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思还在游说楚瑄跟着他离开, 在他想来,以楚瑄的医术,只要走出去, 无论去了哪里,都会被人敬为座上宾。
小小一个六盘县,实在不是楚瑄这样的大夫该呆的地方。
老实说, 楚瑄也有点心动。
作为一个大夫, 楚瑄上辈子就喜欢到处游走, 寻找各种新奇的药材和接触各种病例。可是这辈子因为泥身的关系,想要外出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一年多了,他除了一个六盘县城, 就再没有再去过别的地方。
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 只是现在嘛…
楚瑄想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但仔细一想,他在这六盘县的香火已经到了一个饱和的状态。
香火的增加速度几乎都已经固定下来。就算他不在,有他的小陶人和寺庙在这里, 信徒也能源源不断给他提供香火。
至于那些本来不信任他的人, 他琢磨着与其花大量的精力去发展他们, 还不如重新换个地方发展自己的信徒来的更加容易。
楚瑄想, 确实也是时候换地方发展了。
当然,楚瑄打算离开, 却没打算跟着江忆思走。所以他婉拒了江忆思的提议。
江忆思邀请了几回,甚至开出重金都被拒绝之后, 他只得换了个话题,“我观楚大夫的疗伤药效果十分突出, 简直堪称圣药。我等行商之人, 走南闯北的, 遇到土匪野兽是常有的事,若是能带一瓶在身边,就是能救命的事情。不知楚大夫可愿售卖?我出百两银子一瓶收购。”
百两银子以这个县城的购买水平来说,真的是天价了。
但楚瑄却知道,他这药的价格,若是拿出去,百两银子怕是也只有一个成本价。
也就是以他现在的种植水平,再珍贵的药材,在他后院里长得也都跟杂草似的,这才能把如此珍贵的药随便使用。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楚瑄就会用低于市价的价格卖出去。
楚瑄又不傻。
他笑眯眯的,“江公子大概不知,别看我这药不起眼,你若拿到外面去,一百两怕是连成本都不够。”
江忆思一讪,他之所以出这个价格,也是因为当初楚瑄在江家救他的时候,江家也只给了这么多。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这是给了高价,现在听楚瑄这么一说,顿时羞的脸都红了,“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
楚瑄笑了笑没说话,不是江忆思孤陋寡闻,而是到底六盘县小了些,所以连带着他对楚瑄手里出品的药也低估了价值。
好在江忆思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他道,“如此,二百两一瓶,楚大夫可愿割爱?”
用自家出产的药就能卖出两百一瓶的高价,楚瑄自然没什么不满,十分大方的道,“不知江公子想要多少?”
听楚瑄这么一说,江忆思眼睛一亮,眼睛都不眨的道,“一百瓶如何?”
作为一个商人,江忆思眼光自然不差,效果好成这样的伤药,说是圣药几乎都不为过了,只要带回江南,别说二百两一瓶,一千两甚至五千两一瓶也不是卖不出去的。
饶是楚瑄,也被这大手笔惊了一下。
第一反应,自己是不是卖太便宜了。
不过想想,自己是大夫,不是商人,于是强压下想涨价的心思,表现的十分淡定,“这个,我现在手上成品没有这么多。江少爷若是真心想要,过几日再来吧。”
江忆思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他听刚刚楚瑄那意思,这药成本如此之高,还怕他拿不出那么多来。现在听他这意思,顿时放下心来,“可以,不知楚大夫需要几日?”
楚瑄想了想,有些药材炮制需要时间,“最少五日。”
江忆思二话不说,点头应下了,“好!”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知庙里可否让我等借宿几日?这山有点高…来往一次不太容易。”到底是还没死心,五天的时间,说不得就能游说楚瑄更着他走了。
楚瑄:“……”他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身娇体弱的小少爷,真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在被砍了那么多刀的状态下活下来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只要江公子能吃得惯我们的食物,不要被吓到了。”
神医庙的厨房,现在已经算是禁区了。反正就连窦雁青一般都不愿轻易过去。
江忆思有些疑惑,以为楚瑄只是说山上伙食不好。他摆了摆手,大方的表示,“我们走南闯北的,有时候饿急了连草根都能吃,楚大夫尽管放心,你们吃什么,我们也吃什么就行了。”
楚瑄听他这么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这就好。”只是那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寺庙里平日是不留客人夜宿的。不过这是个大客户,江忆思和楚瑄说话的时候,小窦酥就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见他们说完了,主动带他们去厢房。
虽然没怎么留外客,厢房还是有备的,有时候刘大少爷心血来潮,也会来住上几日。
床和被子都是有的,虽然谈不上多精致,但睡人完全没问题。
小窦酥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茅房和洗澡洗衣服的地方。然后就把人一丢,忙自己的去了。
他们这地方也就两三个活人,总不能还要人随身伺候。
见小孩离开了,小厮连忙去收拾床褥,江少爷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结着果子的桃树,心里微微一动,“松墨,你说,等过天桃子熟了,楚大夫会不会让我们摘几个?”
