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贤嫔的母亲白母就入了宫,她按例先去给皇后宫中请安,只是皇后并未见她, 直接让宫女带着白母去了贤嫔宫中。
“参见娘娘!”白母给贤嫔请安。
“母亲快起,坐吧!”贤嫔道。
白母起身,坐在贤嫔对面,白母上下打量着贤嫔,发现贤嫔气色还不错,只不过贤嫔手旁依旧摆着一本佛经, 自从三皇子不在了,自己的女儿就一直吃斋念佛,日子过得清苦, 白母心疼的看着贤嫔, 道:“三皇子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娘娘也应该放下了,娘娘或许可以和陛下再生一个孩子,无论是皇子也好,公主也好,等娘娘老了也有一个依靠,娘娘现在还在缅怀过去, 三皇子也会不安心的。”
贤嫔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道:“子孙福气自有上天安排,哪里是人为就能改变的。”
贤嫔并未将三皇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自己的母亲, 母亲知道后,必定会为她去照看铎儿, 铎儿悄悄在寺庙当一个小沙弥平安长大就好, 如若母亲知道了, 未必不会有人通过母亲去加害铎儿,为了自己的儿子的安危,她只能隐瞒。
白母叹了口气,道:“是呀!子孙福气自有上天安排,你父亲就是看不透这一点,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最后咱们家都散了。”
说着,白母就落泪了,她到现在还不敢回想,当初她被那个过继而来的儿子赶出家门是何种狼狈,明明她对那个男嗣也不差呀,白家的宗族只当视而不见,也是,她男人走了,家中没有继承家产的男儿,自然会对她不管不顾,好在相公的朋友心善,给她找了一个屋子安置,女儿也借机送进了宫,好在得了陛下的宠爱,两母女才彻底安定下来。
提起那个想要儿子想疯魔了的父亲,贤嫔心中并无好感,在父亲还没为儿子疯魔的时候,对她和母亲都很好,只是后来为了儿子疯魔的时候,娶了那么多的姨娘,在她和母亲面前挑衅,父亲还训斥她和母亲。
她还记得曾经一个姨娘卖通了一个游方术士,说因为家中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在,挡住了父亲的子嗣缘分,她当时记得清晰的记得父亲听到游方术士的话后,想立刻把她给杀了目光,母亲连忙跪下求情,可是父亲依旧把她给关进了柴房,还是其他姨娘因为吃醋揭发,她才活下来,那种绝望,她到现在还难以忘记。
“母亲今日过来是为了和女儿说他的吗?”贤嫔目光变得冷淡。
白母这才发现自己戳到了女儿的心上,她知道,女儿对自己的相公心结难消,可是父亲毕竟是父亲,她道:“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也应该放下了。”
“在他要杀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还清他的生养之恩,母亲今日来探望我,是来戳我的心肺管子的吗?”贤嫔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见女儿的心结未解,白母只能道:“白家的族长来找我了,现在满城都在修建别院,迎接自家娘娘回去省亲,他问你想不想回去省亲?”
“修建别院可不是几万两就可以修建的,银子从何而来?”贤嫔问道。
“族长说他会去筹钱。”白母回答道。
贤嫔冷笑一声,道:“他去筹钱?他去哪里筹钱?以什么名义去筹钱?即使修建了别院我回去省亲看什么?母亲还是别想有的没的了,我也就你一个母亲了,你来宫中看我,也就算一家团圆了,为什么还要去修建那什么别院?”
“我这也是为你好,我也不希望你输给其他的娘娘们!”见自己的好心不被理解白母也有些伤心。
“为了我好就少和白家的人来往,你忘记了他们曾经把你拒之门外不管不顾的事了吗?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知道白家人打的什么算盘吗?不过是想借着我的势,方面他们在外行事,我在前朝无根无基,被白家人带累,连帮我求情的人都没有,我如若被陛下厌弃,母亲能得好吗?母亲你不要再奢想一些有的没的,你就这么想进白家的祖坟吗?等你死了之后,我一定让你进白家的祖坟,和我那个爹同墓而眠。”常年吃斋念佛的贤嫔被彻底激怒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人哪能没有宗族呀!”白母流着泪劝诫道。
“宗族?母亲别忘了,我现在已经加入了皇家,死了也会和皇上同葬,你放心,你想进的白家祠堂,我定会求得皇上恩典,一定会让你进的。”贤嫔道。
白母泪流满面,她看着倔强的女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对白家的态度依旧没有软和下来,最终白母只能伤心的出宫。
等白母走后,贤嫔便去了小佛堂开始诵经念佛,一下午都没出佛堂。
“皇上驾到!”晚上,皇帝来了贤嫔的宫中。
“你家主子呢?又在小佛堂?”皇帝问道。
绿柳回禀道:“今日娘娘的母亲来宫中了,和娘娘说了一会儿话,一下午,娘娘都把自己关在了小佛堂,没有出来过。”
对于贤嫔家中的情况,皇帝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以前还好,贤嫔的母亲并不怎么提起白家,只是最近几年,或许是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外,耳根子软,别人说了几句好话,就把她给哄住了,每回来都要提起白家,惹得贤嫔生气,贤嫔性子温和,只是白家是她心中的心结,永远无法解开的那种。
皇帝推开小佛堂的门,就看见贤嫔在捡佛豆,皇帝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把自己气死了,小三儿怎么办?”
