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啊。那个危险人物, 今年也来参加比赛了啊。”
东巴看着因骤然被切断双臂而大出血，并很快倒在地上的58号考生，脸上也隐隐有后怕。
他迅速压低声音, 生怕不小心惹火上身。
“44号魔术师西索。去年他本来可以合格的，最后却因把考官打个半死而落选了……理由只是他不喜欢那个人！另外还有二十多个考生因他受重伤, 无法继续考试。”
闻言, 酷拉皮卡抬起眼皮, 正正好对上了话题主角的目光。
西索笑眯眯地亲吻了指尖的扑克牌, 不知道该说是“热情”、“友善”还是“兴趣盎然”，向他展示了牌面。
红桃七。
酷拉皮卡冷漠地撇开视线。
在倒霉的58号考生被切断双臂之前, 他就感受到了44号考生（西索）对自己投来的关注。
倒不是其他原因, 而是在大部分人都不会念的考生中间, 修行过念的念能力者在彼此眼中，都像是头顶探照灯的存在, 实在很显眼。
念的本质就是通过精.孔，控制和驱动“气”（生命力量）, 来达到常人无法完成的效果。
所以念能力者周身的生命力量痕迹, 哪怕只是初学者，也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更不要说, 有意识收缩精孔，把原本该自然流失的念留在体内，也是常见的修行方式之一。
除非本人刻意用上了“绝”，大多数情况下, 根据异常的念力波动, 就能够初步判断一个人到底是否掌握了念。
但酷拉皮卡无意, 和就差在脑门贴条标注“我是个烫手又难缠的超级大麻烦哦～”的角色扯上关系。
他在心中默数：44号西索, 301号（集塔喇苦/伊尔迷）, 100号（柯特），再加上自己和季黎。
合计五位念能力者。
在念被设为考试通过后的“秘密测试”，考生通常默认全都是普通人的情况下，这次287期猎人考试还真是……热闹过头了。
酷拉皮卡刚收回目光，就被东巴塞了一罐果汁。
虽然并不知道里面被下了泻药，但这个突然黏上来的“落考专家”实在可疑，酷拉皮卡本来听完情报，就打算婉言劝退对方。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小杰一通真诚地感谢，并询问东巴可不可以再拿一罐给季黎。
酷拉皮卡无奈扶额：……小杰，倒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追求一个整整齐齐！
从没见过主动要求被坑的，东巴自然很乐意提供泻药果汁。
单手接过罐子，小杰把果汁递到季黎的背包边缘，却没有直接往里塞。
背包盖子被璐璐顶开，旁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生物，只见粉嫩的鼻头一闪而过。
随后一只雪白的毛绒山竹探出来，毫不留情地将果汁狠狠拍在地上。
因为璐璐亮了爪子，罐子被轻易戳破了几个孔洞，喷溅出冒着气泡的饮料。
看得酷拉皮卡和雷欧力都是一愣。
唯独小杰立刻蹲下来，用食指沾了点果汁，稍微舔了一下，就赶紧呸呸呸地吐出来。
“东巴先生，果然这个果汁坏掉了吧？味道好怪，最好不要再喝了！可能会肚子痛的。”
小杰话音未落，旁边的二人立刻打开拉钩，把果汁倒了个一干二净。
眼见新人灭杀计划（一）失败，东巴尴尬地挠头讪笑。
附和了小杰热心提供的理由之后，他顶着酷拉皮卡冷淡的目光，赶紧脚底抹油跑路。
结果东巴转身没多久，又被笑容满面的奇犽拦了下来，薅走五瓶果汁。
可以说是一位相当勤俭持家的好揍敌客，把“免费的不要白不要”这一原则践行到底。
“看清了吗？”奇犽喝着果汁，视线落在那个娃娃的背包上，“光看爪子的锋利程度，应该不比三毛差了。”
柯特想了想：“能通人语，至少有初级幻兽的水平。但体型太小了，说不准。”
幻兽是拥有特殊力量的兽类总称，由于难以捕捉，更难以驯服，外加还有难缠的幻兽猎人阻挠，哪怕是初级的幼崽，在黑.市也能卖到天价，可谓是供不应求。
比如揍敌客家的看门狗三毛，就是席巴亲自从外面抓回来的，勉强算是下品的中级幻兽。
所以幻兽的拥有者，往往非富即贵，要么自身实力强横。
“但是，不管是那家伙还是他的娃娃，怎么看都哪条不沾吧？尤其是他看起来还傻乎乎的，特别好骗的样子。感觉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小土狗。”
奇犽打了个响指，旧话重提：“刚才那个赌，柯特，还继续吗？”
