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弥漫着湿润的雾气。
掌心中的细蕊在被液体浸润后逐渐舒展开来, 又因为略显粗鲁的动作而被重新揉皱。
青木优不自觉地攥紧了她之前执意洒下的干枯花瓣,那如同破碎般的暗红色汁液混合着汗水渐渐逶迤到指尖。
她难耐地喘息了一声,伸手想将身后的人推开。
对方却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按住她的手重新压在了瓷白的浴缸边缘。
温热的水迹浸没了她的身体。
在他的动作之下, 青木优磕磕绊绊道:“停, 停一下。”
“等——够了嘛!”
她微微侧身, 用另一只手糊上了身后之人的双眼, 在对方又一次扯下前有些委屈地出声提醒他:“会痛……”
视线被完全遮蔽住,身后的人停下了动作, 却仿佛泄愤般叼住了她的后颈。
青木优直接推了一把他,转过身委委屈屈地继续控诉道:“你应该记得我不喜欢这样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出去得实在太久, 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平安夜当晚赶回家里的黑泽阵相比起以往,好像有些过分地急切了。
青木优原本计划好的泡泡浴也没办法实施。
她在他停下之后缓了口气,重新把温水换好,又拿过之前剩下的那点干花瓣再次洒到水中。
执意被她叫停后, 黑泽阵也没有想要立刻离开的意思。
青木优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开始玩原计划中的花瓣和泡泡。
有【丘比特】的被动技能在, 如果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的【恋人】,她的体力条和血条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持续性地下降。
在和大佬贴贴了一阵后, 虽然体力条还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处于亚健康状态, 但血条总算是稳定在了一个安全的范围内了。
即便不太清楚这次黑泽阵出去做了些什么,青木优也大概能猜到他今天应该是在任务途中赶回来的。
她向后仰了一下, 疑惑地出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啊?”
难道这次大佬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因为某些原因忍耐不住想要和她贴贴吗?
“……”
黑泽阵没有立刻回答, 只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在让她后仰得更彻底一些后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眼睫。
略有些湿润的银发轻轻垂落到她的肩头, 那濡湿的触感让青木优忍不住用手去拂开。
她不自觉地往后蹭了蹭,几番动作下引得身后之人的呼吸瞬间一窒。
感受着逐渐上升的体温,她无奈道:“不能放过我了吗?”
“……不。”身后的人圈住她的腰肢,在湿润的雾气间他的语调也并不甚清晰。
再这样下去迟早睡不了觉了。
青木优拉过他的手,让他有些粗糙的指尖轻抚过她大腿上的齿印。
软下的语调就像是在撒娇一样,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唔,可是我好困了……”
她又转过头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让自己淡蓝色的瞳孔中只能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花瓣暗红的色彩在她身边静谧地流淌。
浴室明亮的光线下,这一刻,黑泽阵墨绿色的瞳孔里也只有她的影子。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恋人】吧……
即便不用言语,只需要如此简单的动作就能够满足的两个人就可以称作为“相爱”吗?
不太明白。
不过即便尚不明了,青木优也的确在对视的瞬间产生了某种令她无法回避的情感。
她感觉到身后那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全然将她包裹住。
在某一刻,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完全属于了他的错觉。
要用常理来判断的话,现在的他们似乎的确很相爱?
等,等等。
接下去的话……
青木优抿紧嘴唇,用力拽了一下身旁湿润的银色长发。
在对方低头看过来的时候,神色极为认真地望向他问。
“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吧?”
“嗯。”
黑泽阵随口应了一声,右手拨开黏在她额角的凌乱发丝。
青木优忽然拉住他动作的手,回过身一字一句道:“你如果要和我结婚的话,我一定会立刻逃跑的。”
“……嗯。”
他仿佛毫不意外,只又在回应时拖长了语调。
可恶。
青木优又拽了一下他的长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黑泽阵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回答的话语在湿润的空气中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烟雾。
那略有些低沉的嗓音让青木优觉得耳朵有些痒。
明明大佬一直都那么执着地想要和她一起,但现在听她提到“逃跑”时却又无动于衷……
是觉得她绝对逃不出去吗?
