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很少见到正冈子规, 他和那位先代首领的交集少得可怜,要他认人的话最多凭着优秀的记忆里认个长相,在细节上远小于中原中也。
但是仅仅只是一部分对先代首领残留的记忆, 太宰治觉得相差无几。
像是如果正冈子规没死,又活了很久的样子,但是这绝对不可能。正冈子规的死和森鸥外无关, 尽管看上去是当初少主党在斗争中赢得胜利,但所有人都清楚, 这是横滨必然会经历的事情,大势所趋的必然走向不容正冈子规在那次假死脱身, 更不可能还这样高调的出现在另一个组织里。
而且如果是真的,森鸥外、夏目漱石, 这两个与正冈子规亲近至此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次表现出过任何正冈子规还活着的细节。正冈子规如果活着, 那对横滨来说将会是这么恐怖的影响。
如果不是, 那死去的企业家长泽为什么会引起中原中也那样的反应?
太宰治沿原路回去织田作之助身边,他想先看看案情。
警察们基本上都放下了怪盗基德, 优先考虑的是凶杀案。
据说负责怪盗基德的那位搜查课警部信誓旦旦的认为凶杀案与怪盗基德无关,正全力追查嫌疑人中。
加入武装侦探社已久的调查员织田先生正在和同伴国木田独步整理目前能找到的线索,无一例外全都指向这栋大楼建成期间一次普通的安全员和工人之间发生的冲突。
听起来就像是一场对企业家义愤填膺的谋杀,蓄谋已久的合理程度怎么看都像是一场合理的‘意外’。
“嫌疑人呢?”
一旁, 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问正在记录的警官。
“已经有警官去嫌疑人家里临时拘留了,……不过国木田侦探,有一件事。”
“我不算侦探,只是调查员, 叫我国木田就好了。如果有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金发青年推了推眼睛, 态度严谨一丝不苟, 很是振奋了年轻的警官。
“好的, 国木田先生!”
负责记录现场的警官像是就职不久的年轻人,被发配来处理穷极无聊的记录工作,国木田的态度很是让他有了认真的精神,年轻警官恭敬地请国木田独步过来,拿出了一段转存到手机上的录像。
“这是调查组在监控室发现的录像情况,其中有个人,就是这个人。”警官在录像的其中一段按了暂停。
如果江户川柯南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辨认出屏幕上截定的人脸就是拍卖压轴品的太阳宝石被怪盗基德盗窃时,慌乱离开现场的一位服务生。
其他的不说,嫌疑程度就很大。
年轻的警官面庞上还留有活泼亢奋的激情,他小声对国木田独步说:“是刚刚才发现的,组里的刑事警部的推理和国木田先生织田先生推理出来的第一嫌疑人都是这个人,他潜入了大楼伪装成了一名服务生。”
“警部说会两边都派人控制住,如果运气好的话当场就能判断出凶手!”
国木田独步紧蹙的眉头松了松,但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凶手吗?”
“作案动机和基本工具都明确了,嫌疑人几年前是做化工的,在一次工作中受了伤,后来才转行去当安全员,在几年前的事情和工人起了冲突后据说对这家公司的辞退很不满。装有氰.化.钾酒杯上的指纹对比也很成功。”
警官收起手里的记录本,他对国木田独步说道:“抓捕进程推进成功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国木田先生,这一方面警方会和武装侦探社积极配合。啊,说起这个,国木田先生和织田先生是接受了相应的委托才来的吧?”
“是,侦探社最开始只是想来这里调查一下以前的卷宗而已。”
说起这件事,就连国木田独步也不禁觉得命运是如此有戏剧性,这次凶杀案的嫌疑人就和侦探社接到的委托有密切关系,案情进展虽然顺利,但却发生了令人猝不及防的谋杀。
可惜乱步先生因为对这样的调查委托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来,如果乱步先生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将犯人迅速缉拿归案。
“这样啊。”警官忍俊不禁,“辛苦两位了。”
国木田独步也收起他封面上写有‘理想’大字的本子,“谈不上辛苦不辛苦。你还有事吧,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警官对国木田独步说道。
和侦探社的调查员交谈结束,下一个目的是去给其他目击者做笔录。
年轻的警官迈着欢快的步伐,迎面见到了从好莱坞远道而来为东道主捧场的女星克丽丝·温亚德,美丽的金发女人秉持优雅,朝着他露出礼貌的微笑,不知道将要去哪里。
他们两个并不认识。
在掠过女星的时候,这位就职不久的年轻警官脚步放慢了一瞬间,他的目光依旧看向他要去的目的地,只是放轻声音说着只有和他擦肩而过的克丽丝·温亚德才能听清的话。
“是不属于Boss安排下来的监控中的意外,犯人就快落网了。贝尔摩德大人。”
漂亮的金发女郎就好像没听见的一样,径直向前走,年轻的警官也像是没说过话一样;两人就这样无事发生地背驰而过,走向了各自的目的地。
…
太宰治找到侦探社的调查员们时最后看见的就是国木田独步和警官聊完案件进程的时候,见到织田作之助,太宰治的心情明显明快了起来。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抬眸,发现是回来不久的友人时应了一声:“太宰。”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好友如此笃定的问话倒是让太宰治猝不及防地笑起来,青年鸢色的眼眸注视眼前赤铜发色的男人,脱离港口Mafia许久的侦探社生活已经完全洗净了织田作之助身上过去的杀手气息,平和地让太宰治都要忘记他曾经在某本书里看见的其他故事了。
幸而这里没有Mimic——不,Mimic这样的存在是有的,只是不敢踏入横滨而已,当年正冈子规死去之后,他专.制.独.裁的暴虐余威未消,就连白麒麟都没敢踏入这片曾经被暴君统治的土地。
留给新首领遗产里的可用之人多得不计其数,织田作之助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显得不起眼了起来,就算是有Mimic也轮不到他。
太宰治走过来,探头看织田作之助手上的案件记录备份,一边随口说道:“我在想,要是安吾在这里就好了。我听说他很少休假,经常是一副不下班就不上班的工作态度。”
嗯嗯,案件叙述得和预想中的完全一样。
是个合理到连作案动机都很合理,只要抓到嫌疑人就可以判断出凶手的案件。
前提是中原中也的态度没有那么奇怪,死去的受害者又那么熟悉。
“安吾?”
