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早乙女晴里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他撩起被汗水沾湿的刘海,深吸一口气后又重重地吐出,随后蹲下身与靠坐在树底下浑身酸痛不愿动弹的日下部笃也对视。
晴里眼睛亮亮:“刚才那是什么?领域吗?”
日下部笃也艰难地点头, 一呼一吸间都牵扯着腹部的疼痛。
“是简易领域, 通常用于中和生得领域的一种手段。”
“唉, 好厉害!这就是简易领域啊,日下部教练我也想学!”
见他脸上洋溢着跃跃欲试的笑容,日下部笃也不理解对方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打成这样还有脸笑得这么开心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被你躲掉了...”想起这人那灵敏的反应能力, 他叹了一口气, “这个恐怕不能教你, 教我的老师与我建立了束缚,禁止将此技能外传。”
晴里咦了一声:“这样吗?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不过只是用眼睛看的话就不算破坏束缚了吧?”
“......你这个人可真奇怪。”
听着他这番话, 日下部笃也没忍住发出一声哼笑。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但晴里直觉日下部这是答应了, 也令他不由得感到讶异, 毕竟自己真的只是说着玩的, 并没有期望对方会妥协。
只是眼下还在交流会,二人分隔两地也不能时常见面,即便默许了此事, 学习简易领域什么的也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当然, 晴里也并不是非学不可, 但如果真能学会未尝不是多一层保障。
他看得出日下部笃没有生得术式, 而自身的那个术式也没有什么攻击力, 准确来说就是二人菜鸡互啄, 肯定是要想办法扬长避短的。
“那我先去找同伴了, 日下部君,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啦。”
晴里看事情差不多了,也相信日下部会履行承诺,便摆摆手准备道别。
“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接你出去了,你注意安全,小心别被咒灵偷袭了。”
“知道了,你快去吧,啰嗦死了。”日下部笃也受不了这人废话那么多,开始无情赶人。
晴里摸着脑袋嘿嘿一笑,转身快步离去,隐没在层叠交错的森林中。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良久,日下部笃也别开视线,一手按着肚子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在衣服口袋摸索,空的。
“啊,忘记自己没带烟盒了。”
他自嘲地低低笑了一声,默默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
“...好想抽一根烟啊。”
.........
晴里在密林中快速穿梭,期间还运气极好地发现一只隐藏在草丛中的咒灵,挥一挥手便顺手祓除了。
他爬上一棵树,蹲在粗壮的树枝上试图向远处眺望,却观察未果。
晴里抚摸着刚才战斗中被日下部笃也的刀背打中的手臂,咕哝道:“他们跑得那么快吗?”
好像自己也没有停留多久吧,怎么一转眼就找不见人了?
算了,还是继续找吧,应该就在附近了。
这么想着,他就要从树上跳下来,刚一挪动,便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窜上脊背。
晴里猛地回头,正地对上一张难以形容的脸——一只外表似人形却拥有六条手臂的咒灵抱着树干,两双排列对称的金黄色眼睛咕噜噜的转动最终定格在他的身上,眼神怪异而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感觉...是那只唯一的二级咒灵!!
晴里心下一惊,也顾不得还在树上,本能地向后挥动手中的镰刀。
喀嚓一声,刀尖没入咒灵的一条小臂,晴里侧过身用力向下一划瞬间将之砍下,紫色的血液自切断的横截面喷溅到他的脸上,带来些许难以名状的腥臭味道。
下一刻,失去一条手臂的咒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声音魔音穿脑,几欲震碎他的耳膜。
晴里眉头紧锁,迅速收回手堵住双耳,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巨大的冲力裹挟着嘈杂的音波把他掀飞出去,于半空中划下圆弧的抛物线,直直地坠落进一片冰凉的湖泊之中。
初秋的湖水还是较为冷冽的,彻骨的寒意刹那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渗入心扉。
想骂出声却骂不出来,晴里只得在水底屏住呼吸挣扎向上游去,心底庆幸之前强迫自己勉强学会了游泳,不然这一辈子还没被咒灵杀死倒先因意外淹死了,也太让人无语了。
由于还拿着锁镰,在水底扑棱的时候费了些力气才终于浮出水面,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晴里仰起头大口呼吸,缓过劲后紧接着往岸上游去。
突然一道风吹来,晴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着手臂哆嗦了一下赶忙往草地上小跑而去,甚至还因为变身导致的身量变化,过长的裤腿堆在脚边,险些一个趔趄绊倒自己。
“啧...糟糕透了,还好交流会不让带手机。”
否则就算没进水在这样的冲击下也多半报废了。
他们弃权用的是统一发的符纸,撕开就算作放弃比赛,所以在和日下部笃也打完他果断撕掉了对方的符纸,便象征着这人被淘汰。
