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粒追出去的时候, 刚好看到林光希在路口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心急如焚也赶紧上车去追。
路上眼看他目标明确地去了江畔,姚粒赶紧给沈懿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响起沈懿清朗的声音:“有事吗?”
姚粒急得眼泪直掉,“对不起沈先生,臧一凡发混他把光希家里的事说了, 光希现在正往江畔去呢!”
沈懿呼吸一窒, 一言不发地切断了电话。
出租车里林光希的脑子还是懵的, 打臧一凡的那一拳太用力, 此时指节全是红的, 一涨一涨的疼, 他也没注意,只是脸色苍白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直到旁边的出租车司机提醒他, “小哥, 你手机一直响呢。”
林光希这才回神, 他拿出来一看,是沈懿的来电。
林光希盯着沈懿的名字发了很久的呆, 然后摁断了, 关机。姚粒给他打电话了吧, 林光希满心悲凉,沈懿和姚粒这么急,是不是算佐证了臧一凡的胡言乱语。
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爸爸在他小时候就出轨养了外室?他真的有个十九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不可能的!
明明他父母的感情那么好, 还在商量等他高考结束要一家三口出国游玩, 那些在家里随处可见的温馨日常相敬如宾还历历在目, 爸爸妈妈一定是像沈懿说的那样在国外发展生意, 前段时间妈妈不是还说很快就会回国吗?沈懿不会骗他的, 妈妈也不会,只有臧一凡在狗急跳墙地撒谎攻击自己!
可不知为什么林光希越是肯定,心里就越慌,如同在深渊的狭口,不断往下坠。
司机很快就驶进了江畔,这是林光希自失忆以来第一次踏足。
这片别墅小区似乎比他记忆里旧了点,绿化也变了点,花坛里栽种的品种也换了,好像不太一样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林光希脚步湍急地往自己家走去,他家和姚粒家相邻,路过姚粒家的时候刚好姚粒的父母姚统和闻诗推门走出来。
“光希,你先到姚叔这来。”姚统当了几十年的警察,如今又身居高位,一身威严不容挑衅。两家虽然关系好,但林光希以前是有点怕他的,说不上害怕畏惧,只是姚统只要一板着脸,林光希跟姚粒就都不敢造次了。
此时姚统的脸色十分难看,也非常严肃,儿子姚粒的婚变已经是让他情绪极差还要担心妻子的身体健康,早已是焦头烂额,现在林光希这个小辈又出事了。他失忆瞒着家里的事,这件事姚统夫妇是知道的,接到姚粒的电话就赶忙出来拦。
林光希却是一步不停,望着自己家紧闭的大门径直走去。
闻诗连忙追上去,“光希,你先冷静点,先到家里坐坐吧,啊?听话。”
林光希呼吸急促,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两肩颤抖,“闻姨,你告诉我实话,我爸妈是不是真的离婚了?”
闻诗见他这样心里难受的很,面对林光希直白的问询,人都到家门口了,再瞒也瞒不住,只能犹豫地点了点头。
林光希眼睛一下子全红了,他气息更急,一指自己家的大门语气激烈地质问:“那现在是谁住在这里?我爸和他的小三私生子吗?我妈呢?”
“光希,大人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先别急。”姚统过来道:“我现在给你妈打电话让她过来亲自跟你说行不行?至于你爸,你暂时就别见了。”
林振国当初搞出那么大的丑闻,闹得全小区都知道,闻诗和姚统自然是站在白星这边的,渐渐也就不和隔壁深交了,偶尔出门碰见顶多客套两句,两家也不再来往,只有闻诗和白星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林光希哪来还听得进去这些,拔步往前跑,闻诗拦不住他,连忙跟姚统招手让他跟过去看看,光希年少时脾气又直又冲,进去撞见那一家三口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我去告诉白星,你快过去看着光希!”闻诗急匆匆回去拿手机。
林光希一脚踹开院子的铁门,走到大门前推不动,红着眼睛使劲踢门,“开门!”
他动静太大了,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谁呀?能不能轻点!”说着大门打开,一个貌似三十多的陌生女人系着围裙出现在林光希眼前。她的神色从一开始的疑问,到看见来人是林光希后,肉眼可见地转变为恼怒,拉着脸说:“回来不会提前说啊啊?大白天敲这么声音你叫魂呢!”
她十分不悦,但也没摔上门,恹恹地让林光希进来。
林光希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他爸的那个外室,一股火气立刻就窜了上来,他在萧语思肩上猛推一把走进去,“滚开!我回我自己家还需要跟你报备?”
