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群情激愤, 最前面的壮年拿着棍子往前挥动,他倒不是想打臧言之,只是想将人赶走。
臧言之刚要开口, 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眼神一凝,“别——!”
晚了。
脖子渐渐错开, 头颅滚落在地,鲜血从脖颈处喷涌。
臧言之身影一闪, 出现在两面宿傩面前。
“速度变快了不少啊。”两面宿傩语调轻松,完全没有刚杀了一个人的反应。
臧言之看着他。
两面宿傩唇角微勾,“怎么了?”
臧言之从他眼里看不到一丝人性, 变态杀人魔就是变态杀人魔, 就算他收起屠刀,也只是暂时休息, 而不是变了性子。
“没什么,咱们走吧。”
臧言之不打算说些什么大道理, 没资格,没意义, 没有用, 而且连他自己也会被杀。
“急着走什么?”两面宿傩看向那些村民,“你可真没用, 一群蝼蚁都敢向你动手。”
两面宿傩刚要抬起手,突然被抓住, 他愣了。
自己居然没有条件反射攻击……
臧言之抓住他手腕往另一个方向走, “走了, 你之前不是还嫌弃这里破, 正好去别的地方。”
臧言之也有点意外, 这变态不知道在想什么,呆愣愣的,居然就老实跟着他走了。
这样也好,省了他不少力气,要是这变态非要屠村,他恐怕也拦不住……
正想着,拽着的手使力,臧言之以为这变态又反悔了,不想就这么离开。
恐惧发抖的看着那个杀神离开的村民们,眼见那人又停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我们可不是咒术师,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记好了。”两面宿傩瞥了那群蝼蚁一眼,眼角余光却看着某个人。
蝼蚁没资格知道他的身份,这话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说完,两面宿傩就往前走,结果一扭头发现人没跟上来。
这回换臧言之呆愣在原地了。
两面宿傩学着他刚刚那样扯着人走,“怎么又傻了……”
臧言之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变态,就在这变态说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主任务进度也动了。
这变态说他是谁?
两、面、宿、傩?
他的主任务对象两面宿傩?
那个要成为他挚友的两面宿傩?
臧言之回想着过往,情绪复杂,他看着变态脱口问道,“送你个挚友,要吗?”
两面宿傩的背影停滞了一瞬,转头看他,一脸倨傲,“就你?还不够资格。”
臧言之点头,“你说的对,我们还是就此告别吧。”
两面宿傩:“……”
“大人大人!”稚嫩的童声呼喊着,栗子拼命的跑着,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直到跑到臧言之面前,她一把抓住臧言之的裤脚,“大人,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臧言之刚刚看着小女孩跌倒也没有过去扶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栗子睁大眼睛,满满的渴望与求救,仿佛臧言之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臧言之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抱歉,我不能带你走。”
明明那么温柔,说出的话却刺骨的让人忍不住发抖。
在那一瞬间,栗子眼里的微光熄灭了。
“为什么?!你都愿意为我去杀那个怪物了!为什么不愿意带我走!你不带我走,我早晚有一天也会被那个怪物吃掉的!我不要……呜呜我不要!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怪物呜呜……”本来稚嫩的童声因为恐惧绝望而变得尖利刺耳。
臧言之拿出一张手帕,轻轻擦拭栗子的眼泪,擦完后,她将手帕放进栗子的手里,“这是咒具。”
他将有关咒力的信息凝于指尖,传输进栗子的脑海里。
“你可以自己负责你的未来。”
栗子懵懂的看着貌似神灵的大人,尚且年幼的她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隐约间,她又似乎懂了些什么,眼泪没了,幼嫩的小手紧紧抓住手帕,像是抓住了命运。
“啧。”观看了全程的两面宿傩感到无聊。
这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让栗子瑟缩了一下,她很害怕这个大人的侍卫,不止她,村里的人都怕,因为这个人看他们的目光,冰冷的就像看一个死物。
“好了,走吧。”
大人轻声说了句,那个可怕的侍卫似乎变得没那么可怕了,是错觉吗……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这是栗子最后一次看到这两人。
远去的两面宿傩看向身旁,“怎么不带她走?”
“带她走,就代表要担负另外一个人的责任,我不愿意。”他连自己都负责不好,还怎么负责别人?
更何况——
“你会同意?”