她立刻伸手碰了一下他颈间的喉结,在触碰到要害的那一秒,感受到身下的肌肉产生了瞬间的紧绷。
青木优语调平静地再次重复道:“要结婚的话,我,一定会跑掉的。”
都说交往很久之后,大部分的正常人都会选择结婚。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回答,只能执着地望着他。
黑泽阵听到她的话后只皱了一下眉。
“你想我怎么做?”
他声音放低,似乎早知如此,“求婚后让你拒绝我?”
“……当然不是。”
青木优犹豫了一会儿,才又说出自己的担忧:“我只是觉得,未来你可能不会满足于现状罢了。”
“……”
“未来吗……”他似乎被提醒了什么,视线从她身上移向她身前的干枯花瓣。
说到逃跑的时候,黑泽阵都还没有任何反应,但如今一谈到未来,他好像才有了些她预料之中的熟悉情绪。
眼眸中的暗色渐渐下沉。
青木优的目光也跟着他向旁移开,却又在垂下头时忽然被他抬起下巴,强迫她继续看着他。
其实没有什么可看的。
但大概【恋人】之间就是如此。
青木优在身旁之人的肩膀上,手臂上,胸前,都发现了一些无法去除掉的伤痕。
各种新旧的伤疤叠在一起,又被沟壑间的水珠缓缓地轻抚而过。
或许算不上喜欢,黑泽阵大概只是习惯了日常的血腥和暴力而已。
她想了想,看着他忽然出声问道:“你现在想要咬我一口吗?”
青木优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在他低下头后,又将自己的锁骨也递到他的嘴边。
无论黑泽阵现在在想些什么,要缓和他的情绪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算困难。
只是咬一口就好了,稍微忍耐一下,等他伤害过她后,一切就又会好起来。
青木优安静地等待着。
然而过了一会儿,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
她只感到了皮肤上触碰般的浅吻。
像是细密的雨点一般,这份珍重让青木优蓦然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左手搭在他的锁骨处,在并不算宽阔的浴室里,她清晰地听到了黑泽阵有力的心跳声。
“你……好奇怪。”青木优不知为何感到了些微的沮丧。
“不要这样。”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落下,她忽然有些急切道:“我不开心了,你快说点什么,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
大多数时候,黑泽阵对她的请求几乎是盲从的。
果然,在下一秒,青木优就感到他的指腹拂过她的眼角。
“别哭。”他随意地说着,动作间又带起她皮肤上的一点细微疼痛。
“明天有什么安排?”
青木优小声呼吸着,却又断断续续地认真回话:“你,你明天要走的话,圣诞假期里我大概会和朋友出去玩一会儿……”
“嗯。”
他微微颔首,像是对她的行程表示了解:“觉得假期短,再请假一段时间也可以。”
“不用了,一个人,一个人呆在家里其实没有工作有意思。”
“你觉得合适就行。”他不在意道。
青木优又蹭了一下他,问道:“这次的任务究竟什么时候完全结束啊?”
“该结束的时候就会结束了。”
“……什么意思?”
“有我也不会让你过得更好的意思。”
他的声音过分地平静,青木优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
浴室中安静而潮湿。
在她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其实都是那么地简单又妥帖。
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是不错的。
在他的保护之下,所有的危险和琐碎都不会影响到她分毫,她可以慢慢地去学习新的规则,慢慢地去了解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一直在保护着她的人,现在为什么会忽然说“没有他也一样”这种话啊?
青木优茫然地望着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得的人。
大概是为了满足她的请求,黑泽阵依旧语调平缓地说着。
“很多事情其实都与我无关。”
他看起来仍然有些冷淡,青木优却察觉到他的怀抱逐渐变得闷热且窒息。
在两人越来越靠近的心跳声中,她隐约感到自己似乎一直共享着他的心脉与血管。
所以怎么就与他无关了呢?
青木优不明白。
明明她和他说过许多次了,他死掉的话,她也一定会死去的。
黑泽阵的表情在湿润的烟雾间越发朦胧。
青木优伸出手想拂开眼前的雾气,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捉住重新按在了温水之中。
身旁之人的话语渐渐穿过了水流声清晰地印入她的脑海里。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黑泽阵像是早知如此,“无所谓,当初我也只是看见了你而已。”
“看见……我?”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青木优陷落在他的怀抱中,听他说起她越来越听不懂的话。
“不必多想。”他低头看着她,话语却并不像是在对她所说。
“事情从不会以人的贪念为转移。”
他确认道。
“这并不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