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走。”
看着突然乖觉听话了的李深,苏良玉双手不自觉的收拢搅在一处,几乎扭成了麻花。
她不想直面李深刚刚的那一段话,然而因着李深紧迫的盯人行为,她连装傻都没有机会,便只能无理取闹般轰李深离开。
“我不走。”
李深却连步子都没有挪,眼睛直直的看着苏良玉,苏良玉低头要避开,他便仗着手长抵住苏良玉的额头,直逼得苏良玉瞪着他,才满意收回自己的手来。
大拇指摩挲几下刚刚碰触的地方,李深直言道:“玉娘,我已经将我的意思全部摊开了来彻底讲了一回,你得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苏良玉都要被李深这混账的土匪行为气笑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气笑了出来。
“李深,你真是……”
脸皮厚到了一种叫人羞耻的程度了……
苏良玉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但被李深黑黢黢的眸子死死盯着,莫名一下子有些气虚,便又给咽了回去。
罢了。
罢了。
如今不比先前,没必要将人给得罪死了,好生拒了便是。
念及近况,苏良玉如此这般想,她叹出一口气,
“你既然说开了,也好,免得误会拉扯出不必要的事来。我正式回复你,我不愿意如你所说的那般,重新与你做回什么夫妻,我也从来没有这个意愿,所以,我多次跟你强调男女大防。”
说完,苏良玉便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多说其他的。
这种时候,话说得简短、说的利落些,才会不引起别人的误解。
接下来,便擎等着李深或恼或怒地离开了。
以前也一贯是如此,李深的性子,并不容得别人失了他的面子。
今日他上赶着说了话率先表了情,而自己这般爽快拒了,他定是心里要着恼。
哪怕是他心里或许真的对自己有一些不一样,又或是不乐意自己的这个答复,这会子,他都不会继续纠缠,该是要顾着他自己的面子恼怒离开的。
事实上,李深表情只是沉懈了一瞬,却没有如苏良玉所预料的一般着恼离开,而是声音低沉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愿意?”
苏良玉有些惊讶,微抬了眼睫,随即将自己想到的原因囫囵说了一遍:
“你脾气个性以及为人处事很多方面与我不相符合,我们没办法过到一处去,就拿今日而言,咱们已经不知道生了多少次矛盾。
我气不过你,我自认下风,往后咱们远着些也就罢了,但我绝对不会愿意自己一辈子受气,这是个人也是没法子忍受的,所以,我们不合适。”
李深沉默着没讲话,眉头微屈,似是在思考苏良玉的话,又似是在回想自己是否真的惹了苏良玉生气。
半晌过去,苏良玉都不舒适的微调了几次坐姿,却不敢出声直接让李深离开了。
她心里直嘀咕,这李深是不是比自己想的还要在乎面子,别是气大了,要发疯吧。
桃花镇里,芸娘那一回,苏良玉
。也是听说了的。
那一回,李深可是一人干翻了一院子的,芸娘夫家来的那两个也是习武好手的同族青壮兄弟,都叫李深打得在地上趴着起不来身,最后还是叫人抬着去了医馆的。
苏良玉谨慎的不时打量一下李深,甚至已经想好待会儿李深要是发疯,自己就躲到床上拿被子捂住自己。
好歹自己没骂人,李深不至于故意打自己,砸点东西就砸点东西吧,反正屋里也没啥值钱的。
苏良玉越想越多,李深根本不知道,自己反思自己行为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苏良玉就将自己对所有的不一样、所有的耐心都给抹杀掉了。
如果这一瞬能心意相通,或许李深才真的是要恼火起来,苏良玉这个女人实在是没有心。
好在,李深怎么厉害,也没办法直接看透一个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所以,李深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后,还是尽量平和的与苏良玉争取说道:
“我以后不故意招惹你生气,你觉得我哪些地方让你恼火了、生气了,你尽可以说与我听,我能改都改,就是一时间改不了的,你多提醒,我也慢慢改,注意不在你面前呈现出来。”
“玉娘,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再与你一处,你有顾虑,我也能理解,前头咱们过的那段日子,确实是我糊涂,没有好好珍惜和维护,更没有好好待你。”
“但今后,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我如今是真心稀罕你,咱们以后过日子,我能听你的全都听你的,就像咱爹对咱娘一样,再不会像以前一样混账!”