贤嫔见是皇帝来了,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道:“皇上怎么来了,小佛堂气味不好,还是快出去吧。”
“气味不好你还待了这么久?想念小三儿的话,朕可以带你去看他。”皇帝牵着贤嫔走出了小佛堂。
贤嫔摇了摇头,道:“不了,别坏了宫中的规矩,皇上每年许我看他一次已经够了,次数多了,会给陛下添麻烦,也会打扰铎儿的生活。”
皇帝叹了口气,将贤嫔抱入怀中,道:“你总是这样懂事,这样会吃亏的。”
贤嫔将自己的身体放软,她抱着皇帝的腰,目光清冷,皇帝知道她吃亏就不算吃亏。
“那你想不想看看铎儿喜欢的女孩?”皇帝问道?
对于皇帝这个提议,贤嫔有些意动,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别唐突了那个女孩,日后等铎儿自己带着那个姑娘来给臣妾请安吧!”
对于贤嫔的回答皇帝不意外,贤嫔向来是温和又贴心。
贾琏和陈林在府上没休息几天,就要去国子监报道了,报道的前一天,贾赦身边的秋桐带了一个托盘来到贾琏的屋子里。
“怎么了?大老爷可有事儿吩咐?”贾琏有些奇怪,大老爷一般不会来找他。
“这是大老爷让奴婢给琏二爷的送过来,大老爷说琏二爷马上要去国子监念书了,这些东西是大老爷给您去国子监用。”秋桐道。
平儿连忙将托盘接了过来,贾琏掀开托盘上的红绸,就看到和贾母一样的配置,一套文房四宝,再加一个小盒子,贾琏对小盒子最感兴趣了,他高兴的将小盒子拿了起来,发现里面居然是两千两银子再加上一个地契。
地契是京郊的一个小庄子,庄子并不大,只有百亩左右,京郊的庄子,向来是有价无市的,贾琏意外,老爷这次的手笔也太大了吧。
王熙凤把银子和地契接了过去,也十分的意外。
“东西送到了,奴婢就先走了,还要去给陈少爷送礼呢!”秋桐道。
“多谢这位姐姐!”贾琏连忙道谢!
等秋桐走后,王熙凤不由得感叹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吗?”
“晚点我找陈林一起去给老爷道谢!”贾琏道。
王熙凤道:“好!”
秋桐没走多久,很快王夫人身边的金钏过来了,同样是因为贾琏马上要去国子监念书了,所以送来了礼物,文房四宝加一千两银票。
送走金钏后,王熙凤感叹道:“我觉得大老爷和老爷是兄弟没错的,这以前以后的送礼,来得恰好。”
很快,陈林这里也收到了贾赦和贾政送来的礼物,同样是文房四宝,只不过小盒子里分别装了一千两银票和五百两银票。
陈林和贾琏一起去给贾赦和贾政道谢,贾赦一看到贾琏后,就习惯性的吹胡子瞪眼,但是想到这次贾琏表现得还不错,而且还有陈林在,贾赦端起了架子,道:“以后你在国子监要好好念书,别丢了你大哥的脸。”
贾琏有些委屈,他什么时候丢大哥的脸了,但是父亲训话,他必须得听,只能道:“是!”
