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站在一片镜湖上，头顶是黑色幕布般的星空。
遥远的穹顶之上，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说“看”也不准确。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没有任何一个准确的词汇能表述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根本不是人类所有的，而是一种极其复杂、扭曲的感知。
但他切实地感知到了，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
这压抑的恐惧让唐纳德喘不过气来。他惊慌失措地环顾周围，却只能看到浓郁的黑暗。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星云之上的那位似乎想要俯下身来。
无数的糟糕的画面从唐纳德的眼前飞驰而过。血腥幽暗的房间，粘稠漆黑的触手、女人凄惨的痛苦……
唐纳德的理智在一点一点被吞没，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是某个器官？还是某种情绪？
他快要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呼！”唐纳德猛地张开眼，汗水打湿了他身上的囚服。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已经旁边悬在自己脸上的白炽灯。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鱼脸男听到声音，快步走了过来，扒开唐纳德的眼皮看了看：“嗯……没什么大问题。”
场景的突然变化让唐纳德有些迷茫，他盯着医生脸上的口罩，有根细长的鱼须从旁漏了出来。
鱼脸医生把那盏灯拿远了一点，把唐纳德扶起来，然后拿一柄小锤开始测唐纳德的膝跳反射，同时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唐纳德没有说话。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和哈利法打擂台……我一直挨揍，然后……”
唐纳德头有点痛，随即脸色一凝。
哈利法在自杀前，和唐纳德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告诉唐纳德一个地下拳社的潜规则：新人来地下拳社的第一天，必须接受一个挑战你的人。
第二句话，他在502号房间等自己。
唐纳德响起哈利法自杀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渐渐回过味儿来。
不管哈利法的目的是什么，从结果上来说，哈利法甚至是帮了自己。
不仅帮自己完成了地下拳社的潜规则，而且没有输，反而赚了26点贡献值。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那个502号房间……
唐纳德急忙问那位鱼脸医生：“医生，和我对擂的那个精灵怎么样了？”
“哈利法？”鱼脸医生收起小锤子，头也不抬，“那小骗子早就走了。奥莉亚都堵到门口来了，他还能不跑？”
“奥莉亚？”唐纳德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大女人的身影。
之前在擂台上的时候，唐纳德无意间瞥到过一眼。那女人趴在擂台的罩子上，一脸痴像地看着哈利法，跟饿死鬼看到肥肉似的。
也难怪哈利法会落荒而逃，这种病娇的女人可不是谁都有福气消受的。
不过那个奇怪的女人先放一边。
不过唐纳德还是有些不信：“哈利法不是死了吗？虽然我知道你们的医术很发达，但救活一个死人也……”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鱼脸医生突然回过头，“哈利法那种情况只是暂时失去生命体征而已，跟死不是一回事，说‘救活’也不恰当，应该是‘医治’。”
“其次，哈利法那种情况很简单，只不过是颈部大动脉的伤口，外加大量出血罢了，这种伤势本质上和脚趾甲盖翻了差不多。”
唐纳德咧咧嘴，心中对这个国家的医疗水平有了一个更准确的认识。
“最后，支撑我们这个国家医疗水平的也不是所谓的医术，而是异能。”
“异能！”唐纳德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个国家的医生都是能力者？”
“那怎么可能！”鱼脸医生翻了翻他那对硕大的鱼眼，“你知道医护人员的数量吗？光是繁星城里就有超过四千名！整个欧劳国才多少能力者啊！”
鱼脸医生似乎格外健谈，收拾好自己的医疗用具后也不急着走，而是坐到唐纳德对面的椅子上：“我们欧劳国的医疗水平如此高超，主要还是依赖那些医学科研型的能力者。”
“他们带来了更加朝前的医疗技术和理念，也用异能制造出很多卓越的医疗用品。”
“原来是这样……”唐纳德点点头。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普通人更多一些，像能力者这样的家伙终究是少数。
不过没想到能力者的异能居然还可以造福普通百姓……这倒跟唐纳德固有印象中的能力者有些不一样。
唐纳德还以为，他们应该是像变种人一样的存在，不被人类社会理解，还有很多是反社会人格的疯子之类的。
“这个国家大多数的领域都是这样，”鱼脸医生的表情似乎有些感兴趣……如果他那张鱼脸上出现的是表情的话，“你不知道吗？”
唐纳德没想到这个医生这么自来熟，跟自己这个朝不保夕的囚犯都这么能聊。
他只好搬出那套在监狱看来老掉牙的说辞：“我失忆了。”
“哦！”鱼脸医生好像更感兴趣了，转身就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把二十公分长的银制剪刀，“需要开颅手术吗？我对神经科也颇有研究！”
唐纳德被对方手上刑具般的东西吓了一跳：‘喂！你到底是医生还是拷问官啊！这种可怕的东西也有！’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鱼脸医生似乎有些不高兴，“虽然我确实去教堂考过拷问证，但我那是为了更加了解不同物种的生理构造，为我的法医鉴定专业加分！”
“而且自从《人权法案》颁布以来，拷问官这个职业就被取消了！所以请你放心，我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医生！”
“你这段话里根本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心的地方吧！”唐纳德咆哮道，“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热衷给我做手术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我一个良心医生能有什么企图？企图你的肿瘤长得好看吗？”鱼脸医生冷哼一声。
不过唐纳德还是满脸警惕地盯着自己，一副防贼的样子。
鱼脸医生瞒不下去了，只好投降：“好吧，我承认，我是对你挺感兴趣的……”
“我喜欢女的！”唐纳德大喊。这个监狱怎么回事，不仅犯人gay里gay气的，连医生都这么不正经！
难不成自己的身体在欧劳国的人看来很色吗？
鱼脸医生一口噎住：“我的意思是，你背后的圣伦撒教！”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失忆了！”唐纳德也不管其他，就咬死了这一点。
“算了算了！”鱼脸医生见唐纳德口风这么紧，只好把长剪刀放了回去，“本来还想看看圣伦撒教圣子的脑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唐纳德明白过来。感情他根本不是想着治病了，而是单纯地想给自己开瓢的。
同时唐纳德也有些不寒而栗。如果刚刚自己答应了，芯片放开了对鱼脸医生的权限会怎么样。
如果这个鱼脸在手术的过程中突然动手脚，芯片究竟能不能及时发现并阻止？
唐纳德思考良久，还是说道：“还是谢谢你了……拜伦医生！”
鱼脸医生胸前的白大褂上显示这他的名字，拜伦·格里劳特医生。
“下次来的时候，给我治病的还会是你吗？”唐纳德问道。
拜伦医生眼前一亮：“你可以在芯片里进行操作，把我当做你的默认医生。这样只要你生病或者受伤了，就会优先给我治疗。”
随后补充道：“当然，这全凭你的自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个月的评级也能好一点！”
唐纳德点点头，当场就将拜伦医生设置成了自己的默认选项。
当然，他可不是看中拜伦的技术，只是这个长着鱼脸的家伙似乎嘴巴不怎么牢，自己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很多情报。
等唐纳德离开后，拜伦开始了这次治疗的总结报告。
他在【异能常规】的部分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上了“无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