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大义凌然
送别宴也是早早了了,原本四人都不同心,所以宴席也是各说各话,谁也不卖谁的帐,李延宗管不了,袁崇焕也不想管,而此时的王经略就更不想管了。
此时满桂与王经略、李延宗都离开了帅府,在袁崇焕帅府的客堂之上却还有两个将军陪着袁崇焕,虽然略显落寞,可却也算留得些面子。
此两人也算是大明天启的能人,只是一直未受重用,投于袁崇焕门下,一个就是洪承畴,一个就是吴三桂,此时的二人到也算是良将,辅佐着袁崇焕守护宁远才有了机会报效国家。
(有才之人自古以来都是一样,报国无门,这或许也是千古不变的规律了,当然因为袁崇焕的原因,这两人也算是传名于世,只是这名却也非是什么好名声了,尚不及当初做个普通人。)
“督师,此次为何要让满将军回京,难道说督师真的是因为满将军主张出击后金吗?”
“三桂啊,你们一直协助满将军驻守山海关,对于满将军应该了解,虽然他看起来有些鲁莽,是一个不懂兵法的之人,可他其实是一个十分精通兵法的将领,在我大明诸将之中,能让本督佩服的除了梁将军(梁红玉)之外,就是他了。
这些年本督得以重用,满将军可以说是功不可没,若是没有满将军的信任与支持,本督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更不可能成为宁远的主帅,这一点你们是知道了。
难道你觉得本督会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不懂感恩之人吗?”
吴三桂年岁到也不大,比袁崇焕看起来要年轻得多,而且身材也较为魁梧,并不像袁崇焕本也是进士出身,所以身上多少带着点文人的风骨气势。
而吴三桂则一直是军旅出身,自小靠得是打打杀杀,慢慢走到今日的成就,所以看起来比之袁崇焕更风霜一些。
此时一听袁崇焕的反问,当然马上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触犯了大帅的威严,此时立马跪下请罪道:“末将不敢。”
“起来吧,我知道你们不会有此想法,只是也为满将军打抱不平而已,此正是本帅欣赏你们的地方,不会因为一个人受挫失势看不起人,更不会因此而落井下石。
不过呀话又说回来你们是否好好想过今日所言之事呢?
若说本帅固守宁远,可后金一直叨扰不断,本帅是可以身居高位久居于此,而皇上也不会因此而解除本帅之权,于本帅而言有百利而无不利,正应了养患保身之道。
可你们觉得本帅是这样的人吗?
不,本帅不是,宁远一直受后金叨扰,自然非是长久之计,兵不可久,这是孙子兵法所言。
宁远大捷只是让努尔哈赤一时受挫,不会改变其后金对我大明的窥视之心。
而若宁远一直如此重兵防卫,必将给朝庭带来重负,这些年来因为与后金的交战,我大明天下已是百姓积贫积弱,民生艰辛,本帅非是不懂民生,不体恤百姓之苦,所以自然不愿意,自然也希望与后金决于死战,一次解决我大明边关之危。
可若是远途追击后金,那么努尔哈赤可以借助东北之势,避开我大明精锐,久拖不战,这样一来我方的粮草必然不济,再加上今年以来天灾人祸,国库空虚,听闻此时皇上连赈灾的粮食都筹集不齐,足见此时我大明江山已是到了危急之时。
若追击不成,那么努尔哈赤必然反攻,到时我大明军就无险可守,兼之红衣大炮弹药损失大半,一时之间无法补足,对阵努尔哈赤何谈胜算呀。
守也不行,攻也不行,那么欲解此矛盾危局依两位来说又该当如何呢?”
“大帅自然是引敌来攻,这样就会可迷惑敌人,在我方可控范围之内歼灭后金主力,一劳永逸。”
洪承畴此时也是顺着袁崇焕的想法进行设想,那么既要消灭后金主力,又不能远攻,更不能任其拖得太久,久战必害,那么只有引敌来攻了。
袁崇焕一听,嘿嘿一笑道:“不错,只能引敌来攻,想来皇上也有此意,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兵部尚书李延宗精通兵法却会如此反常。
若依常理,他作为皇上指派之人,来我帅府宣传圣旨,当会调停于我与满将军还有王经略的矛盾,可看起来他更愿意看到我三人将帅不和。
难道说他真的如此聪慧,已经知道我与满将军的计策了吗?