“你叫陈林对吧?”贾赦看向陈林问道。
“是的,师兄给我取了字,叫成荫,赦老爷也能叫我成荫。”陈林道。
听到是贾瑚给取的字,贾赦立马开口问道:“成荫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师兄们都对我很照顾。”陈林道。
“那就好,缺了什么尽管说,不用客气!”贾赦道。
“多谢赦老爷!”陈林道。
贾赦和这两个孩子也没什么话要说,随便交代了两句,就打发两个走了。
从贾赦这里出来,两人又去了梨香院给贾政请安道谢,贾政道:“去了国子监要好好学习,可惜,珠儿媳妇的父亲已经不在国子监担任祭酒了,不然倒是能照拂你们两个。”
“我们不是小孩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贾琏道。
“嗯,去了国子监后不能惹是生非,尊重师长,认真念书,别给你哥哥丢脸,你哥哥可是大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指不定会有人挑衅你们两个,正常的读书交流可以,如若是那种争强好胜的比拼,那是不可取的。”贾政道。
“老爷放心吧,我们两个肯定不会惹事的。”贾琏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贾政见状满意,道:“虽然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惹到咱们头上来了,也是要适当的反击的。”
贾琏答应了。
去见了贾赦和贾政,陈林再次感叹,荣国府最受宠的果然是自家师兄。
第二日,贾瑚正好休沐,上了早课,贾瑚就带着贾琏和陈林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现在的祭酒姓杨,是吏部侍郎杨家的旁支,吏部侍郎杨家就是元春婆母的母家,在京城就是这样,七弯八拐的,都是姻亲关系。
贾瑚来了,自然是杨祭酒亲自接待的。
“这就是贵府的两个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杨祭酒夸道。
“什么一表人才,就是两个榆木疙瘩,你们两个还不快些给杨祭酒行礼。”贾瑚道。
贾琏和陈林连忙给杨祭酒行礼。
“杨大人,我的两个弟弟就拜托您了!”贾瑚道。
“放心放心,都是亲戚,看在亲戚的份上,下官也定会好好看顾两位小贾公子的。”杨祭酒笑眯眯的。
听到杨祭酒这样说,贾瑚放心了,把人交给了杨祭酒,贾瑚便回府了。
于是,贾琏和陈林开始留在国子监念书。
时间过得很快,今年的京城异常的热闹,有些人家过年也没停下,乒乒乓乓的修建着省亲别院,就为了能第一个将自家的娘娘接回来,对于这些人家的激动,贾瑚所在的户部也异常的激动,因为这场狂欢,背地里赚疯了的是户部。
当然,这笔账并未直接进入国库,而是进了皇帝的私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户部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做生意,那这笔入账入户部的话,账面就平不了,只能进皇帝的私库,反正皇帝的私库已经是快要放不下了,这让皇帝和户部的官员终于是把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这大概就是手中有银,心中不慌吧。
有些热闹注定是别人家的,省亲的事情与贾府无关,贾家关起门来开始过年了。
“妹妹,你知道吗?瑚哥儿说来年二月,公主就要开始选拔伴读了。”王夫人将薛母请了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薛母的神情。
“真的吗?”薛母心中震动,表面却露出欣喜的笑容。
见薛母欣喜的模样,王夫人松了口气,看来自家妹妹并未打宝玉的主意,王夫人点了点头,道:“这是瑚儿给出来的消息,你可得让宝钗提前准备着。”
“放心!姐姐,贵府的孩子们都喜欢什么礼物呀?宝钗的事情马上尘埃落定,我们家也在贾家打扰了这么久,等宝钗的事情结束,我们也要走了,走之前总得送一份礼物给这些孩子们才是。”薛母道。
“府上什么都有,用不着破费。”王夫人连忙道。
“那不成,府上有归有,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薛母道。
“那你看着准备吧,不用太贵,姑娘们就随随便便一两个首饰就行了,男孩们你送笔墨纸砚都行。”王夫人道。
从王夫人处回来,薛母的神情凝重,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公主的伴读选拔就开始了,不知道宝钗和宝玉相处的如何了,薛母忧心忡忡。
回到梅寒院,下人们禀报薛母,说薛宝钗在午睡,刚刚睡下。