“而且,玉娘,你不是跟咱娘合得来么,咱们重新成亲,到时候娘还是跟咱们住一处去,你们也还可以像以前那般,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钱财什么的,我也全交给你保管,不叫你操心……”
李深越说越诚恳,婚后的蓝图越说越详细,苏良玉也越听越坐不住了。
若说自己没有一点子意动,苏良玉自己都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但苏良玉自认还算得是个在男女关系中清醒的人,她看了又听了太多的男女之间的感情例子。
男人上了头什么话都说得出,女人上了头便什么都信,最后的结果,几乎都是女人输得一塌糊涂。
号称男女平等的时代尚且如此,这个显然有些病态结构的时代,苏良玉作为一个看似比男性多出许多保障,实则连基本的人权都无法拥有的女子,又怎么会不谨慎对待一切。
尤其是在经历了钦州出来的这一系列的事件后,她就更难以放下防备了。
她如今内心有多向往平静安宁的生活,她心底的重重壁垒就有多么的深厚。
她太渴望那种平和而无惊无忧的家庭生活了,渴望到,在心里,将之奉为了几乎是无法达到的目标。
所以,她思虑的会很多,哪怕李深诚恳说的这些话叫她意动了,她还是忍不住的会去怀疑,会不断在心里品
。评这段话的真实性,不断的拿心里留存的印象和种种事项来推敲。
而无论是任何事情,有了这么一系列的动作,最后的结果,无疑会是在心动中,亲手掐掉那刚刚才显现的花苞了。
更何况,李深表现出来的种种性格行为,实在难为良人。
现在稀罕着,愿意迁就愿意忍耐,若有朝一日,不再稀罕了,日子会如何呢?
李深的强势,李深的暴躁,自己不会是对手,她是早有体会过的。
到了那时,自己在吃过甜的后,或许是无法接受那苦的吧。
苏良玉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完全驾驭李深这样的男人、
她自知自己的普通,即便如今捡了漏,相貌也没有达到迷得人头昏脑转的程度;脾气方面,其实也有些无趣,不比有些天生嘴甜的姑娘能哄得人晕头转向;学识这块,那更是没有什么了,她在现代学历就不高,古代这里,还是跟着李母识了字,完全比不上这里娇养的姑娘的文学修养。
唯一的不同,便是她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拥有一些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所以,她比这里娇养的姑娘更要强一些。
可她同时也是个惰懒的,从来没想过要利用自己那些超前的见识在这个时代搅弄风云啥的,她只想平平淡淡,不想叫自己突兀出来。
如此一归纳,她其实是,没有什么特点的。
而李深,她也确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和离了后,对自己上了心。
他口中的喜欢、稀罕,叫她觉得缥缈无依,而他以前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性格,更是叫苏良玉不敢轻易托付。
殊不知,往前他也是极喜欢了芸娘的,后来,却也对芸娘动了手,转头对自己这个与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情感交流的人移了心意。
玫瑰是很美,但若预知到那很大可能性是会毒死人的品种的话,便也没有必要绽放了。
苏良玉闭了闭眼,压下心口的砰砰直跳,再睁开眼睛时,里面已经只剩下了漠然,“好了,李深,你不要说了,我的意思还是前面那句,咱们性子不合适,你走吧。”
许是苏良玉的话说的太冰冷,李深真觉得自己的心口被冻伤了一下,他停下了他的大段畅想,有些难受得仰了仰头。
很快,他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这些,他早就有想到过来,苏良玉这个女人对他狠心,也不是第一天,更不是第一回了。
“玉娘,你说的这话,我也不同意,所以,我就当做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见。”
李深脸上没什么怒气,却也没什么笑容,唯有下眼睑处微微的发红,才能稍许堪破他内心的情绪。
不待苏良玉反驳,他又说道:
“只有我,才是最与你相配的,许家老二、高求平、谢诚序以及那郑石,他们都不行。”
“我们和离后这么大半年的时间,你那叔父姨母为你相看了那么多,最后一个也没成,不正是说明了,他们都不与你相配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