此事到是十分蹊跷,让人不解了。”
袁崇焕此时在两个十分信任的部将面前也是并不避讳,一是怕影响两人情绪,反而会影响整个边关守军的士气。
其二把此事如实给两人说清,也是对二人的信任,会让部将更忠诚,同时也会做好充足的准备。
吴三桂与洪承畴一听,此时脸上也是带着欣喜,长松了一口气,他们处在将与帅之间确实难办,此时听袁崇焕如此一说,就知道一切都是两人安排好的计谋,目的就是要制造将帅不和,再回上其它原因,以引后金主动来攻,可以一次消除后金隐患,所以两人心里自然开心了。
对于袁崇焕后来所担忧之事,他们到并不担忧,毕竟这正是计谋的关键,此时整个军营之中相信都知道三人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而满将军也将会调回京城更是坐实了此事。
“原来如此,到是吓了末将一跳。“
吴三桂此时脸上也是有些愧意,毕竟袁崇焕与满桂能想到此引蛇出洞之计,可他却并不能理解,由此可见他与两人的差距还有不少。
而且从气度上看,袁崇焕冒着被人误解心胸狭窄,排挤同行的指责,却还是为了大明江山,不计个人的名义得失,徒然惹此骂名。
而满桂也被戴上不懂兵法,贪功冒进的鲁莽形像,从这一点看,两人的心胸气度显然已超过自己,所以心里也是有些纠结。
“吴三桂、洪承畴听令。”
此时事情说清楚之后袁崇焕也不拖延,直接就拿出将令。
两人一听马上跪下接令。
“着吴三桂暂领山海关驻守将军一职,洪承畴为副,待后金大军来攻之时,再行调整。”
两人一听,马上接过山海关千总守将将令,此时两人也是同声领命。
“你们现在就赶忙山海关,持此令接管山海关,想来你们一直驻守在山海关辅佐满将军,此事当不难,可今日之事却不可让人知道,若有将士问起,就直言云贵有乱,满将军自有皇上重用,如此可稳定军心。”
袁崇焕说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两人见状也是行礼立即离开。
此时袁崇焕脸上却又呈现出忧虑之色,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长叹一声。
他所忧虑的事非是后金之患,而是朝堂之争,他怕他的计谋会被人利用,反而不利于自己,而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准备着朝堂之上为了他与王经略还有满桂的争执所带来的恶果,若有一日他因此而受罚,那么有这些将领驻守着宁远边关,大明江山到也不惧于后金了。
而更让他忧虑的事还是李延宗,李延宗其实已到达宁远三日有余,却并不私下与任何一人沟通,这实在有违一个京官受命来此作法。
他与满桂还有王经略的争执此时相信朝堂之上已是尽人皆知,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持功而恃,排挤有功之人,可谁人会知道他的苦心呢?
但若依常理,兵部尚书来了,自然会私下找满桂与王经略传达皇上旨意,以让二人装出理解之情,这样可以稳定军心,把帅将不合之事回以掩饰。
可看今日情形,这个兵部李尚书却不是在劝合三人,而是在有意挑拔离间,让守将都知道将帅不和,这就有违袁崇焕当初的设想了。
袁崇焕本想以虚代实,让大家心有猜测即可,不会把此事做实之后反到因此影响己方军心,却反而可以让后金深信不疑。
但现在此事却是以实代虚,袁崇焕怕此事会瞒不过后金努尔哈赤,反而会功亏一篑。
“大帅,齐将军求见。”
“传他进来,本帅正好有事交待于他。“
袁崇焕说完脸上又现出一丝微笑,是因为这个齐赞元。
齐赞元很快就来到了堂屋前,却并没有进去,只是就地跪了下来。
“大帅,我愿意受三十军棍处置,却不愿意回京就职。”
袁崇焕看着门口的爱将,却并不招呼。
“你说你不愿意,可知这可是抗旨不遵,难道连我大明堂堂的兵部尚书所带皇上旨意你都敢违抗吗?”
“回大帅,皇上只是要调一些善于侦察的将领回去护卫京城安危,并非是要一个在军中受罚之人,更何况论及侦察军中比我强者大有人在,末将不想回京城,也算不上抗旨。”
齐赞元非是愚蠢之人,此时来了自然要申辩清楚了,而且他的理由也算是十分充分。
李延宗并没有说要带什么人回去任职,圣旨里更没有提及他齐赞元。
“是吗,今日难得你未当场提出,也算是给本帅面子,本帅说来还要感激你。
昨夜夹马谷之事其实说来你并无错,反而有大功,因为误打误撞让后金觉得本帅手中已是弹尽粮绝,努尔哈赤自然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攻击大明的机会。
王恭厂大爆炸,朝堂不稳,又天灾人祸,百姓受灾不断,而全国上下白莲教蛊惑百姓,**不断,而我宁远大营又将帅不和,红衣大炮弹药不足,这都是给努尔哈赤传的好消息。
现在你知道为何这段时日来你所率的先锋军不配任何火药了吧。”
袁崇焕此时还是缓缓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一些,若是依此来论,那么齐赞元非但无过,反而是大功。
而这一切似乎早已在袁崇焕的算计之中,可为何他还要让齐赞元回京城呢?