薛宝钗睡着了,薛母自然没有打扰,只不过没想到,宝玉居然找上门来了。
“姨妈,宝姐姐呢?”宝玉给王夫人行了一礼,问道。
薛母眼睛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道:“不知道在屋子里做什么,你自己进去找吧。”
宝玉不疑有它,直接去了薛宝钗的房间。
贾宝玉进了薛宝钗的房间,只见薛宝钗躺在床上睡着了,贾宝玉准备改日再来,就看到薛宝钗的手臂露在外面,他走了过去,准备将被子给薛宝钗盖上,免得她着了凉,走近就看清了薛宝钗的手臂。
贾宝玉发现薛宝钗生的肌肤丰泽,雪白一段酥臂上还带着红麝串,让他想要摸一摸,贾宝玉脑海中不由得想起那日的梦。
最终贾宝玉还是没有摸,而是准备将被子给薛宝钗盖好,这时候薛宝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宝玉,你怎么在?”刚刚苏醒的薛宝钗脸上带着一股子慵懒,让贾宝玉有些看呆了。
“怎么了?”薛宝钗伸手在贾宝玉面前晃了晃手,问道。
贾宝玉反应过来,道:“宝姐姐,你手上的红麝串给我看看。”
“好!”薛宝钗将衣袖撸了上来,想要将红麝串褪下来,发现根本就褪不下来,薛宝钗道:“你就这样看吧,拿不下来。”
贾宝玉想了想,也行,他捧着薛宝钗的手看着红麝串,发现红麝串在薛宝钗手上戴着最美。
等贾宝玉看完了红麝串,薛宝钗才收回手,让莺儿给她更衣。
贾宝玉就站在宝钗房中,等着薛宝钗换好衣裳,等薛宝钗穿戴整齐,莺儿再将薛宝钗一直戴着的金项圈戴在薛宝钗脖子上。
“这个项圈宝姐姐带多久了?”贾宝玉问道。
“这个项圈是世外高人给的,和宝二爷的通灵宝玉是一对哟。”莺儿道。
“别瞎说。”薛宝钗连忙阻止莺儿道。
可是贾宝玉听清楚了,他来了兴趣,道:“为什么是一对。”
莺儿道:“宝二爷的玉上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而我们家小姐的金项圈上写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难道不是一对吗?”
听莺儿这么说,贾宝玉恍然大悟,他将薛宝钗的金项圈接了过来仔细观摩了,发现确实是写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贾宝玉道:“还真是这样,宝姐姐的金项圈是怎么来的?”
薛宝钗解释道:“是一个跛脚道人和一个癞头和尚给我的,我从娘胎出来就带了热毒,那两人便给了我冷香丸的秘方和这个金项圈。”
贾宝玉听了薛宝钗的话,也并未细想,他将金项圈还给了薛宝钗。
“宝玉今日来找我可有事儿?”薛宝钗问道。
贾宝玉不仅在这里看到《会真记》,又看到了《金瓶梅》等禁书,之前他要上课,没太多时间,如今过年,这倒是空闲下来了,又开始对这些禁书有了兴趣。
“当然是一起看书!”贾宝玉道。
薛宝钗理解了贾宝玉的意思,两人一起悄悄去了薛蟠的房间,将薛蟠收集的书籍找了出来,然后带回了薛宝钗的屋子里,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对于薛宝钗和贾宝玉关系亲密,薛母是乐见其成,只恨两人关系不能再亲密一些。
晚上,薛母留贾宝玉在梅寒院用晚膳,贾宝玉拒绝了,薛母也没强求。
等贾宝玉走后,薛母才向薛宝钗打听,“你与贾宝玉相处得怎么样?”
“妈妈不是看到了吗?”说完,薛宝钗瞪了薛母一眼,有些不满道:“妈妈怎么就这么放心宝玉进我的闺房,万一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怎么办?”
“贾宝玉还没开窍呢,即使被人发现了也不要紧,你姨妈只能认了。”薛母不以为意。
薛宝钗也只是有些不满,想发泄两句。
“宝钗,我刚刚从你姨妈那里得来的消息,明年二月份,公主就要选拔伴读了,一旦公主选拔结束,我们就要搬离贾家了。”薛母道。
“这么快?”突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薛宝钗也有些紧张。
薛母叹了口气,担忧道:“不快了,这两年朝廷一直很多事情,腾不出手来给公主选拔伴读,现在有空了,自然要提上日程,我们一旦搬走了,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母亲想要怎么做?”薛宝钗问道。
“把你和宝玉金玉良缘的消息传出去如何?”薛母道。
薛宝钗摇了摇头,道:“很难办,贾家的下人管得很严,私底下不会乱传流言的。”
薛母深吸了一口气,那要怎么把金玉良缘挑明呢?薛母有些头痛。
薛母和薛宝钗都陷入了沉思,想要留在这里,就必须通过宝玉,宝玉对她有那种意思吗?薛宝钗有些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