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最终变幻成了手冢。
蓝白色队服的茶发少年出现在球场, 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乎都要忍不住相信那个人又从德国回来了。
“仁王那家伙,真是的!”菊丸抱怨道。
“手冢”仿佛听到了这一声抱怨, 停下脚步,淡淡地朝他们瞥来一记警告的眼神。
饶是已经知道那是仁王假扮的, 菊丸还是忍不住心神一凛, 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闭上嘴。
“不要大意地上吧。”“手冢”如往常般地道。
那样沉稳的目光, 令人信任的气质,还有毫无波澜的语气,都与众人记忆里的手冢如出一辙。
很明显, 相比于刚才玩笑般地变成“照桥悠”, 仁王这一次的幻影才是动真格的。
尤其是在看到仁王在场上接连用出零式发球、手冢领域甚至手冢魅影这些绝招之后,众人就都开始不自觉地把场上的人当成手冢了。
“这可是手冢部长和迹部部长的双打啊, 简直是梦幻般的组合!”
“这下我们肯定赢定了。”
U17前十的实力与前一天他们面对的一军相比, 又拔高了一个层次。比赛一开局, 越智月光就凭借极具爆发力的马赫发球先声夺人。然而“手冢”和迹部也分别有可以发球ACE的招数, 再加上手冢魅影控制网球出界, 第一盘比赛以7:6的比分落下帷幕。
“不愧是手冢啊!”
切原对于众人肤浅地将功劳归功手冢感到十分不平:“什么嘛, 现在打赢比赛的明明是仁王前辈啊。”
照桥悠不禁莞尔:“可是仁王前辈听到这种话,说不定反而会很得意呢。”
——幻影的精髓就在于似真似假。
现在, 恐怕就连迹部,也已经不知不觉把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彻底当成了手冢吧。
“在赛场上,如果对自己的对手产生误判, 那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照桥悠轻声道。
切原似懂非懂地点头。
“但是,一直交替使用着零式和魅影, 他的手臂真的没问题吗……”青学的大石忽然出声。
大石担忧地望着球场上的蓝白身影, 心中再次涌起一股害怕的无力感。
从关东到全国, 他已经太多次看着那个身影为团队而牺牲、倒下,以至于几乎给他留下了一层阴影,此刻看到相似的一幕,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惨烈的比赛现场。
“手冢……”青学众人都注意到场中的蓝白身影握着球拍的左臂似乎在痛苦地颤抖。
……
“悠酱?”切原和灰吕听到青学众人的讨论,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用担心。”照桥悠安抚道。
全国大赛结束之后,仁王、丸井、桑原就憋着一口气,开始进行特训。照桥悠作为新晋的部长,对于部员们的数据和训练情况,是除了制定特训计划的柳莲二之外掌握得最清楚的。
更何况,仁王刚才都已经故意在他们面前“露底”过一次了。
幸村闭目感受片刻,睁开眼,赞许道:“跟全国大赛那时候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柳莲二点头:“游刃有余。”
“仁王前辈让所有人以为他是‘手冢’,可他并不是真正的手冢。”照桥悠对疑惑的切原和灰吕两人轻声解释。
“他已经能够幻影成我和幸村前辈,那么理论上,我和幸村前辈的招数,他也是可以用一些的。”
灰吕若有所悟,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仁王前辈并不是真的在使用‘零式’和‘魅影’?”
照桥悠含笑点头。
……
进入第二盘,比赛形势却诡异地出现逆转。
迹部的状态忽然莫名其妙变得不对劲。
他脸上失去以往的自信笃定,神情似乎如临大敌,以至于挥拍动作变得十分滞涩,打出的唐怀瑟发球竟然出现了失误。
“迹部?”“手冢”诧异回头。
迹部脸色更加紧绷,再一次挥拍,然而仍旧是发球失误。
“这可不是你的水准啊。”蓝白身影一闪,仁王恢复成原样。
他联想起刚才交换场地时,与越智月光擦身而过时感到过一瞬间极强的精神压迫力,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玩笑般地试探道:“大少爷,你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少啰嗦。”迹部沉着脸道,“倒是你,别跟手冢一样把手臂用废了。”
真是嘴上不饶人啊。
仁王自讨没趣,身影一闪,变回了“手冢”模样,专心应对比赛。
迹部已经意识到越智月光针对他的精神压制,但他越是努力想要反抗、心情越是焦躁,动作上越是容易出错。
以至于发球局的优势就这样白白地松手让人。
“Game won by 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0-1!”
对手故意针对迹部,但偏偏迹部又是不服输的性格,越是失误,越是拼了命地要将球打回去。
“Game won by 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0-2!”
“Game won by 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0-3!”
仁王只得继续用出魅影,让球自动出界——不去接球,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失误。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仁王雅治,1-3!”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仁王雅治,2-3!”
