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贾瑚说他有解决国库缺银子的办法, 皇帝的兴致起了,他道:“你且说说看。”
“皇上可还记得两年前,微臣的弟弟来还国库的欠银时的情形吗?”贾瑚道。
听到贾瑚这么说,皇帝一下便回想起来了, 当时他还因为贾家归还欠银与太上皇吵了一架, 印象自然深刻, 只是, 给勋贵们借银,是为了拿捏住勋贵的把柄, 虽然这些勋贵们如今已经被养废了,可是太上皇还在, 太上皇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此刻动这些勋贵的, “你是说让借银的勋贵们还银子?你可知这事儿有多难办?而且时机不到。”
贾瑚当然知道这事儿难办,这些老牌勋贵的保护伞还在呢,只要太上皇在的一日,太上皇就绝对不会允许皇帝动这些勋贵, 为了不彻底成为太上皇荣养,太上皇无论如何都会养着这些勋贵, “微臣可不是让勋贵们还银子。”
“那你的意思是?”皇帝有些不懂。
“皇上您觉得什么官最富裕?”贾瑚问道。
皇帝把目光看向贾瑚,他觉得眼前人最富裕, 祖上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 他又是长子嫡孙,祖上留下的东西都是他的, 累积了几代人的财富,眼前人怎么可能不富裕。
“别看我, 我可不富裕, 我家这是还没分家呢, 所以看着枝繁叶茂,等祖母仙逝,二叔必定与我们分家,再等父亲不在了,我的两个弟弟也要与我分家,因为家中枝繁叶茂,家中弟弟妹妹成亲嫁人,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子去。”贾瑚给皇帝算了一笔账。
皇帝仔细盘算了一下倒也是,贾家的孩子众多,出嫁迎娶确实是要耗费一大笔银钱,再等荣国府的老太君仙逝,荣国府一分为二,确实要缩水许多。
“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了,请您过去。”就在这时,钱良进来禀报道。
皇帝脸色冷了下来,“朕没空!”
“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说娘娘病了。”钱良道。
“病了就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皇帝道。
贾瑚知道皇帝在为皇后的所作所为生气,皇后信心满满的与忠顺一起逼迫皇帝,以为皇帝一定不会选择忠顺的人,只能选择她这边的人,没想到皇帝将他调去了户部,贾瑚垂下眼睛,目光看着棋盘。
钱良出去准备打发皇后的嬷嬷,皇帝则让贾瑚继续。
“你刚刚所说什么意思?”
“皇上还觉得谁家最富裕?”贾瑚问道。
皇帝想了想,他看到了贾瑚一脸你还没想到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皇后,承恩侯府!”
贾瑚挑了挑眉,最有钱的官员,除了贪官以外,就是这些女儿在宫中生下皇子的家族了,贪官明白财不外露的心理,所以不容易发现,但是这些后妃的娘家就很明显了,为了从龙之功,纷纷向这些家族献宝,这些家族如何不富裕?比如甄家,不就因为甄贵太妃生了忠顺所以才成为了金陵第一家族吗?
“他们有银子,可是他们又不会把银子献给国库。”皇帝猜出来也没觉得有多惊喜,他当然知道后妃的娘家很富裕,可是和他这个皇帝也没什么关系。
“无缘无故自然不会把银子献出来,但是做买卖的话,就自然会了,所以,把一个他们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卖给他们,他们自然会想要拿银子买?”贾瑚道。
皇帝眉头皱了起来,他思索再三,脸色有些难看,道:“太子之位?”
