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好久没和大佬见面了, 青木优还想着对刚回来的黑泽阵温柔一点。
但这混蛋一进忏悔室就开始无理取闹，青木优现在就只想踢他屁股！
明明可以好好说话的, 这家伙永远都只会先让她生气。
最过分的是, 如果不是她强求的话，黑泽阵到最后都不会和她打架，只会停下来, 用像看小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
一套闹脾气的流程被从中间打断, 对方向他施展挑衅技能后就立刻战略性撤退，只留她一个人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
虽然青木优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脑子确实有问题，但大佬这样还是让她好气！
不要仗着自己经验丰富就欺负她啊，可恶。
青木优觉得圣女这职业可真不好当。
不管是要宽慰信徒也好, 还是忽悠其他人也罢，她都已经有好几个强力道具辅助了, 到现在也还是免不了在两个人面前破了功。
真有人能从始至终地保持理性吗？
这样大概只有刚从实验室出来的空白者或者是数据体才能做到吧……青木优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其实在找到大佬之前她都一直装得很好, 就连工藤优作最初都没发现什么太大的破绽。
但自从他出现后, 青木优觉得自己的情绪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 脑细胞都忽然活跃了起来。
……果然还是黑泽阵的错吗？
她的形象都被大佬整个毁掉了QvQ
青木优有点委屈地朝面前的人控诉道：“我一直在牵挂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黑泽阵一点也没被她的话影响：“……谁教你这么说的？”
他才不相信连门口那个冒牌货都看不出来的青木优，会自己就明白了什么叫做“牵挂”。
想就想, 还用得上这么文雅的形容？
青木优见大佬一秒就识破了工藤优作之前教她的“回应感情”的方式, 本来想习惯性地摸摸头发，又生生地忍住。
她就知道在感情这方面, 别人教的东西都不靠谱。
以前几周目里，给她出谋划策的人多了去了, 然而她到现在还是对“爱”这种情感迷迷糊糊的。
工藤优作说, 人是懦弱又自私的动物, 但为了“爱”, 人是能够牺牲自己的。
如果满足“牺牲”这个条件就是爱的话，那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在执行任务的她，岂不是在爱她原来世界的所有人？
为了西尔维亚长官的命令，她也可以去“牺牲”。
但青木优并不觉得自己就会和西尔维亚长官谈恋爱。
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青木优就只能朝黑泽阵直言道：“这是别人教我用来回应情感的方式，你先说有没有用吧。”
“啧。”黑泽阵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以后别做了。”
青木优疑惑了起来：“可是我的确在牵挂你啊？”
工藤优作只是教过她，应该早早把这件事说出来而已。
“……”
听到她的话，黑泽阵又陷入了沉默中。
每次都是这样。
青木优也不明白为什么，除了第一周目外，黑泽阵总会对她偶尔的关心很不适应。
好像要用骗，用抢，用强迫得来的东西他才会觉得安心。而一个人真真切切地对他说，“在想他”的时候，大佬反倒不习惯了。
青木优抬起手臂，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习惯我经常在想你。”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动了一下肩，很不领情：“有你这么想的？”
他还在抓着之前那个“替代品”的问题不放。
青木优本想直接踢他的屁股一脚，但又觉得自己是个讲道理，守规矩的人，应该先听听他的意见。
“那你说我该怎么想呢？”她问。
黑泽阵直接说：“一直想。”
青木优：您还真不客气啊。
“可我平时好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不能一直想你。”青木优直言道。