两面宿傩不知道为什么愉悦起来,“同意啊。”
带个预备食物而已,他当然同意。
不过这话他到底是没说出来……余光看了臧言之一眼,明明是个“神灵”,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看重人类,难道是因为他是人造的?
总不会是因为神爱世人吧,那可太搞笑了。
臧言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要是刚刚答应了,现在栗子应该已经是死尸了。
这个变态最讨厌弱小的东西,完全的以自我为中心,只追求快乐和吃。
这么一想,简直就像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只是他要比那些二世祖危险凶残的多。
“你在想什么?”两面宿傩眸子眯起,总感觉这家伙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什么。”
“哼!”两面宿傩可不信,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眼底带着些恶劣,“你想知道那个咒灵是怎么回事吗?”
说完也不等臧言之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那只咒灵是那个村子特地养出来的。”
臧言之并不吃惊,在看到那些村民的反应后,他就有所猜测了。
那些村民对咒灵的担心,对伤害了咒灵的自己的愤怒,并不是被咒灵威胁献祭的样子,同样也没有咒术操控的迹象。
再结合普通人看不到咒灵,只有拥有咒力的人才能看到,而那个村子的人都能看到咒灵,一切就已经明了。
那些疑点也有了答案。
就算这个时代咒术盛行,也不会出现一个村子全是拥有咒力的人。
“他们养那个咒灵,就是为了拥有咒力?”这是臧言之想不明白的。
“不,”两面宿傩告诉了这个诞生不久,还不够了解世界的初生神灵,“人类的诅咒会诞生咒灵,咒灵又想吞噬人类,只要人类不灭咒灵就不灭,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不被咒灵吞噬,不如自己造一个可以控制的咒灵。”
臧言之懂了,这有点像一个寓言故事,亡羊补牢。
只是和故事里的农夫选择不一样,村民们没有想办法补窟窿,而是在羊圈里养了一只狼,想让这只狼对抗外面的狼。
臧言之忍不住产生了一个疑问,“咒灵能被养熟吗?”
两面宿傩哈哈大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在说什么傻话?”
“可他们以为自己能成功。”
“人总会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那种不自量力,还对自我认知过高的面孔真是恶心死了。”两面宿傩面露不屑,他遥遥望向身后已经看不见的村子,仿佛穿透这距离与什么东西对视。
同一时间,村里的“某人”也在望向他们的方向。
臧言之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只以为他是说着说着又想杀人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所以……
“怎么,后悔没带走那个小孩?”两面宿傩观察着他。
臧言之并没有后悔之色,不需要后悔,他有猜测,所以他给那个孩子留下了开启力量的钥匙,让她自己负责自己的未来。
她有咒力,按照那个村里喂养的方案,需要等到她成年,所以栗子有很长的时间去变强,等她强大后,她可以选择是去杀死那个咒灵,还是离开那个村子。
“你老试探我干吗?明明不喜欢人类。”臧言之盯着两面宿傩的眼睛,这个奇怪的人故意把那个村子的真相说出来,想让自己后悔,可若是自己真的后悔了,臧言之确定,这家伙绝对会杀光那里的人。
两面宿傩没说话,转过头,很久之后,他才说,“想站在我身边,你以为谁都可以吗?”
挚友——这个词的含义你明白吗?
大言不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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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随着记载正在看千年前故事的闯入者。
“你在干嘛?”
稚嫩却冷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禅院甚尔瞳孔一缩,猛然回身,是五条家的那个小鬼,大意了!
他以为这个小鬼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却不料对方发现了,只是将计就计,等自己忍不住跳进圈套。
擅自闯入五条家禁室,就算是禅院家也很难轻易说过去,更何况,禅院家也不会保他。
两人对持着,明明一个还是幼童,一个是禅院家有名的“废物”,此时两人之间的气势却凝重的可怕。
“把东西放下,出去。”
最终,是五条悟先开了口,那双美丽与危险成正比的眼睛紧紧盯着禅院甚尔手里的白玉雕像。
禅院甚尔手紧了紧,无声地咧开嘴,在六眼下他的所有小动作都会被看穿。
将雕像放回原位,禅院甚尔慢慢向门口走去,五条悟侧过身,让出路。
擦肩而过。
禅院甚尔站在门外停住,微侧过头看向屋里的白玉雕像,随着门的关闭渐渐被遮挡。
眸色沉下去,在那一刻,禅院甚尔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失窃了,应该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