“皇上想到哪里去了,微臣刚开始就说过,前两年微臣家不是还户部欠银吗?微臣家当时是用什么抵扣的?”贾瑚有些无语,皇帝还真是能想,一下就想到了那么敏感的问题上。
听到贾瑚这样提醒,皇帝这才觉得自己想岔了,他回忆起当初贾瑚用的是地契,摆件之类的东西抵扣的,纹银很少,后来那些东西被户部卖了出去,还小小的挣了一笔。
“你是说地契、摆件吗?无缘无故,他们又不新建房子,他们买这些作甚?花银子买回去一大堆不用的东西,他们也不是冤大头。”皇帝道。
“他们不建房子,就想办法让他们建呀!”贾瑚道。
“什么意思?”皇帝问道。
“如若后宫娘娘们回去省亲,是不是要建造一个皇家别院呀?”贾瑚问道。
“你是说让后妃们回去省亲?”皇帝恍然大悟。
“如若后妃能在不借助户部的银钱,修建省亲的园子,是不是可以让娘娘们回家团圆,毕竟娘娘们进了后宫,想再回去可就不容易了。”贾瑚道。
“朕懂了,为了自家女儿荣耀回来,这些后妃的母家必定修建园子,还会比拼谁家的园子修建得又大又华贵,那时候木头、摆件、山石、花卉的价格都会上涨,如若提前备好这些东西,确实是能大挣一笔。”皇帝欣喜过望。
“那这件事谁去负责?”皇帝看向贾瑚。
只见贾瑚早早的就把脸撇了过去,很显然,他并不想接这个差事。
皇帝无奈,如若有这么好的差事,其他人早就跪着想要接过去了,也就贾瑚不想接,见贾瑚实在不想,皇帝也不勉强贾瑚了,“郑大人是户部尚书,这事儿交给郑大人也挺合适的。”
“皇上圣明!”贾瑚道。
等贾瑚走后,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将郑大人叫了过来,与他说了后妃省亲一事,郑大人大喜过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陛下,修建园子不能从户部借银。”
“这是自然,明天你便上奏,说国库艰难,说不能再借银子出去。”皇帝道。
“微臣明白!”郑大人连忙道
商量好细节,郑大人是脚踩着风出去的,如若这一票干成,那户部两年内都不会缺银子,如若省着点用,估计能支撑三五年。
第二日,郑大人果然就在朝上上奏,户部没银子了,贾瑚和户部左侍郎跟着附议,皇帝听到郑大人报了一大堆数字,最终决定,除了官员生活困难者,其他人都不许向国库借银子。
贾瑚回来就叮嘱尼久,他们的铺子可以进一些木材、山石、摆件之类的玩意儿。
尼久对贾瑚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是在官场当差的,消息可比一般的商人灵通。
“要不要告诉二婶她们?”尼久问道。
贾瑚想了想,如若老祖宗不在了,分家的时候,二叔和二婶也分不了多少东西,道:“不如这样,你说你想开一个铺子,二婶、珠儿媳妇、瑚儿媳妇、蓉儿媳妇有没有兴趣入股,到时候按比例和他们分钱就行。”
尼久点头,第二天就去找王夫人他们了。
王夫人一听,就拿了五百两出来入股,尼久委婉的表示可以再多一点,王夫人又追加了五百两入股,然后尼久又去找了李纨、王熙凤和秦可卿,她们三人每人都入股二百两。
尼久找人入股开铺子的事情被贾母知道了,来请安的时候,贾母神秘兮兮的把尼久拽住,小声道:“你开铺子缺钱怎么不和老祖宗说呢?”
“我不缺钱!”尼久连忙道。
“别骗我这个老婆子了。”贾母从衣袖中拿出五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尼久,“这个你拿去使,别让他们知道了。”
尼久哭笑不得,“老祖宗,我是真的不缺钱,是相公让我找二婶她们入股的,说是给二婶她们多一些分红。”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开店也莫要苦了自己。”贾母可不管那么多,把银票塞到尼久手上,还不许她拒绝。
尼久无奈,就只能把银子拿了回来,等贾瑚回来后再让贾瑚还回去。
就在尼久从贾母那里回来不久,丫头过来禀报,说大老爷那里来人了,尼久把人请了进来,来人是一个小丫头,小丫头给尼久行了一礼,道:“奴婢秋桐拜见大奶奶。”
“是大老爷让你过来的?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吗?”尼久问道。
尼久对贾赦的印象不错,当初她与贾瑚在南召成亲,他亲自赶去了南召,即使是水土不服,也强撑着主持完婚事,从南召回来就病倒了,她从南召来京城也快也有一年多了,贾赦也从未难为过她,找什么不自在。
“大老爷让奴婢把这个给您。”秋桐将带过来的小盒子递给尼久。
尼久有些茫然,她打开盒子,发现里面也躺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家相公在家中真的特别受宠。
“大老爷知道大奶奶想要开铺子,这银子大奶奶先拿着使,不够再和他说。”秋桐道。
大老爷对瑚大爷好秋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相比起来,琏二爷就有点惨了,琏二爷娶妻生子,大老爷是没费一点心思,就也就琏二爷娶妻的时候,大老爷给了琏二爷一万两银子,就没有然后了,所以,琏二爷对二老爷反而更亲密一些。
“麻烦替我多谢大老爷!”尼久道。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大老爷那边还需要奴婢伺候呢!”秋桐道。