“那就剩下的时间一直想。”他撇过头。
青木优：“……”
行吧。
大佬以前在组织里管天管地，现在还要管她每天都在想什么了。
青木优问他：“那如果我做到了的话，按照对等原则，你是不是也该一直想我？”
她问得诚恳又真挚，一字一句很是认真。她问的人却立刻像是敷衍一样，随口回了她一句：“嗯。”
只要他答应了，青木优就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态度。
要是每次都要因为黑泽阵摆臭脸生气的话，她就干脆把自己气死算了。
青木优点点头：“那好，我们达成共识了。”
说完，青木优又转过头去，问站在一旁完全不想掺和进他们交流的工藤优作：“回应感情……我这次做得对吗？”
工藤优作：“……”
谢谢您还记得我啊。
他进门后就一直等在旁边，对圣女与那个刚回来的家伙交流的过程感到无语至极。
这两个人之间一点该有的粉色氛围都没有，谈论的内容也公事公办到幼稚的程度。
但意外的，工藤优作竟觉得他们相处的方式有一丝诡异的……和谐？
大概这就是拿捏吧。
他沉默地想。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章程，但大多可以归类为一物降一物。
产生一秒的悸动很简单，长期相处却很难。
黑泽君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圣女现在明显有要紧的事需要去处理，不会有心思静下心来去和他磨合。
就算两人能一见钟情，见一面就像认识了三生三世一样熟悉。在圣女那边，再怎么天雷勾地火，也要先等她把世界拯救完再说。
如果他真的想要，那除了等待就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黑泽君必须要走。
说什么不相信神明，对教派的未来不看好，所以才不会加入教派之类的话，或许可以拿来糊弄一下涉事不深的圣女。
但工藤优作很清楚，那些对于黑泽阵来说都是不重要的理由。
在最开始，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像其它人一样，每天都卑微地等待圣女的垂怜。
做不来家犬，那就只能另谋出路。
现在他作为教派安插在乌丸莲耶身边的卧底，虽然危险，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
方法简单却心机。
也的确有用。
至少圣女除了做正事以外，现在会自觉地牵挂起他在外面有没有受伤了。
工藤优作朝圣女微微颔首。
对方瞬间像是被肯定了一样，瞳孔中流转的淡蓝色璀璨得惊心动魄。
青木优将手从黑泽阵的肩膀上放下来，接着又恢复了往日那无欲无求又淡漠的神情。
大概是觉得走完了寒暄的程序之后就该谈正事。
青木优正襟危坐地朝黑泽阵问道：“我的父亲还是那么想要我的身体吗？”
她丝毫不避讳这层关系，不如说，青木优一直对系统给她分派的身份接受良好。
黑泽阵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在给你修陵墓了。”
青木优：“陵墓？”
“在沙漠的地底。”他微微低头，额前银色的碎发挡住他的视线，“那个地方密不透风，几乎只有科研人员能进去。”
大佬这么说得这么具体，看来这件事已经在他的监视下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青木优想起自己在二周目的时候，因为意外曾经和诸伏景光一起潜入的“绿洲”地底基地。
密不透风，像是棺椁一样漆黑又死寂。
的确很像为某些东西准备的“陵墓”。
自从这一周目，青木优终于从各方完整地知道“绿洲”究竟在为乌丸莲耶研究什么样的技术后，她就开始怀疑，二周目时她被系统分配的身体，或许也是为乌丸莲耶准备的“载体”。
研究员或许培养了很多个，男的，女的，中年的，少年的……不同样式的身体供乌丸莲耶挑选。
最后能顺利存活下来的实验体并不多，技术在那一周目也并没有发展成熟。
乌丸莲耶依旧更相信他的长生不老药，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绿洲”上。
他对这项“意识移植”技术的态度，大概只是当作一个或许会有用的备份任其发展，反正他的钱够多，投一个也是投，多投资几个也不嫌麻烦。
能开花结果最好，没有就把那批科研人员都养着，只是平时不会去多关注。