萧语思直接傻了几秒,反应过来林光希在骂她后,怒气冲冲地瞪回去,林光希已经走远了。
家里的陈设大变样,林光希已经完全认不出这是自己家了。
他穿过客厅转角就撞见了在坐在餐桌旁父子俩,他爸老了许多,两鬓斑白,也发福了,不似林光希记忆里精瘦干练的模样。林振国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抬头看来,眼眉居然跟林光希有几分相似。
“你还知道过来?”林振国不悦地偏头看了林光希一眼,没好气地开口。
他这两个月打林光希的电话都打疯了,用尽各种方法,死活就是联系不上!前段时间萧语思的厂子忽然接了笔大单,没高兴多久厂子居然就难以为继,随后噩耗接踵而至,儿子林望参加的选秀眼见开播在即,电视台居然不由分说把他除名,随后又被乐天公司雪藏。那段时间家里艰难得差点没挺过去,林振国买家都找好了打算把房子卖了周转一下,结果林光希跟他玩失踪。
也幸好林望在圈子里有了点眉目,帮助家里度过难关,林光希反倒又忽然出现了,林振国可不得生气么。
林望只是抬头看了林光希一眼,随后继续低头吃饭,当他不存在。
萧语思也从后面追上来,在林光希肩上猛推一把,尖着嗓子骂道:“你来找事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赶紧跟你爸去把房子过户了,别想拖拖拉拉的!”
林望慢悠悠开口:“哥,我看网上说你老公还是你新剧的投资人是吧,按理说也算有点小钱,你一年也挣不少吧,你干嘛非占着家里的房子,做人别太贪心了行吗?”
林光希被萧语思推得往前踉跄一步,迎面就是林望的冷嘲热讽,林振国则黑着脸不为所动。
这是林光希从来没体会过的一种滋味,站在自己家里,却感受到了绝对的排外。
他爸爸也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好似拿他当仇人一样。
悲伤,心痛,肯定是有的,但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荒诞又颠覆的场面,林光希心里更多的是无法遏制的愤怒!
他转头就走,先去了楼上,父母的主卧已经完全看不出妈妈生活的痕迹了,自己的房间也彻彻底底变成了林望的,他熟悉的组成家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林光希心脏鼓动得几乎快爆炸了,他在林望房间里看到根棒球棍,拎着就下了楼。
“你想干什么!”林望看到林光希拎着棍子下来,倏地就站起身。
林光希二话不说直接一棍子砸桌面上,萧语思刚端上齐的饭菜转眼间被砸了个稀烂,事情发生得突然,哐地一声巨响吓得萧语思尖叫起来。
林振国和林望身上被汤汤水水溅得狼狈,赶紧撤离餐桌,都震惊地看着忽然发疯的林光希。飞崩出去地细碎瓷片擦着林望的脸颊划过,立刻又一道血迹挂了下来。
“你他妈你疯了啊!你敢弄我的脸!”林望捂着脸颊大叫。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马上给我滚!”林光希满目血红,抡起棍子一指林振国,“还有你,你学什么不好学烂人抛妻弃子,学烂人养小三搞私生子!你也滚,都给我滚!”
林振国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这样骂,已经是老脸铁青,不待发作林望就炸了,“你骂谁呢小三呢!你怎么不从你妈身上找问题,你妈是个疯婆子你也是个疯子,谁能跟你们过下去……”
林望还还没骂完,完全被激怒的林光希就一棍下去直接夯在林望头上,直接把林望打得跌落在地,捂着脑袋没声了。
“光希!”姚统追上来就看到林光希又高高举起棒球棍,好似恨不得当场把林望打死!他赶忙上前把棒球棍夺走,一个劲儿地把林光希往旁边拉,“你怎么这么冲动!”
萧语思看到儿子被打没声了,终于回过神来,哭天抹泪地扑过去抱着林望,又催促林振国报警。
林光希抬眼,然后就看到他爸真的报警了。
说了地址,说了事件,说有人上门持棍行凶打伤他的儿子。
林光希忽然有点眼前一阵阵发黑。
外头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不知道那人在小区里开得有多快,刹车片几乎差点报废。
随后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冲进来,泛着淡淡香气的手臂揽着林光希,温柔又坚定地将他拥进怀里,“光希,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林光希被巨大的悲伤痛苦淹没,眼泪这才开始往下掉,他抱着沈懿哭得几乎提不上气,“我家没了……我家成别人的了,我没有家了……”
沈懿心疼得眼睛立刻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