“慢走!”尼久笑道。
尼久收下银票,心中再次感叹自家相公的受宠,虽然银子都是给她的,可是她也明白,不过是长辈们的爱屋及乌。
贾瑚回府之后,尼久就和贾瑚说了这件事,贾瑚想了想,道:“既然是长辈送的,那就收下吧,以后再多孝顺他们。”
资金有了,开铺子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等木材、山石、摆件进回来之后,尼久发现,她可能被贾瑚骗了,京城进来好多同类的东西,根本就卖不动。
听着尼久的抱怨,贾瑚笑了,让她再等等。
尼久也不知道等什么,不过看着贾瑚这么有自信的样子,尼久也只能等下去,没有将货物低价处理掉。
“尼久,咱们可听到了,你开的那铺子靠不靠谱呀?”王夫人打趣道。
“可不是,当时信誓旦旦的,我们可听说,京城中入了不少木料,现在建房子这些东西,价格都低得很,还卖不动,你到时候全部赔了,可别哭。” 贾母也跟着打趣。
尼久有些无奈,她又不好直接说,是贾瑚让她开的铺子,只能任由她们打趣,不过尼久发现,打趣归打趣,贾家人知道自己的铺子可能赔了,没有一个人生气的,好像早就做好了打算,尼久是感动又好笑。
众人还没等到尼久的铺子有起色,贾琏那边先传来了消息,他如今已经是秀才了,虽然名次不是靠前的,但是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生员了。
王熙凤将贾琏的信件当着众人的面念完,贾母喜不自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还是瑚儿厉害,如若不是他坚持,琏儿的心思早跑偏了,没想到琏儿居然考中了秀才,真是祖宗保佑。”
王夫人也没想到,当初贾琏是真的不喜欢念书,贾瑚这才回来多久,贾琏就考中了秀才。“还真是看不出来,琏儿居然还有今日,想来咱们家的孩子都是不笨的,只是没好好逼上一把,现在琏儿都考中秀才了,蓉儿、蔷儿、宝玉也快了。”
贾母笑眯眯,她现在唯一想看到的就是子孙都有出息。
“凤丫头,琏儿可说了什么时候回京?”贾母问道。
“说可能还要在江南待上一段时间,他还要去华林书院一趟,在那里学习两个月,之前他就在华林书院学过,还有一些同窗要好好的结交一下。”王熙凤道。
“本来还想等琏儿回来好好给他办一办的,没想到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回来。”贾母叹了口气。
“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一直困着。”王夫人道。
“倒也是,横竖这么久都等了,也不怕这几个月了。”贾母道。
贾瑚比贾家众人都先知道贾琏考中秀才的事情,毕竟考中秀才后,是要向朝廷禀报的,正好报到礼部,虽然贾瑚不在礼部当差,之前贾瑚在礼部当差时人缘还不错,看到贾琏的名字后知会贾瑚一声也无伤大雅。
不过贾瑚并未提前将这个消息告诉贾家众人,这个好消息他还是希望等贾琏自己写信告知更好。
贾琏和陈林来到华林学院,这次来华林书院,贾琏底气都足了一些,最开始进来华林书院学习的时候,可是借助他哥的名义,现在他可是自己凭本事进来念书的。
“恭喜恭喜,已经是秀才了。”之前与贾琏交好的同窗们都来道喜。
“同喜同喜!等休沐,请你们去山下喝酒。”贾琏开心极了。
“那可好!”众人都十分的开心。
陈林看着兴奋的贾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只考中秀才呢,接下来还有乡试和会试,科举的路上还任重道远,不过,在贾琏高兴的时候,陈林还是没有泼他冷水。
“陈林,你认识一个叫贺大山的吗?他儿子叫贺木!”一个学生对陈林说道。
“怎么了?”陈林垂下眼睛问道。
“来找过你好多次了,昨日还有来找过你,他说他是你父亲,我们说你不在,他又打听你的住处。”学生道。
陈林轻声一笑,道:“我姓陈,他姓贺,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
学生笑了,道:“也是!他儿子退学了,可能心中不平衡,想害得其他人退学,这样的人,心里最是阴暗了。”
“他儿子退学了?”陈林奇怪道。
“对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似乎是被人孤立了吧,在学院没有什么交好的人,就退学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了解。”说话的学生是秀才班的,平时与那些身上还没功名的学生相交不多,同一个学院,也是有圈子的,举人基本上和举人交好,秀才与秀才交好,如若之前同样是秀才,一个考中举人,一个没考中举人,两个人之间的相交也会减少。
陈林听到后觉得有些好笑,贺大山做出那样的事情,居然还怕人说,真是太讽刺了。
回到华林书院后,陈林和贾琏就快速的进入到了学习中,乡试只有两年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很显然,贾琏和陈林都是要参加下一次的乡试。
就在陈林和贾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时,贺大山又找来了。