思及此,晴里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成正方形的符纸——还好是比较防水的油纸材料,差点原地出局。
他提着被水浸湿而变得沉重的裤子,极力迈开腿找了一块石墩坐着,也顾不得那边不知还在不在原地的二级咒灵了,要紧的是先把衣服的问题处理了。
确认周围没有监考用的摄像头,晴里先是取下松垮的头绳,理顺头发后重新扎了一遍,随后脱下上身的衣服用力拧了几下,挤出水分,拿在手里抖了抖才又套回身上。
拧干过后的衬衫贴在皮肤上明显比刚才湿漉漉的感觉好上不少,晴里长舒一口气,却又因身体上的变化可能会影响行动,他的心情登时不美妙起来。
“真是麻烦死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晴里烦躁地抓挠着头发,认命地退下湿掉的校裤,光着腿盘坐在石墩上继续重复先前的操作。
校裤的布料趋近运动裤,比较厚实,面积也更多,相比轻易能揉吧成一团的薄衬衫,裤子则要难处理一些。
他拧着裤腿上的水,嘴上嘀嘀咕咕把那个咒灵骂了一万遍,心想着一会儿一定要亲手把它祓除以解心头之恨。
恰在这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草丛中响起,一名外着深色和服内搭白衬衫的黑发少年蓦地跳出来,看见居然有人在这里时当即有些诧异,又在发现晴里下半身除了一条平角裤外不着寸缕的样子后神情变得古怪,眼神中带上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与轻视。
“真是不知廉耻的女人,仗着有点姿色就在这搔首弄姿吗?”
晴里:......?
晴里满头问号,迷茫了片刻才意识到那句“不知廉耻的女人”是在说自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没拧干的裤子又看了看对面上来就出言不逊说着欠抽话的人,一时间心中的疑惑盖过了不悦。
谁啊这是,眼里只能看见他光着腿看不见他在处理湿衣服是吧?
况且这不是三校交流会比赛现场吗?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见京都校的学生里有对方,衣服样式也不是这边的校服。
“看什么看,你这样放荡的女人我见得多了,难道我还说错了吗?”
黑发的男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还走过来对着他一通数落,嘲讽的神色溢于言表,似乎女性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可以评头论足的工具。
“看你还是这次交流会的参赛学生吧?别费尽心思了,女人只要好好学习如何做一个贤内助就够了,看在你的脸和胸还不错的份上,我会温柔一点送你出局。”
晴里:“.........”
硬了,拳头硬了。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刚好他因那个咒灵的缘故浑身湿透而不心情爽中,这就有人送上门来给自己发泄。
胸腔的怒火使晴里裤子都顾不得穿,随意的往身侧一放,极力压抑住扭曲的表情,慢步走近那男生。
后者见少女一副讨好谄媚的模样,也不禁放松了些警惕,摊开手,嘴上还在说着轻浮的话语。
“怎么,害怕了?所以说果然还是女人,色丨诱这招对我可——唔呃!!”
话还没说完,便觉鼻梁上倏地迎上一记重击,他眼前发黑,自鼻梁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麻剧痛,鼻骨都好似裂开那般不属于自己的了。
因剧烈打击造成的鼻血顺着鼻腔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那人面目倏地一变,神色狰狞地捂住鼻子。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刚想发出咒骂却又再一次的被强行打断,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晴里黑着脸收回拳头的同时后退一段距离,身体微侧,随即一脚踩在对方腰腹处狠狠踹了出去,只听刷拉一声,男生直挺挺地倒进树林里什么难听的话也说不出了。
“少自以为是了!给我向全体女性道歉啊你这家伙!”
晴里忿忿地啐了一口,对着陷入杂乱草丛堆中挺尸的人撂下这话,旋即迅速回身拿起裤子和咒具溜之大吉。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难道还要给对方反击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吗?
自己前脚刚弄湿衣服,后脚就出现一个大脑没发育完全仿佛还活在上个世纪的家伙上杆子找揍,这交流会可真是出师不利。
以防那家伙去碍了其他女性的眼,不如自己先把对方打晕。
一想到这里晴里就愈发生气,恨不得折回去再给那人几脚才能解气。
他在树林中飞速奔跑,总算是找到了同样寻找自己的其余三人,蝴蝶忍见到他这一身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其余两人也是脸色微妙,比起栗花落香奈乎还算平静的面容,不死川玄弥的脸倒是红红的,忙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蝴蝶忍按了按额角,强忍着没有发作,耐下心问:“你这是发生了什么,难不成还去河里游了一圈?”
发觉学姐又生气了的晴里很是委屈,他嘴角一撇,继而娓娓道来。
“又不是我自愿的,我送走那个京都校的人后一时不察被咒灵吹飞掉进了湖里,然后又碰见一个封建入脑的家伙,我打了他一顿跑了,不然早穿好衣服过来找你们了。”
蝴蝶忍:“.........”
蝴蝶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说才一会儿不见,这人经历还挺丰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