她二周目的父母，大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一些方式在暗地里勾结了“绿洲”内部的科研人员，弄了一个试验体婴儿出来。
不管是因为无法生育也好，还是其它原因，反正他们顺利地将她养大，然后在她即将成年的时候，在任务中双双去世了。
青木优不知道当初自己的身体被异化到了怎样的程度，但应该是不够乌丸莲耶想要的标准的。
而现在嘛……
她的身体可是经过了“神明”的改造。
即便依旧有限制，乌丸莲耶还是馋她馋得泪水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想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即将转生为妙龄美少女，青木优微不可察地一抖，朝黑泽阵问道：“你进去过那个地方吗？”
黑泽阵听到她的话后没有正面回答：“我在等一个时机。”
“基地现在守备森严，只进不出。”他冷声道，“去那里送设备和物资的人都已经失去联络，基本可以肯定是死了。”
青木优皱了一下眉，这些送物资的人就像蚁巢中的工蚁一样，是消耗品。
哪怕收买了这些人，也无法从他们那里拿到有用的信息。
所以大佬想等的时机，是更重要一级的“兵蚁”换班的时候吗？
这样思考着，黑泽阵下一句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级别更高的成员有部分会在固定日期进行轮换，到时候可以安插人进去。”
他的这句话虽然是在回答青木优，但明显是对一旁的工藤优作说的。
工藤优作若有所思地听着，对基地的概况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沉思片刻，他直击要害地问道：“乌丸莲耶不去实地查看吗？”
“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长途跋涉。”黑泽阵的声音沉下来，“所以他很急。”
急着快点把她的身体抢了。
青木优在心中接话。
其实她对自己这个“圣灵”的身体也没什么执念，要是任务完成之后，乌丸莲耶还想要，青木优说不定都可以直接送给他。
但是现在她还需要呆在这个世界找传说中的病毒，要是乌丸莲耶在那之前要搞事的话……
青木优语调平静道：“我的身体并不重要，那边还有其它的异常情况吗？”
话音刚落。
黑泽阵的余光扫了她一眼，旁边的工藤优作对她的话似乎也不是很赞同。
青木优眨了一下眼睛，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诚实地继续道：“必要的时候，我的身体可以作为筹码进行交换。”
在这两个人面前，她也不拐弯抹角地去说什么“要把身心奉献给主，所以实体并不重要”之类的屁话了。
青木优声音冷漠地解释道：“我只是为了救世才偶然降生，不必将我的身体视为重要之物。”
“那什么是重要的？”工藤优作的反应倒没有很激烈。
他以一种“我等着”的心态问出这句话，看圣女能给出他怎样的答案。
青木优停了一下才说：“目前来看，最重要的是异常。”
过去的时间里，每次她一碰到和“绿洲”相关的事情都会感到一种莫名并且让人很不舒服的窥伺。
在二周目和波本一起做任务的轮船上，她甚至还和一个神奇的声音打过照面。
虽然最后从那个奇妙的空间回来之后，整件事都不了了之，但青木优至今对当时心悸的感觉记忆犹新。
后来各种被她归类为支线剧情的任务中，青木优再也没有像那次一样直接面对过她需要找的那个东西。
除了……
青木优出声问道：“你在乌丸莲耶身边听说过‘暗夜男爵’这个人吗？”
据三周目的大佬所说，在诸伏景光完成刺杀后，组织还能顺利运转下去，全靠一个叫“暗夜男爵”的人接手了乌丸莲耶的位置。
之后她利用诸伏景光给她留下的【钥匙】进入了诺亚方舟的世界，似乎也带入了“暗夜男爵”隐藏在其中的病毒，才导致弘树与那个带着面具和黑色礼帽的男人产生交战。
青木优不知道这其中的联系究竟有多少，但这是她现在拥有的最有用的信息了。
她刚到这个世界就利用能力搜寻了一番，却没有在任何地方找到有关“暗夜男爵”的任何痕迹。
之后被乌丸莲耶监管得越来越严，青木优为了安全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派人去寻找。
如今，距离乌丸莲耶对她下手的日子越来越近。
无论还有没有人在暗处窥伺她，她也必须用重要线索去寻找突破口了。
青木优在“暗夜男爵”上加了重音。