对那两个人并不太感兴趣的柯特，持有一种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态度，更多的，只是陪兄长打发时间。
“一千万戒尼。”他问，“三哥想赌什么？”
“嘁。又是戒尼，你还真是块木头，连打赌都跟大哥学得一模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撇撇嘴，奇犽把喝空的饮料随手扔在角落里，对柯特的敷衍表示不满。
“我可不这样。要是我赢了，柯特——”
他倏忽凑近柯特向来表情寡淡、像人偶一样的脸，漂亮的蓝眼睛眼尾上挑，唇角也勾起，却是那种不掩挑衅与锋芒的笑。
“你就把你想要隐瞒的那个秘密，告诉我吧？”
柯特安静地任由奇犽靠近，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露出完美微笑，态度恭敬地反问：“我的秘密有很多。三哥想知道哪一个？”
……啧。套话失败。
他家里怎么个个都这么难搞啊。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难搞”行列中的一员，甚至有概率成为“最难搞”的那个，奇犽判断这一次是不可能敲开柯特那张嘴了。
他从不做无用功，失败后就立刻抽身。
“当然是：全——部——”
踩下滑板，奇犽两只手交叉背在脑后，懒洋洋地放下狠话。
“态度很狂嘛你。柯特，回头被我撬开秘密的时候，可别哭着鼻子去找老妈和大哥啊。”
柯特垂下眼睛：“是，三哥。”
但他不会再输了。
这是他和三姐的“交易”：是没有三哥，没有亚露嘉或者“那家伙”，永永远远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定”。
………………
…………
……
“叮铃铃铃铃铃——”
铃声意味着本次猎人考试的报名时间正式截止，按下闹铃的八字胡男人，在重申考试的危险性并允许现在弃权后，依然无一人退出。
除了被西索切断手臂，失去行动能力，已视为默认弃权的58号考生。
“我明白了。那么287期猎人考试，从现在起正式开始，共有405人参与第一场测试。请诸位随我一同前往第二场测试的考场。”
“第二场？”有考生提出疑问，“那第一场测试在哪里？”
“哦，第一场测试？已经开始了。”
早就迈出步伐的八字胡男人回过头来，看向乌压压一片的405名考生，看不见嘴巴的脸上，大概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萨茨，第一场测试的考官。能跟随我顺利抵达第二场测试场地的考生，就算通过本轮测试。”
这是一次不知道终点，也不知道时间的地下封闭式超长马拉松，对耐力和意志力的双重考验。
然而直到现在，季黎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雷欧力指着季黎，欲言又止。
“接下来可是不知道要跑多久的体力比拼，而且考试都正式开始了，作弊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所以小杰，你是不是应该……”
应该做点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比如，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小杰闻言，的确犹豫了一下。
他试探性地把手伸向季黎的肩膀，但还没碰到，璐璐的爪子就从背包探了出来，重重拍在二号储备粮企图造反的手背上。
瞬间留下了一个粉红色的梅花爪印。
“不行啊，雷欧力。璐璐不同意。”小杰无辜地看向同伴。
还记着这幅爪子轻易洞穿铁制品的样子，雷欧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借着手提箱的遮掩，指了指季黎的背包，冲小杰挤眉弄眼地做口型，问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危险品。
“嗯？雷欧力是在说璐璐吗？”
小杰眨巴眨巴眼睛，好心提醒他。
“璐璐是季黎和我的好朋友！不过它很讨厌人类，而且脾气不太好。雷欧力最好不要随便摸璐璐，也不要说它的坏话哦？不然……”
小杰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又喜提一个粉色梅花爪印。
