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灰吕杵志没想到自己一球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看到天根光捂着手腕坐在地上一副神情不属的模样, 连忙上前关心询问:“天根同学,请问你的手没事吧?”
黑羽春风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走过去拍了拍天根光的左肩, “有没有受伤?”
天根光终于反应过来,他摇了摇头,“没事,用力过度, 有点扭到了。只是我的球拍……”他垂下头,捡起地上的拍柄,然后慢慢站起来,走到后面捡起另一部分的拍面。
“彻底从中间断了, 这样也修不好啊。”黑羽春风叹气。
“欸?你没有备用球拍的吗?”切原赤也诧异道。
“我们的球拍都是由老爹专门定制的, ”黑羽春风无奈地解释道,“他每隔一段时间会根据我们的击球习惯和身体状态量身打造合适的球拍, 天根这支球拍是前两天刚做出来的, 老爹最近精力不太好, 还没来得及做第二支……”
“请问这位同学有没有事情, 还能再继续比赛吗?”裁判走了过来, 看到天根光还捂着右手臂, 神色似乎有些痛苦,忙举起喇叭喊道,“现在暂时中止比赛, 时间为三分钟!”
“没有问题的!”天根光忙道,“我还可以比赛,我带了旧球拍过来。”
他朝着休息区跑去, 想要找出自己的网球包, 却被他们的教练老爹拦住。
老人佝偻着身子, 将左手放在他的球包上压住拉链的位置,缓缓地冲他摇了摇头。
“老爹……”天根光迟疑了。
教练老爹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慢吞吞地朝裁判招了招手,接着又缓慢地转头,看向了幸村精市。
六角中学这位教练的年纪实在太大,每个动作都颤颤巍巍,实在让人担心,幸村精市一注意到他的目光投过来,不等他开口,便主动走了过去。
“弃、弃……权……”老爹缓缓道。
“什么?”天根光一惊,连忙争辩道:“老爹,我不弃权,我还能打!”
老爹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天根光的右臂。
幸村精市注意到天根光的右腕已经有些红肿,叹了口气,道:“你应该不只是扭伤这么简单吧。”
按理,这种话由他来说不太合适,简直像是在趁人之危,但谁让这是后辈们惹出的祸呢。
“一直用着那么长的球拍和灰吕对打,你的手臂恐怕早就已经到极限了。”
天根光顿时无言。
“对不起!”灰吕闻言满脸愧疚,立即向天根光深深地鞠了一躬。
“抱歉,让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照桥悠拿着急救箱,直接从休息区翻越进球场,跑了过来。
他先是低头检查了一下天根光的手腕,取出医用喷雾用来镇痛,接着又取出冰毛巾帮天根光冷敷红肿的手腕——急救箱里没有备冰袋,照桥悠是去自动售货机买了冰水然后用毛巾裹住以充当临时冰袋的。
天根光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摇摇头:“你们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手没什么大问题的,休息两分钟就可以继续比赛了。”
照桥悠一愣,不禁皱眉:“你还要继续比赛?”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迫使天根光放弃那支过分长的球拍,计划确实达到了,但天根光因此受伤,并且还坚持要比赛,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扭伤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如果不注意休息,继续进行高强度的运动就可能会发生二次扭伤,甚至伤害到关节。
在他看来,六角中学宣称“乐在网球”,管理也颇为宽松,而天根光赛前还能欢快地讲冷笑话,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场胜利而伤害自己身体的人。
六角中学这边尚且没有定论,另一边,灰吕和切原却发生了争论。
“这场比赛我不能再打了。”灰吕沉吟许久之后道。
“欸?可我们现在不是占上风吗?”切原脸一苦,不会是又要弃权了吧?这次再来,恐怕惩罚又要翻倍了。要知道,上次输掉比赛之后他就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碰游戏了。
切原有些不大情愿:“受伤也是他们自找的吧,他们不接不就好了吗?”
“不,天根同学是被我打伤的,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站出来承担。”灰吕坚定地摇头。
“唉,你真是拖后腿。”切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这样吧,还是老办法,举手表决!我先说,我不同意弃权。”
灰吕:“我赞成弃权。”
一票赞成一票反对,两人齐刷刷将目光转向照桥悠。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照桥悠叹了口气,“我可以弃权吗?这是你们两个的双打,我没有资格代替你们做决定。”
“不行,联盟内部事务禁止弃权,你作为联盟负责人,必须发表意见。”切原赤也强硬道。
照桥悠想了想,无奈道,“那只能选弃权了。毕竟比赛还可以再打,但手臂如果留下问题,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的网球生涯。”
“那好吧。”连照桥悠都这么说了,切原也只能勉强同意。他耷拉着嘴角,不甘心道:“那下次我们三个一起到六角中学踢馆,再赢回来。”
“没问题。”
弃权问题终于达成一致,但三人立刻又陷入新的纠结。
——由谁去和幸村精市提这件事呢?