叫松墨的小厮哭笑不得,“等熟了我去找楚大夫说说,楚大夫这么好说话,想来是不会舍不得几个桃子的。”
江忆思看着正在忙碌的小厮,心里微微一动,上前一步,宽大的袖摆一伸,直接把人揽进怀里。
松墨被他这么抱住,身体微微一僵,声音不由的有些发颤,“少,少爷…”
江忆思虚了一声,“虚,别出声,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抱一下。”
松墨果然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满是复杂。
另外一边,正在摘药的楚瑄动作微微一顿。庙里突然来了两个客人,他多少是要关注一下的,谁知,竟然看到了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的表情有些许的尴尬,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感知。
楚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当日救人的时候,江少爷的房间里有没有这么个人。
再结合两人的情况一琢磨,两人关系如此亲密,这人必定是跟着江少爷一起来的。
做少爷的几乎被乱刀砍死,做小厮的确没多大的事,想来当时江少爷对这个小厮确实是护得紧了。
这么一来,小厮被主人家迁怒,然后关押起来,楚瑄当时没见到人也就正常了。
等少爷清醒,小厮才被放了出来,一对鸳鸯为了避开闲人,跑到庙里来暂住,以此避开家里人的阻挠。
所以,这到底是来买药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楚瑄:“……”
小窦酥正跟着楚瑄挖药,见楚瑄神色不对,还有些疑惑,“大人?”
楚瑄干咳了一声,“没事离那两人远点。”
小窦酥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家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他不去晃悠,却不代表不能关注。他们家不是还有一只无所事事的小松鼠吗?
正好最近大人也不需要它进山采药了,给它安排点事做,免得一天天的,尽浪费粮食。
厨房内,正抱着馒头啃得起劲的小松鼠,一下子打了个喷嚏。小爪子揉了揉鼻子,满脸都是疑惑。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忆思就有点理解楚瑄为何说容易被吓到了。
主仆两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外面正站着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最重要的是,那猴子还端着托盘,托盘内放着碗筷和饭菜。
见门打开,猴子利落的挤了进去,把碗筷和饭菜放好,又冲两人颔了个首,这才转身离开,还十分有礼貌的关上了门。
老实说,主仆两人都有点被这发展惊到了。
感情这庙里的猴子都成精了不成?
江忆思也明显愣住了,折扇在手中一拍,道了句有趣,随即坐到了桌上,把碗筷摆好,冲小厮招了招手,“松墨,来,一起吃。”
显然,这样的行为并不合规矩,小厮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迟疑。
江少爷却不管他,直接起身把人拽到身边,“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一边说,一边还有些不怀好意的威胁道,“你要是不肯自己动手,那我亲自喂你?”说着,竟然真的作势要夹菜往小厮嘴里塞。
松墨吓得赶紧拿起筷子,然后道,“少爷,我吃了,你也吃。”
江忆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主仆两进行了一顿虽然并不丰盛,彼此却都觉得十分美味的午餐。
而这一切,都被一只躲在窗外的桃树上啃糖果的小松鼠收入眼中。
然后,它跑到小窦酥面前,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比划了一通。
小窦酥:“……”他什么也没看懂,他面无表情的道:“…你的字都学哪里去了?”
小松鼠:“……”对哦,它会写字来着。
但是,那情况要它怎么写?
它一爪子按着小本本,一爪子握着小炭笔良久,眼睛顿时一亮,在小本本上一通哗啦啦地画。
小窦酥有些好奇,它这是写了多少字,竟然花了这么多时间?
等他瞅过去一看,就见小松鼠在小本本上画了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小人。
小窦酥:“……”
要不是那两个大大圆圆的看着像是脑袋,他都认不出这是两个人来。
所以,他琢磨着,要不要让大人给小松鼠把画画课安排上?
小松鼠:“???”小魔头看他的表情,让它有种很不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