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留央连珠着问了一串。
钱婆婆满心欢喜道:“我儿已托人捎来书信,也已得了陛下允许。待到开春,陛下会派人将礼送我去西沧大都。若你是常来看我,那就太好了,定让我儿将你作上宾好生款待。只不过路途太远了,你有这份心,我也知足了。”
“婆婆的儿子在西沧?”
“是啊,以前我都不愿意提起,怕人笑话。儿子当大官,当娘的在受苦,说出去也是难听,他脸上也不光彩。”
崔留央知道其实钱婆婆心里日盼夜盼着儿子,思子心切,思子成疾。虽嘴上说儿女无情,心里依旧记挂得紧,忆着她儿子小时候辛酸苦辣甜,一遍不够说两遍,两遍说了再一遍……如今终尝所愿,可以阖家团圆。
留央真真为婆婆开心,道:“这是婆婆人生一大喜事,应当好好庆祝。今日我就露一手做些好吃好喝的,一起开心开心。”
“大家闺秀,入得厨房,上得厅堂,有情有义,你父母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福气。”钱婆婆夸赞道,“钟少府也是福气能娶到你这般一等一的好媳妇。”
崔留央硬是笑了笑,洒了泪。她都不知道父母在哪里。
婆婆道:“小丫头,你也太重情义了,我都还没哭,看着你落泪,我也跟着伤心,以后谁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话。”
崔留央抹了一把泪,笑道:“以后婆婆会有很多亲人陪你说话。开春时候,我一定会来送你。”
梦夕宫里吃吃喝喝,心怀失落着从梦夕宫刚一回岚翎宫,皇后已在里面等着留央,知晓暴君要在明日召见自己,顿时脸色惨白如纸,默不作声。
皇后看出留央心中忧虑,安抚道:“陛下不会吃了你,明日炎睿也会在御书房。”
留央怎会不怕,怎能不慌,怎能不忌惮。上次宣政殿记忆犹新,血色翻涌。使得留央足足三个月不碰一筷肉,连闻都不敢闻那肉味。
这次听闻暴君要召见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卿卿性命堪忧。真是懊悔没在离开梦夕宫时,去那佛堂拜拜菩萨,至少心里得点保佑也好。
第二天,崔留央觉得脚下生铅,步子特别沉重,低垂着视线,走了很久才移步到了暴君御书房。
不光脚累、心累,连呼吸都觉得很累。言语举止不敢出半分差池,礼数不敢有半分不敬。简直就是做到了极致。留央深感帝皇之威的压迫之感。连钟炎睿站在哪里,留央都不敢去看。
“很怕朕吗?”
崔留央摇了摇头,张口结舌,道:“不……不……怕。陛下……气度……恢弘,果决……明察,陛下……召……见……小女子,是翟家……之荣幸。”
“这阵子,你常常去梦夕宫,是吗?”
“是。”
“一到开春,朕会派遣人马护送西沧承太师老母钱夫人回西沧大都,你需要跟随同去西沧。”
“是。”留央想都不想,毕竟自己还没活腻,不想成为肉饼,哪有不答应暴君的权利。脑海中回荡着暴君的话,犹如雷击。承太师老母就是钱婆婆?而且自己要一同随去西沧。还有就是自己与钱婆婆往来,其实都是皇帝眼皮底下,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一股冷风自背后而起,幸好自己循规蹈矩,没做什么坏事,只是脸色更是白上了几分,没了血色。
“去了西沧,知道要怎么做吗?”暴君问道。
崔留央跪地,生怕回答不为暴君满意,大为惶恐道:“那该怎么办?”
“好好收集西沧机密,等着炎睿。以后炎睿会有很多机会去西沧。”暴君其实早已暗中进行部署。
留央点头道着明白,心里已不下十遍问候着月老!拿人命当游戏,拿姻缘当幌子!什么破姻缘,一定是月老偷懒,乱牵红绳,两次姻缘皆是有名无实也就算了,都是打着结婚的名头,实则行着奸细的行径。而且都是在人精堆里打滚,她哪可能讨到半分便宜。婚姻都是混蛋的阴谋,动荡不安、惊心动魄。她能有几条命?!
至少她不敢对暴君抗命,她不喜欢自己被剁成肉泥。
暴君说什么都好,暴君说什么都是对的。坚决执行暴君说言之事。御书房里只有一个连连点头的小女子。
等到留央跟暴君告退出来,手心手背,连背上都是汗水。
“云娇。”钟炎睿唤道,原来钟炎睿早在留央身边,留央过于紧张而没发现,“此去西沧,万望保重,保全自己。别忘了万事还有我在你身后。”
崔留央习惯地点头,惨淡一笑,天降大任于身,小身板恐怕是难以承受如此之重。一抬头,瞧见了钟炎睿脸上淤青,留央也是担忧道:“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磕到了桌角。”钟炎睿平静看着崔留央笑道,“还以为你不会看我,不再理我。”
“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在你心里,是怎样的朋友?泛泛之交?”
“恐怕以后要成生死患难之交,我若坏了事,你是不是要被我牵连?”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好好的。”
“也是,你不会对我弃之不顾,对吗?一条船上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恩,你好我好!”钟炎睿对着崔留央宠溺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