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fia总部最上层的首领办公室, 有一面通电后会变的透明玻璃墙,此时, 这块墙壁没有打开, 整个房间陷入了昏暗。
办公桌上有一盏装饰烛台,披着红色围巾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女孩拿着红色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过了一会儿,她举起画对男人炫耀:“看, 林太郎, 画好了。”
“哇, 我可爱的小爱丽丝,画得真棒, 我的心都要被你融化了。”男人高兴地举起了女孩儿的画,“安吾君认为爱丽丝的画技怎样?”
画里用红色蜡笔画着一个男性的火柴人, 画完后, 被爱丽丝叉掉了, 又重新画了一个穿裙子的火柴人,女性火柴人的脚下是汹涌的火焰。
这是深名小姐死前的景象。
爱丽丝是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的异能,孩子气的蜡笔画,代表的却是森鸥外的意志。
坂口安吾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谨慎地回复:“爱丽丝小姐的画……很好。”
“不用这么紧张,安吾君, 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沙夜君是个优秀的部下,没想到她会葬送在自己的异能与火海中。”森鸥外忧愁地叹息。
坂口安吾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
一周前, 就是在同样的地方, 首领说了相似的话。
彼时他身侧还站着那个好像无论发生什么, 都不会动摇的干练女子。
坂口安吾并不知道她死前想了些什么,想来,深名小姐不会害怕,她藏得太好了……在她与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战斗时,他与织田作先生卷入了一场爆炸中,尽管他们跳楼逃生,尽可能减轻了炸弹带来的伤害,还是受到热风的冲击,失去了意识。
坂口安吾比织田作之助醒来得要早一些,他听到病房里有些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看到织田作之助的床前站着一个人影,正往他的输液袋里打着什么东西。
“住手!你是什么人——”坂口安吾拖着疼痛沉重的身体要下床,制止对方。
人影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过是一点麻醉,坂口先生的这位朋友需要再休息会儿。”
借着月光,坂口安吾看清黑影身上穿的是墨绿的军服,他愣住,随后从对方口中得知深名小姐隶属异能特务科第七机关。
为阻止港口Mafia的阴谋,她已经牺牲。
情报的传递,不可能做到没有一丝纰漏,虽然坂口安吾自认足够谨慎,内部还是传出了高层或有卧底的传言。
横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Mafia揪了出来。
据军警的那位军官所说,深名小姐死前,回到Mafia总部大厦做了些手脚,特意将追查的视线,引到了自己身上。
她清楚他的身份。
坂口安吾这才恍然,他误以为她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危险分子,暗暗调查她的背景,为何她却三番两次饶过他。
“听说,深名小姐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间谍,她死了,不是对Mafia有利吗?”
坂口安吾思忖再三,走了一步险棋,他必须弄清楚港口Mafia的首领对他的态度,这意味着深名小姐的死有没有白费。
森鸥外盯着坂口安吾,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坂口安吾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森鸥外笑了笑,否认:“人活着才有价值。安吾君,说实话,我最初怀疑,你才是那个泄密的卧底。”
坂口安吾心头一跳,正要狡辩,森鸥外叹了口气,继续:“所以,两年前,我才会将你派往欧洲,接触mimic……我一早便清楚,沙夜君是第七机关的实验体,没想到,我以为我是那个棋手,却被特务科狠狠地耍了一通啊。”
“等、你说深名小姐是实验体?”坂口安吾震惊于森鸥外透露出的信息。
尽管第七机关属于特务科,在特务科中,其独立性颇高,连他的上级、种田长官也几乎不能干涉第七机关的事务。
坂口安吾确实听说第七机关干了不少脏活,但没想到,那个深名沙夜,会是实验体。
森鸥外看出坂口安吾的神色不似作伪,便为其解惑:
“战争时期,日本试图研发一批强大的异能者,将其作为兵器投放到战场上,改变战局。‘曜日计划’正是其中一个研究项目。”
“这个异能第一次被人发现,是在欧洲,拥有该异能的能力者由于异能失控,以性命为代价,摧毁了附近的几条街。日本政府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拿到曜日爆发的相关资料后,便想人为地制造这样的异能者。”
“‘曜日计划’原本是军方的研究,战争失败后,便将当时唯一幸存下来、还是半成品的女孩儿和研究资料,一起移交到了第七机关。”
“那个孩子,便是沙夜君。”
坂口安吾能想象到实验的残酷。
难怪深名小姐会是那样的性格……
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
就算是有想要的东西,也不会过于执着。
恐怕,她活着的时间里,能握在手中的东西微乎其微。
她被人强加的强大下面,藏着连自己也不知寂寞为何物的孤独灵魂。
坂口安吾有些后悔他曾一味害怕她危险的异能,认为她是洪水猛兽,从未好好了解过她。
“……我调查过深名小姐,她是失忆后,才加入的港口Mafia,这难道是特务科的计划?”坂口安吾找了个借口询问。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第七机关将沙夜君当作工具,又畏惧她的异能,所以会定时清除她的记忆,当她逃走,便雇佣杀手,务必处理掉她,以免构成威胁。”森鸥外遗憾地说,“原本,知道了真相的沙夜君,为了摆脱第七机关的控制,很大可能会继续与我们港口Mafia合作,没想到,‘曜日’最终还是爆发了。”
坂口安吾闻言沉默许久,映着昏黄烛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神,低声:“或许,对深名小姐来说,死亡才是她获得解脱的唯一办法。”
无论是第七机关,还是港口Mafia,都不是她想要的去处。
森鸥外一愣,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沙夜君的事情,暂时到此为止吧。我叫你来,除了‘吸血鬼’那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交给你确认。”
“昨晚开始,太宰君失去了联络。”
“是,首领,我会尽快查清。”
森鸥外此时指令中吐露的信息,显然已经不再将他作为泄密者看待。
坂口安吾不动声色地在心底长舒了口气,平静地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