不知道好友为什么提起另一个上班族的朋友,织田作之助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安吾最近好像是很忙吧。”
“半个月前小聚的时候他提醒我说要注意最近夜晚的动作,说是和东京这边有关系,让我没事不要带孩子们来东京这边玩。”
太宰治的注意力被这句话转移成功了。
坂口安吾比织田作之助更晚脱离港口Mafia,太宰治后来听坂口安吾说,理由是新上任那位觉得他比较好用,于是就亲自向时任特务课总长种田山头火把他借过来用了一段时间,让坂口安吾很是如履薄冰了一段时间。
结果后来坂口安吾发现异能特务课和港口Mafia的关系好得很,与其说种田山头火是派他去当卧底的,不如说有一部分镀金成分在,回去之后就迁升为总长大人身边的辅政官了。
从港口Mafia的劳模转为了异能特务课的劳模,和游手好闲太宰治完全不一样。
太宰治略微压低声音问道:“安吾还说什么了吗?”
织田作之助偏头想了想。
自从几年前横滨里世界换代,整个国内的局势变化都很大,曾经还会在Lupin酒吧小聚的三人基本上都是聚聚散散,以前机会还算多,太宰治脱离港口Mafia又离开日本国内之后就只剩下他和坂口安吾偶尔会去了。
坂口安吾还是以往的模样,不当卧底之后虽然随着工作的重压发际线微微推移,但轻松了很多,话语行间虽然不会透露公事,但作为朋友,还是会暗示些什么让织田作之助不要牵扯进去。
“有的。安吾说,要是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要我替他转达一句。”织田作之助说:“安吾说,不要掺和进横滨最近的动作。”
和中原中也的话略有不同,但算得上是一句告诫了。
“安吾的原话吗?”
“原话。”织田作之助答。
“这样啊。”太宰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难怪说他试探中原中也的时候对方的态度那么明显的不合作,又难怪这么公开场合的聚会来的人不是一向对外的尾崎红叶而是中原中也,森先生还是和过去一样,和平年代了也是如此野心勃勃。
不愧是那位先代首领教养出来的吗。
“听起来像是老派财阀和新晋军阀进行一场无声的刀光剑影,要在暗地里角逐出唯一能带上里世界权力冠冕的王者一样。”
太宰治说,语气像是随便扯了一个比喻句,苍白又准确。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这个厅室内的情况时又变得没那么游刃有余了。
中原中也的态度都是这样……很难想象森先生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反应,还有那位传闻中异能力优胜于正冈子规,首领之下第一人的夏目漱石会做出什么。
来确认真伪吗?
那可能只能在这位企业家的葬礼上了。
织田作之助问:“那你要见见安吾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什么。”
织田作之助目光沉稳地看着他,平和而笃定,他从不怀疑太宰治的头脑,但也不会过问太宰治的决定。
织田作之助说:“如果你要参与进去的话,我希望你会选择更安全的方向进入。”
太宰治一时之间被好友的直球堵塞住了一贯的话术。
这样的话就像是某个故事里的某个黄昏一样。
“……这一点我知道。”
不过,比故事里更游手好闲的太宰君很快就恢复了自离开港口Mafia之后就开始变得高深莫测又不失沙雕的态度。
“特务课辅政官的人脉当然适合调查这种事情,但是如果被那位种田长官知道了的话事情就不止这么简单了。话是这么说。你回去之后,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先生应该就会把这件事转达给另一个人。”
太宰治双手插.在口袋里晃晃身体,自得其乐,连风衣上的腰带也晃动起来。
他说,眸色如同过往的黑色时代里一样准确和暗沉:“到时候就不只是新晋军阀和老派财阀之间的交锋了,如果真的有关系,那大概会掀起足以影响整个里世界的海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