吧,宿主,你该怎么跟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女孩解释友情就是互相当对方的爸爸,毕竟她又没朋友,又没爸爸的。]
[系统,她就是天上来克我的,所以我绝对、绝对不要跟小朋友相处了!]
系统缄默。
宿主,口嫌体直。
要是真的不关心小朋友为什么特意找了一棵树给女孩遮阴,为什么要隐隐挡在女孩面前。
“大哥哥,你有一群猩猩做朋友,它们会当你的爸爸,然后待会还有朋友的朋友,就是爷爷来看你,对吗?”
“你这一句话只有朋友的朋友说对了,小朋友,放过猩猩吧,我话语里的猩猩只是一个形容词。”
“形容词?”
“形容我的朋友力气大。”
“所以是大力气的猩猩?”
安原理扯了扯嘴角决定放弃跟小女孩谈论词汇组成的复杂关系,总觉得再说下去他会在小女孩的嘴里剔除人籍。
“在那里!安原理!”
就在少年思考着他的希望什么时候可以到时,猩猩的尖啸把他吓得一抖,他条件反射的把手按在轮子上准备溜走。
小女孩探头疑惑:“大哥哥,你怎么了?你的猩猩爸爸来找你了?”
“猩猩爸爸?!安原理,你又对小朋友说了什么!”
跑过来的松田阵平想到小时候被屑人欺骗的自己,黑着脸掐住了轮椅的扶手。
“你给我说清楚!”
“我我我我——”
“你就是猩猩吗?”
安原理没说出口的话再次被打断,小女孩满眼好奇:“为什么猩猩跟人长得一模一样?”
少年捂脸。
不,住口!
别说了!他都说了,猩猩只是一个形容词!
“安原理,你可以啊,你到底要教小朋友什么东西,她才五岁啊!”
瘦弱的少年被阴沉着脸的卷毛拎着衣领,都快从轮椅上提了起来,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杀气,充斥着想要刀人的欲望。
没有一丝不确定和疑惑,松田阵平自然而然的把小朋友的总总表现定义为了屑人的教导。
“我就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居然又来骗小朋友!”
安原理巨冤:“我没有!你去问问小朋友啊,我什么都没教她!”
“没错,大哥哥只是跟小爱讲了一下猩猩和父亲、爷爷的关系。”小女孩兴致勃勃,“比如你就是猩猩、也是父亲,你的朋友就是爷爷。”
安原理的表情渐渐消失。
造孽啊,他遇到这个女孩一时心软想要帮忙。
看着嘎吱作响的轮椅扶手他沉痛的想。
这是他从十五岁后吃到最大的亏了。
小孩子,恐怖如斯。
眼瞅着一桩血案就要发生,拐角处听到松田阵平怒吼的萩原研二冲了过来。
“等等,小阵平!冷静、冷静!”
衣领被放下,安原理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小女孩继续发问。
小女孩:“大哥哥,这个人是谁?”
安原理想着还没到的希望(伊达航),望着跟他理解能力不在同一条线上的小女孩,靠着轮椅北摆烂般的说道:“如果他还记得我,那他算是我的哥哥。”
刚被安原理亲口承认关系的萩原研二没来得及陷入狂喜就听到两个人继续对话。
“那刚刚拎着你领子的呢?”
“严格意义上我看着他长大,他算是我的弟弟。”
“所以哥哥也是猩猩、弟弟也是猩猩、爸爸也是猩猩,爷爷是爸爸的猩猩,大家都是猩猩?”
没等安原理回答,小女孩忽然喊道:“啊,猩猩来了!”
少年抬头,没看到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猩猩,只看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苍老妇女。
“妈妈也是猩猩!”
“小爱?你说什么?”妇女双手颤抖。
“妈妈也是猩猩。”
安原理看着身旁表情僵硬的两个警校生,眼前一黑。
萩原研二低头:“对不起,非常抱歉,我弟弟说错了话。”
松田阵平捏拳:“我这就打他一顿!”
安原理:“……”
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绝对不会跟小朋友说一句话了!
绝对!
妇女犹疑:“你弟弟脑子有病?”
“请放心,我会教育好他。”
小女孩不解:“诶,可是大哥哥没病,他只是腿断……”
“放心,他马上会脑子有问题的。”
卷毛青年狞笑着,面不改色的对着轮椅上的病号抡起了拳头。
安原理的希望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老班长发出怒吼:“松田阵平!松手!你忘记你是一个警校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