然而对于迹部来说,这几乎代表着一种蔑视。
他绝不是愿意躲在别人身后,让别人冲锋陷阵的人。
“喂,你把本大爷放在——”迹部刚要发怒,却见蓝白身影手中的球拍忽然“啪”地掉落在地上,接着他痛苦地捂住左臂,跪倒在地上。
仁王明显已经是支撑到了极致,他的幻影已经维持不下去了,露出精疲力竭的真正模样。
“仁王……”迹部一惊,连忙想要上前扶起他。
“不要过来,守住你的位置。”仁王头也不回地阻止道,他仍旧用着手冢的声音,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
“迹部,现在还在比赛中。”
迹部神情复杂。
“好。”他的目光逐渐趋于坚定。“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
迹部果然将所有的球都接了下来。
虽然仍旧处于越智的精神压制之下,不断地出现失误,但一球接着一球,他的精神似乎也逐渐习惯这种高压,以至于迹部反倒更加专注了起来。
第二盘比赛以2:6结束。
仁王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
他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对迹部道:“我有一个主意。”
于是第三盘开始,从仁王身上发出一缕白芒,将仁王和迹部两人连接了起来。
“那个是……同调?”
“可是仁王前辈都无法行动,同调又有什么用呢?”
“意味着仁王可以分担迹部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以及,随时传递他分析出来的所有数据和信息。”柳莲二道。
迹部仿佛变成先知一般。
他总是预判出对手的行动,再精准地找出薄弱点,予以有力的打击。
比赛越打越顺,在仁王“同调”的辅助下,迹部几乎做到以一敌二。
事实上,迹部也的确更加适合单打的赛场,他绝佳的才能可以毫无阻碍地全部发挥出来。
“最后一球,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技术之下吧!”迹部挥拍击向毛利寿三郎的右手肘外侧——迹部王国,凭借极致的洞察力,他可以将对手所有关节和骨骼的弱点透视清楚,将球打向他们绝对无法回击的死角。
“我也该认认真了。”整场以来几乎没有展现出什么存在感的毛利寿三郎忽然出声。
紧接着,毛利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将手臂向后扭转,弯折出几乎反人类的弧度。
本不可能接到的球,落在了他的球拍上。
“这一球,我们拿下了。”毛利脸上露出笑容。
然而网球却并没有如他所预想地落地,而是被球网下方一支突然伸出的球拍捞起。
“前辈,这可是双打啊。”趴在地上的仁王伸出球拍,朝愣住的毛利眨了眨眼,“噗哩。”
黄色的小球轻盈地越过球网,落入毛利和越智的半场,缓缓滚动。
“7-6!本场比赛由迹部景吾、仁王雅治胜出!”
终于赢了。
迹部心情微微一松,立刻又掏出手机,边拨边走向仁王:“立刻安排一位运动创伤专家过来,还有上次那位安崎医生……”
他未尽的话语被毛利寿三郎打断。
“行了,比赛都结束了,别演了。”毛利抽了抽嘴角,俯身朝地上的仁王伸出球拍。
仁王左手抓住他的球拍,微一借力,便从地上跳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生龙活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病恹恹的样子。
迹部见他动作利落,顿时明白过来,黑着脸掐掉电话,咬牙道:“仁王。”
“这不是很好吗?我们都赢了。”仁王丝毫感到不心虚,甚至还很得意地挥着脑后的白毛辫子。
“况且,你不觉得这场表演非常感人吗?噗哩。”
“好,好。”迹部都快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他索性抓住仁王的另一只胳膊,将人拖着往场外走。
“本大爷看你恐怕还伤得很严重。反正医生已经请到外面了,你不如去做一次全套检查。你们左撇子的手臂可是金贵得很。”
仁王:“……我真没事。”
迹部冷笑道:“顺便查一查脑子。”
……
灰吕迟疑地看着迹部将仁王带走:“我们不用去阻止吗?”
“毕竟是雅治挑衅在先。”幸村微笑道,“检查一下也好,迹部是热心肠,不会害他的。”
众人:“……”
迹部热心肠什么的,似乎处处是槽点但是令人又无法反驳。
“仁王前辈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切原有些费解。
原本可以赢得更轻松的,早早地这样合作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偏要大费周章呢?
白白送了迹部一个突破的契机。
这是一个有些微妙的问题。
幸村先是扫了照桥悠一眼,沉吟几秒,认真道:“因为……在这个集训营,我们与迹部、包括其他所有人,都既是队友,也是对手。所以既要竞争,也要合作。”
切原被这一串云里雾里的话绕得更加迷惑:“幸村部长,你为什么说一堆反义词?”
幸村:“……”
一时被堵得无言以对。跟切原打哑谜,岂不等于对牛弹琴?
幸村好笑地摇头离开。
照桥悠迎着切原求知若渴的眼神,只好用大白话再翻译一遍。
“合作,就是互帮互助,让大家一起变强。”
切原迟疑点头。
“至于竞争,”照桥悠接着道,“就是在合作的基础上,我们要保证自己一直比所有人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