一想到大魔王那阴森森的微笑,还有那惨无人道的惩罚,切原赤也就开始打哆嗦。
他灵机一动:“是灰吕先提出来弃权的,我看还是由灰吕去吧!”
灰吕杵志吓得满头大汗,疯狂摆手:“虽然是我提出的没错……但是悠酱说的理由更加充分,我看还是由悠酱去会更有说服力吧。”
照桥悠倒是不怕幸村精市,但是他近期一直疑心自己被洗脑,正竭力让自己和幸村精市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他摇摇头:“我连比赛都没有参加,由我去说恐怕不合适。我看,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应该交给我们中间最勇敢、最能干的赤也。”
“不不不,还是灰吕上吧!”
“悠酱更有能力……”
“要不然就由我们三个一起去?”
“可以!”
三个人决定好之后,便毅然决然一同将决定告诉幸村精市。
“你们确定吗?”幸村仍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神色毫无一丝波动,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三人齐齐点头:“确定,我们愿意一起承担责任。”
“你们真团结。”幸村精市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他答应下了来,却没有立刻向裁判说明,而是走向了六角中学的指导席。
而后,他在照桥悠等人不解的视线下,蹲了下来,看向六角中学的教练老爹。
“前辈,贵校的天根同学手臂已经受伤了,如果再继续比赛,一来可能会给他的手臂留下隐患,二来也是对他的不公平。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两方同时弃权,这一场算作平局,怎么样?”
幸村说完,等了好一会儿,六角中学的教练才渐渐反应过来,他缓慢地点头:“平、平……局……很好……但是……”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正在抓紧适应旧球拍的天根光。
“天根君,”幸村于是又转向倔强的天根光,循循善诱道,“你的右手扭伤了,又没有合适的球拍,没办法发挥出充分的实力,你的同伴黑羽担心你的状态,有所顾忌,没办法全心全意地比赛;我们这边,灰吕和切原看到你受伤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也会有心理负担。”
幸村精市见天根光和黑羽春风两人都神情松动,神情更加真诚:“照这种状态,再继续比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不管谁拿到了胜利,都是不纯粹的。不如就此平局,等下次有机会,你们再私下比一场,这样不是更好吗?”
天根光终于沉默着点了点头。
幸村精市舒了口气,立刻叫裁判过来,告知双方的商量结果。
双打二的比赛在幸村精市的一番谈判下,变成了两方弃权的平局。
这样一来,双打一、单打三、单打二就非出场不可了。
这次准决赛立海大派出的名单稍有变化。
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是固定的双打组合,每次必定出场,这次排在了切原和灰吕之后出场的双打一。
单打三这次轮到了柳莲二,单打二是毛利寿三郎,单打一是真田弦一郎,仁王雅治是替补。
“没想到还有我上场的机会。唉,后辈就是麻烦,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毛利寿三郎向后仰躺在座位,伸了个懒腰,随口抱怨了一句,便站起来,用球拍敲了敲旁边以同样姿势仰躺着的仁王雅治的腿,“别看了,走了,陪我一起去热身。”
“前辈你还真是大牌,对着墙壁打打不就行了嘛。”仁王雅治嘴上忍不住吐槽,还是起身拿出球拍,弓着背跟在毛利后面往外走。
幸村精市看着他们离开,又等丸井和桑原也上场比赛,鼓励了两句,便离开指导席,走到休息区对照桥悠三人道:“跟我来。”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诧异地对视一眼: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比赛场地里虽然上午那么拥挤,但也来了不少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大片好奇的视线,幸村精市看了看,索性带着三人出了球场,找了一处僻静的树荫。
幸村精市一到地方,脸色便彻底冷了下来。
“你们三个是不是觉得立海大永远都不会输?”
照桥悠一愣:……什么意思?
是因为弃权的事吗,可是幸村自己不是也同意了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又发这么大的火?
幸村精市将锐利的目光刺向了照桥悠:“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无论怎么样都能赢,就算是弃权也无所谓?”
“今天你们三个敢说弃权,是排在后面出场的前辈们给了你们底气。你们觉得立海大已经稳操胜券。可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我们马失前蹄,立海大提前在这里折戟,万一前辈们代代传承下来、整整十四年的关东连霸,在我们这里断绝了……”幸村精市尖利的话语,如一柄柄刀剑,刺向三人的心底,“你们会不会后悔?”
“越是站在巅峰,就越是危险,因为一旦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称霸之路从来都不是一片坦途,更何况我们还要继续往上走呢。”
幸村精市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但他眼睛里透露着的浓厚的失望却几乎将照桥悠三人都逼得快要喘不过气。
“我们立海大,可以对对手傲慢,但绝不可以对任何一场比赛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