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语文组的同事都忙于赛课的事,备课、找素材、做课件、指导学生……。组里参赛的老师分成了三组,一天一组,同一组的课题是一样的。
于小果在第二组。别的同事都抱团互助,于小果是孤独的,基本没人可以讨论更没人可以求助。本来,李文娜在没人时还可以跟她商量商量,不凑巧的是,她俩的课都在第二组,上午第一节是于小果,第二节就是李文娜。
幸好,于小果已经习惯了独立研究课堂设计。
于小果的课题为《念奴娇.赤壁赋怀古》。赤壁是苏轼的寄寓之所,位于现在的湖北黄冈西北的长江边上,,那儿矗立着一座红褐色的山崖,因为形状很像鼻子,人们就称它为赤鼻矶;又因为山崖陡峭如一面墙壁,所以它也被称为赤壁。苏轼写过三首与之相关的词赋:《念奴娇.赤壁赋怀古》、《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
余秋雨如此评价过在黄冈的苏轼:在黄州的苏东坡是成熟了的苏东坡。这种成熟是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颜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伸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
于小果在学生时期就很喜欢苏轼的词赋,再次重温,对词的内涵感悟得更深。她挖掘出这首词的三个亮点:文赋之美;意境之美;情怀之美!围绕这三点,逐步剖析词的结构、遣词与寓意。最后归纳出苏轼在失意之时的心境: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无别胜解!
上课的这天,于小果简单地上了点妆,一身黑色衣裙,马尾辫盘到了头顶。走进课堂的她神采飞扬,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手漂亮的粉笔字,精妙的语言,自然的教态,灵活多变的引导。课堂上,学生极其踊跃,参与度高,回答很有深度。
一如既往,她的课非常成功。
下课后,她刚回到办公室,主管教学的副校长王铮就发来了信息:于老师,祝贺你,课上得很成功!
真是怪怪的。从她和邓启凡离婚的那天起,王铮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360度的大转弯,关于她的许多非议就出自王铮之口,不懂他为什么要发这样一个短信?
三天后,赛课结果出来了,于小果一等奖第一名。
王铮请她去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他一个,到的时候,他正在电脑上忙着什么。
于小果敲了敲门。
他抬头,脸上的笑多得让于小果不习惯:“于老师来了。”
于小果规规矩矩地问:“王校长找我有事?”
王铮脸上的笑堆得更多了:“于老师果然出类拔萃啊,这次赛课表现得太优异了。来,坐,坐下来说。”
于小果没有坐,她不想在他面前呆太久:“谢谢王校夸奖!王校有事就说吧,等会我还有课。”
她淡淡的语气并没有影响王铮的热情:“于老师,在昨天的班子会上,吴校长点名表扬了你。今年省语文青年教师会课将于十二月份在我校举行。经过班子领导的讨论,你将代表我们学校参加省青年教师赛课,希望你好好准备。”
省语文青年教师赛课每三年举行一次,语文教师们打破脑袋想参加。因为在省会课上拿到奖,尤其是一等奖,对于一个老师来说,基本就是名和利的敲门砖。
于小果从没想过学校会推荐她参加赛课。以往,学校都是推荐教龄在十年左右的优秀教师参加。相比之下,她的资格嫩了许多:“王校长,学校里人才济济,我还是多锻炼两年吧?”她有点紧张。
这个于小果真不识抬举,若不是吴校长点名,谁会把这个机会给她?王铮暗自鄙视,出口的话却是这样的:“于老师,这次你赛课得了一等奖的第一名,充分说明了你的实力。能有机会到更大的舞台上为校争光,你就别推辞了。你不参加,推荐别的任何人都没有说服力啊。”
于小果只好接受:“谢谢领导信任。”
于小果将代表学校参加省赛课的事很快就人人皆知了。古塔中学语文组的许多老师不服气:“凭什么让一个才工作四年的人参加这么重要的活动?在我们教研组,比她强的人多的是。”说话的是祝小红。
王明霞的口气阴阳怪气:“真气人,她离婚之后倒比以前更吃香了,连吴校长都赏识她,真没想到啊,一个老头子也会对年轻独居女感兴趣。”
大家明知王明霞话里有刺,还怂恿她:“王老师,如果你年轻十岁,一定比她更能吸引我们吴校长。”
其他人跟着哄笑了起来。
于小果正好下课回到办公室,无意中听到了最后两句后,厌烦极了:“开玩笑别过火啊。”
王明霞瞥了一眼于小果:“于老师把控机会的能力高人一筹,你们说是不是?”
办公室其他教师唯恐祸及自己,纷纷住了口,假装忙起了手头的工作,心里却等着看热闹。
于小果气愤极了,什么叫把控机会?明明是一场上课比赛,你却把它想得如此不堪,难怪教学水平一直很差?她本想息事宁人,不跟她计较,一想到他们一直胡说八道,借她离婚痛苦之际,对她孤立打击得不留半点余地,她感到自己必须反击几句来堵住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机会是均等的,你没有参加学校的赛课吗?”
赛课中,王明霞不但没得到名次,还因为课上得太差而被领导找过去谈话了,但是她不孤独,她有同盟军,比如贾东林。
贾东林笑着对王明霞说:“王老师,机会是均等的,你却不可能得奖。”
祝小红不失时机地凑了过来:“是啊,王老师上得再好也不可能获奖,除非她去整容,把自己搞年轻点。”说完,笑了起来。
她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哪里像教师?于小果感到悲哀。不能跟她们争论下去了,不,这不是争论,这是一种打击,算了,别指望跟她们讲道理了。
她拎起笔记本,拿好书,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她们得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