他已经打听到了,陈林真的出息了,他居然在贾家的公子身边当差,贾家,那可是荣国府,祖上追随太&祖皇帝打天下,那可是真正的勋贵人家,在皇帝面前都说得上话的,他是真的没想到陈林居然能被贾家看中,如若贺家借着陈林与贾家打好关系,想想都能让人笑醒。
但是前提要找到陈林,贾家的公子实在是太能跑了,好不容易回来华林书院,他收到消息赶忙从青阳城赶过来,发现贾家公子去了金陵,他本来想追去金陵的,结果他们发现贾家公子在整顿家务,就不好这时候贴上去。
等贾家公子忙完,他们想求见贾家公子,结果贾家公子的面都见不到。
他们只能在华林书院守株待兔,终于他们得到了消息,说贾家公子回来华林书院了,贺大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华林书院。
“贺大山?”贾琏问道。
陈林点了点头。
“要见吗?”
“没想好,其实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呢?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见到我之后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先认错,说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说我误会了云云,他不期待我能原谅,只希望能补偿,只要我心软,他就会说他现在遇到了什么困难,可能需要贾家才能帮助度过难关,在然后借助我和你的关系,攀上贾家的势力。”陈林道。
“还真够无耻的。”贾琏冷哼一声道。
“他如若不无耻,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儿来。”陈林嘲讽道。
“所以,成荫,你见是不见?”贾琏问道。
“见吧,我倒是想亲耳听听他如何狡辩。”陈林脸上带着肃杀之气。
贾琏和陈林并未在学院见贺大山,而是在华林书院山下的宅院里。
贺大山一见陈林,就立马痛哭流涕,“你这个孩子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你知道为父找了你多久吗?我还以为你遭遇了不测。”
陈林饶有兴致的看着贺大山提泪横流,等着他接下来的表演,明明自己内心已经很愤怒了,可是在见到贺大山这一刻,陈林感觉自己很冷静,很清醒,并不想他以前所想,再次见到贺大山要咬下他的一块肉来才好的那种恨。
“陈林,你倒是说句话呀?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们现在就去看大夫。”见陈林没有反应,贺大山有些慌张。
“贺大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健忘呀?我如今的一切可是拜你所赐呀!”陈林脸上挂着笑,他嘲讽的看着贺大山拙劣的表演。
“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我也没办法,你母亲死于难产,陈家就你一个人,你守不住的,所以我才改了成贺家,你是我的儿子,以后贺家的一切不也是留给你的吗?我也没想过你居然会这么激动,一时气愤,才把你关起来的,谁知道让你误会了,是我做得不够妥当,没有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是为父的过错,但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怎么一声不发的悄悄逃走了呢?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贺大山一脸的担忧。
“我娘为什么会提前发动?”陈林问道。
贺大山没想到陈林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看向陈林,磕磕巴巴道:“妇人有孕,本来就容易出现意外,提前生产,不足为奇的。”
“是吗?呵!”陈林轻笑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话你都不信吗?”贺大山急了,怒道。
“贺大山,我发现你的脸皮是真够厚的,撒起谎来,居然能面不改色,当然,嘴巴也挺利索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我什么都知道了,今天见你,不过是想再确认一次,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也如今也没有什么必要确认了,贺大山,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呀,等着我来亲手将你从陈家身上得到的东西一一讨回来。”陈林轻声说道。
“你......你......”贺大山还想说什么。
“丢出去!”陈林道。
一旁的侍卫直接将人夹了起来,丢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