她的提问刚说出口，不等一旁的黑泽阵回答，工藤优作疑惑道：“暗夜男爵？”
青木优：“有什么问题吗？”
工藤优作皱紧了眉心：“暗夜男爵是小说里的人物。”
青木优：“？”她怎么不知道。
这周目她有【信仰值】之后，就把这个世界的信息里里外外全部扫描洗刷过一遍。
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工藤优作：“虽然我过几天就想告诉您这件事，但您提前知道了的话——”
他的声音一顿，似乎在这种时候提起并不是他的意愿。
工藤优作继续道：“暗夜男爵是我正在创作的小说的主角。”
青木优一愣，见工藤优作眼神疑惑地望向她，脱口而出道：“我没有偷看。”
“我当然知道您不会偷看。”圣女要看只会光明正大地来看。
工藤优作温声道：“我只是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在创作小说前当然也会提前做功课，避免和其他人撞名。
既然圣女不可能是从其他人那里看到同名的内容，那就只会是所谓的“神启”。
《暗夜男爵》的大部分内容都还在他的脑子里，存在于纸面上的内容都是一些并不完整的大纲。
圣女为什么又会忽然在这时候提起“暗夜男爵”这个角色的名字？
听到工藤优作的话，青木优这才意识道，她以前没找到过有关暗夜男爵的线索，果然是因为这个东西从来没有在世界上出现过。
她持续地等待，直到它真切地从工藤优作的脑子里蹦出来，才算有了突破口。
青木优总觉得这一切冥冥之中有着安排。
工藤优作一有了灵感开始创作小说，黑泽阵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升职，有能力从组织回教派里来了。
她出声问道：“暗夜男爵是你小说里的人物……你现在的写作进度如何？”
要问一个作家还有多久才能把小说写完，任何一个人都只会回答问话的人说“快了，快了”。
天南地北都一样，拖稿一拖起来，十天半个月都是小意思。
工藤优作：“……不清楚，您要不要自己去看一眼？”
他虽然对小说什么时候完成没把握，但工藤优作对自己作品的质量还是很有信心的。
青木优还是第一次听到工藤优作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不清楚”。
以前他哪怕不知道某件事，也能给她一个指向，或者模棱两可的建议。
小说究竟是什么神奇的东西，竟然能让靠谱到有些恐怖的工藤优作写了这么久还完全没有把握？
青木优一边思索，一边矜持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工藤优作立刻转身走出忏悔室，准备把自己已经完成的部分手稿拿过来。
他离开之后，空荡荡的忏悔室中就又只剩下了她和黑泽阵两个人。
青木优和他大眼瞪小眼，过了许久，才幽幽地说道：“你答应我了，要一直想——唔。”
“哪那么多废话。”
大佬的声音依旧不耐烦，手上却牢牢地把她按在了怀里。
青木优习惯性地想去抱他的腰，手臂抬到一半，又觉得自己作为圣女该装一下……吧？
算了，遇事不决看心情。
青木优按照自己的心意将黑泽阵的腰抱紧。
她随手捏了捏。
嗯，手感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
从工藤优作放手稿的地方到她忏悔室的距离并不远。
没一会儿，工藤优作就拿着几张纸页回来了。
青木优抱了一下就觉得够了，在他回到忏悔室之前就又把黑泽阵推开。
大佬的脸色相比之前更难看。
但管他呢，正事要紧，难不成还要和他抱到天荒地老吗？
工藤优作对圣女也没有什么保密的心思。
圣女想看自然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看。更何况，据她之前所说的话，他所创造的人物竟然莫名和主的“神启”联系了起来。
青木优伸出手将工藤优作递交给他的手稿接过。
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纸面的一瞬间，仿佛电流涌动而过般，除了兑换【信仰值】以外，沉寂了许久的系统提示框忽然弹了出来——
【道具：“暗夜男爵”系列之原初手稿（残破）】
青木优的瞳孔瞬间放大，愣愣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幕。
工藤优作的小说……
竟然是一组道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