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宁,说话。”
一片寂静中,萧庭止开口了。
顾宁宁浑身小幅度一颤,抬眸的时候眼底的仓皇从萧庭止这个角度一览无余。
萧庭止唇边的冷笑更甚。
她果然还是露马脚了!
刚才她身体细微的僵硬就让他起了疑心,虽然他在心里千百遍地告诉自己,上次已经查探过了,她身上没有纹身没有疤痕。
但萧庭止刚才蓦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谁说顾宁宁身上没有纹身疤痕,就不能是装傻了呢?!
他之前是因为正好跟好友聊到了玫瑰之王,所以看见她衣服上的玫瑰印记顿时先入为主,怀疑起了她是那个人。
但现在仔细想想,这怎么可能?
玫瑰之王是个男的,而且行踪诡秘。
他找了他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怎么就这么恰好出现在他身边还居心叵测成为他的妻子?
以玫瑰之王的能耐,需要做这样的事吗?
“我……”顾宁宁心里有些挣扎。
这个男人实在太敏锐了。
她上次分明已经抹除了最明显的痕迹,原本以为接下来可以安生好一段日子,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也厌倦了这样反复试探反复糊弄的日子,想着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话说清楚得了。
起码该谈条件还是要怎么样她都不虚。
可是对上那男人冷若冰霜的眸子,顾宁宁又有些不敢了。
他会怎么对待撒谎的自己?
爷爷会怎么看她?
顾宁宁沉默的时间越长,萧庭止对她的怀疑就越浓厚。
气氛瞬间冻结到了冰点。
“叩叩叩。”
有人敲打玻璃窗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顾宁宁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眼眸一闪,身子忍不住往后一缩,整个人仿佛要与椅子融为一体。
萧庭止眯了眯眼睛。
她这个动作,自然又娇气,还带着一股奶豹的防备。
像是失去了亲人保护,被迫只能自己到这世界来走一遭的幼兽,可怜又无辜。
“啧。”
萧庭止周身的怒气泄了大半。
烦躁地降下车窗,萧庭止露出了一双清俊又夹杂着怒意的眼:“什么事?”
停车场的侍应被他这声音冻了一下,感觉身子都有些被冻住了,他搓了搓手,让自己身体恢复了一点热意,才道:“这位先生,我们这边注意到你上车之后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了,请问是否是车子出了什么问题?是否需要帮助?”
萧庭止摆摆手:“不必了,谢谢。”
侍应点点头,搓了搓手背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才往后退了一步,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启动,最后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呼——”侍应朝着自己的工位走:“吓死个人了……”
……
萧家的车开出去没多远距离,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被人拦了下来。
司机看见外头站着的人,眉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后座闭目养神的老爷子察觉到不对,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声音很轻:“怎么了?”
“老爷,”司机眉头拧起,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一点厌恶的情绪:“是二小姐。”
萧老爷子的眼睛彻底睁开,视线落在了车窗外。
“跟着她走。”
嘱咐了一句,老爷子再次闭上眼睛,只是这次他周身再无宁静的气息,反而呼吸都带着一点不平静。
司机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红色法拉利在路口转弯,进了一个咖啡馆的停车场。
如今已经入夜,咖啡馆里零星亮着几盏灯,停车场也很空旷。
司机停好车,就听见了开门声。
他赶紧下车,走到了后座去给老爷子把车门完全拉开,又将手搭在老爷子头顶,小心翼翼地把人请出来。
红色法拉利的车边早已站了一个身着酒红色礼服的中年女人,年逾四十,但因为保养得当,看着显年轻。
看见司机扶着萧老爷子过来,女人勾唇一笑,咔嚓点燃了一支烟,她送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眉眼深处带着一抹餍足。
“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啊,我亲爱的爸爸。”
女人开了口,司机戒备地挡在老爷子前面。
女人放声大笑:“老李,你真有意思,你是怀疑我会对我爸爸做什么吗?”
司机老李没说话。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有什么事?”
他面色复杂地盯着面前自己的二女儿,心里并不平静。
他年轻的时候比较不羁,早年娶过两个妻子,第一个妻子因为意外而不能生育,主动提出离婚。
他分给了她很大一笔财产,让她衣食无忧直到几年前驾鹤西去,临到死的时候她都是面带微笑的,当年还上了新闻报纸,都说她是最美老太太。
第二任妻子则是商业联姻,他对她没什么感情,那位也比较知情识趣,并未跟他纠缠,后来生下了一儿一女之后就撒手人寰。
他对这两个孩子非常疼爱,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
但没成想他在四十岁的时候,遇见了自己的真爱。
那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年少而不得的姑娘即便人已经到了中年,可身上的魅力依旧无限。
他很快坠入爱河,娶她为妻,没过多久就生下了萧庭止的父亲萧蕴。
萧蕴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巨大的变故,一双儿女不认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背后使手段陷害谋杀,无所不用其极。
他不堪其扰却因为是一家人又不好严厉惩戒,直到萧庭止出生,萧蕴飞机失事意外身亡,老爷子虽没有确凿证据,却直觉觉得跟大儿子二女儿有关系。
他一怒之下跟这双儿女断绝了关系,将他们赶出了萧家。
这么多年,他内心极为复杂跟忐忑。
这毕竟也是他的儿女,可他们却对他视若仇敌。
“爸爸,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女儿萧嫱的声音把老爷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捏了捏拐杖上的翡翠宝石,轻笑了一声,身上完全没有面对顾宁宁时的和蔼跟老顽童的模样,有的只是冷漠跟复杂:“跟你们这对兄妹,我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父女关系,早些年就断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