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窗外的花藤被风吹得轻轻摇动。
而客厅内,站着的少年眼睛里有着希冀的光。他说话声音从来都很轻,这一次还带了点小心翼翼。
仿佛又回到初见。
不,初见时的少年虽然鼓足勇气,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松田阵平突然很后悔。他后悔自己陷入未来的纠结,而让现在的弓奏不安。
他抬起手,听见心底那一声顺从的叹息。
青年触碰到少年的鬓角,虚虚拨开。骤然亲密的接触,让弓奏高度紧张敏感,眼睛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看着松田阵平。
在不远处的诸伏景光始终看着两个人,没有听见少年的话,只是看他张合嘴唇,然后松田阵平脸上的神情慢慢变了。
青年俊朗的脸褪去表面的冷硬,渐渐变得柔和,掺杂着一丝很复杂的后悔。
他抬起手的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温柔。
“小弓奏是很努力。”猫眼的男人眼眸垂落,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选择给予站着的二人一点空间,“但是我想,他只要迈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另一方就会走完。”
比如这一刻的松田阵平。
他轻柔地触碰着少年的鬓角,然后,毫不犹豫地下手掐住那白嫩的脸蛋。
“你这个——笨蛋!”青年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看起来聪明,却傻乎乎地追上来?
为什么傻乎乎地,却把自己拿捏得那么清楚?
横遭此祸,弓奏彻底懵了。最大的感受是脸蛋被掐,好痛,痛得他眼泪汪汪。
他挥舞胳膊,哇哇大叫起来:“萩原老师、景光哥,救命!”
萩原诸伏二人虽看出松田阵平没下死手,但因为弓奏叫得太惨,二人无奈起身开始劝架拉架。
“阵平你这个大笨蛋!”逃离魔爪,被护着的弓奏大喊道。
“笨蛋才说别人笨蛋!”被好友拉开的松田阵平瞬间回击。
两人又陷入新一轮没头脑与不高兴的斗嘴,只余下拉架的诸伏萩原二人默默叹气,觉得心好累。
·
诸伏景光最近有点烦恼。
他再次拿出那张照片,略过左边的金发帅哥,目光放在右边飞机头的怪人身上。
飞机头的怪人哥特式妆容,穿大V领西装,攥着鼓棒,神情冷酷。
看着看着,猫眼男人默默叹口气,将照片丢在餐桌前。有人路过厨房,扫了眼照片:“啊这不是高中时候的照片?”
诸伏景光抬眼,看见自己的好友降谷零,即这张照片中的金发帅哥。
诸伏景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唤道:“零。”
降谷零应声,端着马克杯的他顺势走过来坐下,跟好友并肩坐在餐桌前一起欣赏过去的照片。
高中时期的降谷零,比起本人略显稚嫩,但眉宇间的英气始终不变。金发男人修长的手指指腹轻巧地划过照片自己的脸,指尖点了点右边的人物。
然后,他笑得意味深长。
“说起来,弓奏最近又开始问我,高中崇拜的那个鼓手下落。”金发男人说着,端起马克杯抿了口咖啡。
诸伏景光一手捂住半边脸,脸上浮现莫名的困扰。
金发男人侧脸,朝自己的青梅竹马挑了挑眉,“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他呢,景光?”
“不要把工作上审问嫌疑人的恶趣味,带到生活里。”诸伏景光叹息道,“零,这很不好。”
金发帅哥笑了,“哎呀一点小趣味啦,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起身坐正。
诸伏景光降谷零松田等人,都是警校毕业,即是警局的同事,也是共同租房的朋友。
二人目光再次默契地落在照片上。
诸伏景光没忍住,开了口:“弓奏知道你平时很腹黑吗?”
“大概知道。”金发男人优雅地翘着脚,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下颌,“他是那种很聪明,但是又很纯真的小孩。想要故意骗他,并不简单。”
一般来说,降谷零不会在工作以外,随意评论别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小认识亲如弟弟的神原弓奏。但是他今天刻意说这么多,是为了诸伏景光面临的危机。
金发男人话锋一转,“弓奏是真的很崇拜那个鼓手,也曾公开承认他是自己音乐道路的启迪者。”
“……”换来的是诸伏景光的沉默。
诸伏景光沉默得有点久。
而这时,客厅那边响起弓奏的声音:“萩原老师,大家都在吗?”
诸伏景光下意识抬眸望向客厅,手上动作不停,抓住照片就塞到裤兜里。不知客厅那边的萩原研二说了什么,少年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托举着蛋糕盒:“零哥、景光哥,我送来了超级好吃的草莓蛋糕。”
说着话,便将蛋糕盒递过来。
少年快步走过来,满面开心,等把蛋糕放在餐桌上再落了座,这才察觉二人的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吗?”蓝发少年偏了偏头,满眼疑惑。他本能地望着从小认识的降谷零,以眼神询问。
金发男人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却被身边的诸伏景光用手肘重重拄了下身体,力道之大,简直不像他素来温柔的发小。
俊秀的脸有一瞬间痛得扭曲。
下一秒,降谷零恢复自己的帅哥面孔,依旧清咳一声,轻描淡写道:“没什么,随便聊几句。”
望着桌上的蛋糕,降谷零起身道:“我去叫萩原一起来吃蛋糕。”
“嗯。”不疑有他,弓奏点头。
少年的目光随着降谷零的离去收回,起身去厨房拿些餐具。
全程目睹他对降谷零无条件的信任,诸伏景光觉得贴着裤兜的那张照片,薄薄的,宛如章鱼的吸盘一样死死吸着自己。
这不适的感觉,让他想取出照片,手指挂在裤兜边时,弓奏拿着几个碟子杯叉回来。少年俯身,一一进行摆盘,薄衫领口敞开,露出一截凸出的脆弱锁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在上面摇荡了下,像是漾起一池白得晃眼的春水。
蓝发垂落,鬓角长长,几缕鬓发散在耳边脸庞。勾着裤兜边的手动了动,想要将那散落的鬓发捋到耳后。
诸伏景光穿着的是条薄家居休闲裤,此时感觉卡在裤兜里的照片滚烫,像是一块炙热的烙印。
弓奏浑然不觉,哼着歌摆盘,做完一切坐桌前等萩原降谷他们。他交叠双臂下颌放上去,摇头晃脑地等着人,目光望着客厅的位置。
诸伏景光想,少年什么时候能把目光只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他被自己骤然而来的念头惊到。
一念既起,他垂眸望着杯中的倒影,杯中清水微微荡起涟漪,一层又一层,繁杂如心思,映得猫眼男人的面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