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大。
人手,不多。
崔留央,忙碌着。
家宅事务繁杂,多如牛毛,细细碎碎,不能坐视。
崔留央时常笑容可掬,对于下人从不苛责,上上下下一片融洽,诸事稳妥。
如此平易近人且和善的云夫人,底下的仆从们夸赞之辞不绝于耳。
“夫人貌美,老爷真是好福气。”
“夫人做的菜,味佳飘香,没看老爷总是吃得喜滋滋。”
“自从夫人来了之后,宅子里多了些生气。”
“夫人人美,手里做出来的东西也美。”
“娶妻当如是。”
……
反正夫人什么都好,连院子里的花草格外显得有精神,处处生机盎然。
云南星耳边也就常常飘入那些话,不以为然。他从仆人们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他们对于留央的喜爱。实话自己都不曾留意。一向自己吃东西都不挑,仆从们添油加醋着,拿自己当夸那女人的铺垫,情何以堪!不由扪心自问,那女人有那么好吗?好吧……他倒要拭目仔细瞧瞧。
一早,留央对着铜镜,露出微笑,精心打扮。
云南星走过来,评头论足,淡然道:“怎么穿这么难看。”
话音一落,崔留央认真看着镜子,不难看啊。妆容明亮,服饰得体,继而对着镜灿烂一笑,她自己觉得很漂亮,并非如南星公子所言。
崔留央,又回望了公子,道:“那是公子眼光不行。”
云南星突然感慨以前万般顺从的留央更为可爱,眼前的这个女人连起码的温顺都失去了,此女子难养也。
厅堂内,留央贴心地递上饭菜,眼眸关切。
云南星收入了眼底,心中舒坦,只是面不改色。
人心情一好,自然话匣打开。
云南星漫不经心道:“是否想出门赏荷?”
留央望了望四周,确定公子应该是在问自己,滋生一丝欢喜,道:“想去,当然想去。”
“让管家去备顶轿子。”云南星饭后呷了口茶。
来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门透个气,而且还是去赏荷,最重要是公子邀她,一连窜的喜悦接踵而至。
她怎能不欢喜,四溢的笑,满满的幸福。
云南星也是相视一笑,出门而去。留央紧随其后。
“你就这么去了?”云南星问道。
崔留央停顿了脚步,琢磨了一下,搜肠刮肚,的确是没什么可以带的东西,轻声细语道:“要带点什么?恕我愚钝,烦请相公明示。”
“小蝶,去取伞给夫人。”云南星差使着丫鬟道。
“是,老爷。”小蝶笑着应声,看着老爷与夫人和谐如此,她们下人也为之开心。
小蝶取来一把油布伞,恭恭敬敬交给了夫人。
崔留央看着天,如此晴朗,不会是下雨的样子,纳闷地收下了散着桐油味的伞。
这一回,公子精神满满地骑着马,她满心欢喜地坐着轿子,赏荷而去。
今日公子发了善心,不再弃其不顾。
今日公子无事可干吗?
崔留央心里想问,担心问了公子,坏了其心情,也就不再多嘴。
难得,难得,实属难得。
落了轿子,眼前碧荷一片,蓝天接连着荷塘。
留央深深着迷眼前,云南星看着美人步入美景,也深深痴迷。
以前那个小丫头,已是风姿绰约。
他笑了,她也笑了。
风吹了,荷香环绕。
他打开伞,为留央而撑。
留央惊奇转身看着公子,好好的天气,撑把伞,太过矫情。只是回望中,陷入了公子的眼神,待到回过神来,她腼腆地低下了头。
“这里美吗?”云南星笑着问道。
崔留央生平第一次见荷花,她生长于西沧,从不曾见过。风吹花动,她的心也动了:“美!”
两个人,都笑了。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能告诉我,你在百里府的事吗?”云南星突然很想了解留央。
“恩。”崔留央点头道。
“谁是你的授业之师?”
“谢子羽。”
“是他!”云南星听闻之后,脸上掠过震惊道。那个百年荣耀的谢家,百钺曾经的第一高门二公子。怪不得崔留央变化如此之大。
“公子认识,是吗?”崔留央驻足,斜靠着石栏,慢声道。
“不认识,不过谢公子盛名远播,他的名字如雷贯耳。”
世家子弟多傲慢,云南星不过是商人之家,百年谢家是高攀不起,更是毫未有过交集。
目前,云南星所结识的世家子弟且有交情往来,只有承武略一人。
“是吗?”她在认识谢子羽之前,就从来没听说过。
“以后你莫要在百钺提起他的名号,知道吗?”
“为什么?”
“远离是非,总归不会惹祸上身。”云南星耐心道。在他看来,有些事,崔留央不必知晓,只会徒生烦恼。所以,对于云家的事,他也不想对她说太多,妇道人家,还是少管为妙。
至于百里将军遣人送崔留央过来,书信上只提及留央一心想助他。云南星从来不相信纸面功夫。一介弱质女流的崔留央,半年,练不成绝世神功;半年,腹藏不了神机妙算;半年百里府内,只不过多了一份气质。她能助他什么?他的仇,他的恨,他想让涉及其中的人都能罪有应得的下场。想来是将军终究是不放心他,怕他牵扯不该牵扯的事。她不自知卷入其中,只怕到头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公子听说过我授业师父,师父说他身负大仇,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仇?”她迫不及待想知道。
“他的事,与你何干!少管其他男人的事!”云南星的脸色一沉,略为逞凶,呵斥道“为人妇,记得我是你相公,就好。”
话锋一转,败了兴致,风景再美,无心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