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来到康野,下了船,留央脸上苍白得全无血气,脚轻飘飘毫无力气,眼看什么都晕乎乎,手撑扶着阶石,低头看着瘦弱的小人儿,担心饿到了堇儿。
“饿了吗?”留央问道。
堇儿乖巧回话说是不饿,话刚落音,肚子就唱起了调。
烧饼的味道飘然而至。
“来,我们买烧饼去。”留央有气无力道。
瘦弱的堇儿满心欢喜,一切充满着新奇,眼神不住东看看西瞧瞧,抬头片刻,眼尖地看到有一个包子掉在了地上。
堇儿欢脱地朝着包子掉落的地方而跑去,生怕包子被别人抢先了去。
“堇儿,慢点。”留央还有些犯晕,走得不是很快。
酒楼上一桌人,正打着赌,哄闹着。
堇儿眼疾手快,蹲下身子,大口啃起了包子。
楼上的那群人看得傻了眼,掉落地的脏东西都有人当宝贝,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高高在上的一群人朝着堇儿,大声道:“恬不知耻的小儿,吃了我们赏的包子,还不磕头谢恩。”
留央追上了堇儿,错愕看到小儿大口吞咽,显得不好意思,朝着那些人弯腰示着歉意,想着掏出些银两尽快平息,赶紧走人。
只瞧楼上又飞来一只包子,楼上的起哄之心顿起,道:“捡过来。”
堇儿知道给留央丢脸了,更是缩着小身子不敢看留央,手里紧紧握着剩下的半个包子。留央心里一酸,孩子流浪太久。
“堇儿乖,把手里的给阿娘。”
堇儿很不舍地交给了留央,随后,留央起身捡起了另一个包子,一手拉着堇儿,一手拿着包子,朝着那些人走去。酒楼掌柜无奈跟在留央身后,本来像留央这般衣着的是进不得这里,可楼上那桌人也不好得罪。
还没等留央开口,坐主位的公子压根懒得听,丑话说在前头:“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这里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吗?”
“是我教导无方,特来赔礼。东西物归原主,小儿失礼已吃了半个,若是要赔,需赔多少?”
“什么?你赔的起?”主位上的公子嘲弄着看似寒酸的女人。
“羞辱他人,欺辱弱小,应该不是你们这种如同皓月般贵公子的乐趣?”留央故作恍然道,本不想多生是非,然而她当阿娘的要教会堇儿如何自爱自尊。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知道在跟谁说话?”旁边一位公子哥狠狠道。
“我家小儿眼下缺的是食,然故意扔下包子之人,缺的是德。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共勉之。民妇在此谢过各位公子大度不予妇道人家计较。”留央转身,掏出钱银,对掌柜道,“请问这些够买两个包子吗?”
掌握略过留央,直接看看那一桌公子哥凌厉眼色,甚是为难。
旁边的奴仆经主位那公子眼神示意,心领神会,匪气流露,摩拳擦掌着跃跃欲试。将母女二人围了起来,堇儿吓得往留央身后躲去。
留央盈盈一拜,从容道:“多谢各位公子雅量,我们母女二人受教了。公子们气度不凡,定不会让手下之人有损公子颜面。”
奴仆回头看了看各自家公子,不敢冒然率先动手。
留央转身谆谆教诲堇儿道:“堇儿,如今阿娘在,今后不饮盗水之源,不受嗟来之食。”
说罢,握紧了堇儿的小手,转身,目光所及,其有一人触动了心悸,隐痛难忍。
余霖眼里的柔情仍存,望向留央。
留央慌忙夺路而逃,祈着裂前尘,她心已入魔,更怕他会嫌恶自己。
余霖不急不慢跟在留央母女之后,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其后,只为能与之相见。
雅间的霍勘,推窗望着楼下,看着余霖背影,有所触动担忧道:“痴是害人,还没放不下故人。”
席上其它人纷纷侧目,无不伸颈。余大人出自百钺定海神针般的百年豪族余家,是怎样的妇人,让其念念不得忘怀至今未娶。好奇有之,八卦亦有之,人之常情。方才隔壁之音,听得甚是清楚,妇人不失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