他指了指自己脑门新鲜出炉的真实案例：“不然就会这样。”
雷欧力觉得小杰理解里的“朋友”和大众意义的“朋友”，一定存在某些不可忽略的鸿沟。
“随、随便你啦！反正我等下肯定是不会帮你背她的！”
他默默跟那个背包拉开距离。
酷拉皮卡再次询问小杰是否要交换接力时，还是被摇头拒绝了。
叮嘱对方感觉到吃力的时候一定不要勉强自己，他帮忙拿走了小杰的背包，尽量替对方减轻负担。
一行四人由于是最后到场的，马拉松开始后，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队伍中后段。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也是比较取巧的位置。
可明明同伴背着拎着的东西都比自己重，当小杰和酷拉皮卡还面不改色，有空闲聊讨论考试的时候，雷欧力却隐隐有了出汗的迹象。
微弱的焦躁，开始一点点啃噬他的心理防线。
所以当一道影子脚踩滑板，轻轻松松地呲溜一下，就从旁边越过他的时候，雷欧力很难不跳起来。
“喂！小鬼！堂堂猎人考试，耐力测试竟然还用滑板，明晃晃的犯规啊！你也太卑鄙了！”
“……哈？”奇犽一整个猫猫无语。
他看了看脚底下的滑板，再看了看全程背着娃娃跑的绿皮刺猬头，有点想帮体虚的弱鸡大叔脑袋开个瓢，检查一下是不是哪里堵住了。
雷欧力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是被小杰守护了。
“不是啊，雷欧力。考官只说跟上他就可以了！所以我背季黎的时候，也没有人说我违反了规则呀。”
小杰帮理不帮亲，认真解释完后，又好奇地看向奇犽的滑板，眼睛亮晶晶的。
“好帅！你的滑板也是自己做的吗？”
没跟上绿皮刺猬头的节奏，奇犽愣了一下，才挑起眉：“不是。你也会玩滑板？”
“会一点点！季黎教我的。”
小杰谦虚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很少的一点，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我们家那边不像大城市，比较偏，都没有人玩这个，所以我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滑的。反正季黎夸过我滑得还不错！”
……这家伙，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季黎”。
奇犽漫不经心地想：啊，感觉猜错了。比起他养娃娃，感觉更像是娃娃在玩逆向养成吧。
不过看样子，柯特应该也没赢。无所谓了。
整天被关在家里，大哥是变.态，二哥是死宅，弟弟是隐性叛逆期的人偶娃娃，难得遇到算是有共同爱好的小孩，即便没了那个赌约，奇犽还是对这个人生出了些许兴趣。
“喂！你，多大了？”他突然开口。
小杰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吗？我快十二岁了！”
和他同年啊，奇犽想着，心血来潮地撤走了滑板，与对方并肩一起跑。
一直跟在旁边，却始终闭口不言的柯特，这才轻轻开口询问：“三哥？”
“我叫奇犽。”没有理睬柯特，奇犽只是随手指了指他，“那个是非要黏过来的我弟弟，柯特。脾气很怪，当他不存在也OK。”
没有否认，柯特只是冷冷瞥过来一眼，的确不屑于与这些实力差劲的外人浪费时间。
确认奇犽似乎暂时打算跟这个人同行后，他便自顾自地恢复沉默，不再同其他人有视线或语言上的沟通。
感觉到柯特好像身上有一层透明的、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和外界隔离开来，好像目前只有奇犽被允许进入。
小杰挠了挠头，没有轻易置喙别人家的家事。
“我叫小杰！”他礼尚往来，也为奇犽介绍自己重要的人，“然后在睡觉的是季黎，我的——”
小杰说到这里忽然一顿。
趴着睡着的时候，季黎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脑袋便顺势贴着颈侧，行走晃动时，偶尔会有头发撩起的微痒。
这个姿势下，季黎的嘴唇离小杰的耳朵很近。
所以，唯独他没有错过那比梦呓更轻，比睡前故事更温柔，宛如出于本能的反馈。
“……奇犽？”
*** ***
季黎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