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
郑石被李深这突然说出的话惊了一瞬,随即他摇了摇头,不想欠下这李捕头的人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必劳烦李捕头了,再等一年便是。”
李深忍不住发笑,脸上带了嘲讽和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嫉恨。
“你对这个国家了解多少?
当今国情如何?
不过一安稳度日的书院痴呆学子罢了。”
“你有腿疾,注定入不了朝廷,不过谋个功名以作生计,求生之机,都能这般守礼,我倒不知赞你还是……”
停顿片刻。
“你若有心于苏良玉,便该知,她等不起。
可你,顾着所谓缥缈的君子理正之方,不顾眼前之事,如何谈得上有心?”
有人给了机会,退让不惜。
而有人,费尽思量去争取,却终是不得。
李深不再多言,他与郑石本无交际,不过顾着苏良玉,才多做了这番心思。
身上缠绕的事情并不少,都等着李深去一一解决,他自是不会在各方面都叫他瞧不上,眼下更甚之的郑石身上耽搁功夫了。
李深起步,往城西老混账所呆的那个院子里赶去,事情的许多疑端,如今也只有老混账那里才能有线索了。
李深顾自大迈步走着,完全不理身后之人,仿佛刚刚自己所说,不过一时意起之言,当不得重要。
而郑石,却叫李深的话给敲了一棒槌,如梦初醒。
他或真是读书读魔障了。
本就是下流泥垢里挣扎出来的人,何时端起了君子九仪,忘了自己真正的样子。
本末倒置,徒添笑话。
像是挣脱了桎梏,郑石一手提起今日上身此时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的长袍,拔腿便追着李深的方向而去。
“李捕头……李捕头……”
郑石一路气喘追赶,李深听见声音只嘲讽的抬了抬眉头,却是不曾停下来。
哪有机会是追着人、等着人的。
他没得到过这个荣幸,好不容易大发慈悲了一次,还叫人拿狗屁的“国有国法”大义,弃之如敝履。
现在后悔了,又岂是那么容易。
李深不但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了速度,只是去的方向还是发生了些微偏差。
郑石却是不管不顾了。
只在后面追赶,哪怕一条腿有些跛的问题在这奔跑中明显的突兀出来,他都不管了。
纵是气喘如牛,纵是跛脚生疼,他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前端李捕头那飘忽的身影,几乎不敢眨眼,生怕错过李捕头的方位信息。
李捕头说的对。
他,等不起。
郑石跑得鞋子掉了,头发乱了,脚底与地板摩擦太过,隐隐渗出了血迹。
他的胸腔犹如火烧,几欲燃尽了身体内支撑他生机的气息,他只能大口呼吸,却叫口鼻里的血腥气呛住了咽喉。
跛了只脚,终是不稳当,何况还是这般急速奔跑。
郑石摔倒在了地上,这一刻,他看见了眩晕的黑色,也看见了不甘心的血色。
然他还是强自抬起脑袋,看向上一瞬李捕头还在的方位。
那一眼里,该是后悔,该是绝望。
就在郑石以为自己再追不上人了时,前头,陡然传来了李深的声音。
“你该庆幸,你今天的行为叫我看出了一丝可取。”
“站起来。”
再等李深到了老混账暂住的那个院子时,天色已经有些偏灰了。
寒季昼短,不比暑季日长。
忙碌了这么一天,终使是李深,此刻也身心俱疲。
但明日县试之后,县令就会空出功夫来,必是要追究他今日的种种违矩行为。
他得趁着这个空隙,将发生的事情因果弄清白。
在退出衙门远走前,他必得将那些个危险都全然排除掉,苏良玉那里,他以后也是看顾不到了。
老混账已经不在院中的椅子上,李深也不着急,自个儿坐在了那椅子上歇了口气,手掌扣住椅子把手一角,硬生生掰碎了一块木头下来。
对准了今日看见老混账出来的那间房门掷去,“砰”的一声,木头凿穿了门板,穿射而去,随即带来房间里面的响动。
不多时,老混账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没好气地看着坐在椅子上李深:“你这混蛋玩意儿,到底知不知道尊师重道,没看见你师父我在休息吗,你投个木头进来弄啥子,要欺师灭祖了不成?”
李深一脸冷然,并不似寻常徒弟那般惧怕师父,“老混账,你说我会回来的,好歹师徒一场,我自然不能叫你话落空。
你也别搁这装腔作势了,说说吧,你什么时候来这古德县城里的?”
男子摸了摸鼻子,李深一看便知这老混账心虚要骗人,“也没多久,掐着指头不过一双手也就数完了。
怎么,你莫不是突然有了供奉师父的心,想在师傅膝下尽尽孝,要邀我去你住处享福?”
李深没回话,只目光凉凉地看着男子,男子被盯了会儿,便很是不自在,心里直呼自己造孽。
早些年,见这狼崽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哄着做了自己徒弟,倒是忘记好好教这崽子尊师重道。
尚在自己手里时,便是个不服管教的,如今这狼崽子习武有成,自己硬碰硬都不一定干得赢,这会子叫这狼崽子看着,心里还瘆得慌!
造孽啊!
心里有些虚,嘴上男子却是绝不会轻易示弱,骂道:“看什么看?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想飞上天了不成?”
“许久不曾与师父切磋了,今日不巧,中了些药有些使不上力,与师父那两下交手想来是没叫你过瘾,明日开始,定叫师傅好好看看,不过我人粗,要是伤到你的脸,就还请师傅见谅。”
男子佯怒的脸一僵,装出来的气势一下子像被什么戳破了。
他这么些年不跟这狼崽子见面,就是因为这狼崽子好战,下手还黑,自己作为师傅压不过徒弟,实在丢脸,才一直不愿意见这唯一收下的正经徒弟。
这要是再被他盯上了,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除非自己离开此地,不然这保养了多年的脸肯定得毁这狼崽子手里。
偏偏自己这一时,还真不能离开此地。
想想自己后续要做的事,男子只能面上堆砌起笑容,“乖徒弟啊,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师傅我一向最宠爱你,哪里会隐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