齐赞元此时却是更加疑惑了,那既然这样袁崇焕怎么还不留他呢,难道说留他在军中不比在京城更有用吗?
“末将不懂。”
“你会懂的,这就进来本帅与你说说,就算是对你的送别之语吧,不必跪在外面了。”
袁崇焕说完,齐赞元就站起身来,可站起来之后又有些后悔,依着袁崇焕的意思,之所以让他起身,就已经不把他当作自己的部将了。
“进来吧,不必想得过多,本帅非是没有恩义之人,你不必猜忌。”
袁崇焕似乎也是知道齐赞元的疑虑,再次说起,这一次齐赞元算是放心的走进了客堂,再次行礼之后,齐赞元坐在了刚才吴三桂坐的地方。
“赞元呀,本帅问你,你说我们要打赢后金关键在什么?”
齐赞元一楞,看着袁崇焕,见袁崇焕此时面色已温和了许多,所以胆子也大了,这才缓缓说道:“在于将帅,有大帅这样的统领,自然可以训练出战力超强的大明铁军,当然可以打败后金了,当然这还要些兵法策略与运气,就好象这一次满将军与大帅的不合一样。”
齐赞元只听袁崇焕的话就知道这是两人的计谋,心里也是好生佩服。
“或许这是打赢仗的一个重要原因,可本帅来此之前,一直都未受重用,纵有满腔热血,也不能实现,更别提我与满将军的计谋了。
所以打赢仗除了要有好的将帅之外,还要有一个知人胜用的皇上,有一个支持边关守军的朝堂,关键不在于边关如何,而在于朝堂,在于京城之内。
此时宁远边关有本帅与满将军,还有其它良将可用,纵然是火药有些不足,可这也影响不大,你刚才所言的打胜仗的基础已经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难道说你不想打赢此仗,不愿意去京城任职,去京城稳固一方,为本帅提供一方支援吗?
九门守护是京机最重要的关卡,关乎京机安全,若是京城之内被妖人搅乱,若再有奸人挑拔,那么本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帅位不保,到那时又何谈消灭后金大军,固防我大明江山呢?”
袁崇焕此时还是语重心长的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齐赞元当然听得明白,脸上也是矛盾万分,当然比之来的时候已经坦然得多了。
袁崇焕的担心并非多余,驻守边关大将最忌的是引起朝堂猜疑,让皇上觉得功高盖主,听信馋言,最后许多有功之将都非是战死沙场,而是屈死于朝堂之争中。
而此时后金已然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进攻大明,这个时候若是袁帅有什么不测,那么边关就危亦,大明亦危亦。
“大帅的意思在下算是明白了,在下愿意前往京城任职,只是就算如此在下也只能是一个九门的千总,负责一门之安全,位卑言轻,若朝堂之上真有什么事,在下也无助于大帅半分。
更何况依在下的职位,怕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如何能帮上大帅稳定朝堂,避免有人馋言陷害大帅呢?”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就是分析事理的严谨,而且与你说什么事情并不费力,你会很容易明白,脑子也够灵活,能够根据战场情况自己做出发判断,这一点你在与你一样的千总级里算是十分卓越难得的,就算是本帅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如你呀。
而有这些优点去了京城也才能发挥本事,你只要把京城当成你另外一个战场而已,运用你的条理分析,去争取更大的机会。
至于说将来如何谋得更高的位置这一切都要靠你了,首要是保得自己安稳这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我听闻这段时日京城之中出了一个有本事的年轻人,此人因大爆炸而出,却一直被皇上与信王还有几位王爷信任,甚至得到魏忠贤与一些东林堂的信任。
现在他是皇上的选秀史,负责为皇上选取秀女,此人既不贪财亦不贪名,更不贪权势官职,所以本帅觉得你可以去接触此人,若能得此人帮忙,那么刚才你的担忧自然是多余的。
而这一次对宁远的处置,听李尚书说基本上依了此人的主意,既维护了本帅的威名,也给满将军足够的面子,而且也调合了我与王经略的矛盾。
所以此人不可小瞧,明日你随李尚书回去,我这里有二封密函,一封是给皇上的,由你着这位王大统领转交皇上。
这第二封就是给这位未曾谋面的王大统领的,若他是一个忠于我大明的良臣,看了本帅的信自然会支持于你。
再言之,信王现在是大统继承人,信王自然也不愿意本帅中途有什么变故,以致影响我大明安危,所以想来信王也会支持于本帅。
而且对于东林堂,本帅一直未敢与他们同流,但却并无隔阂,所以若能得他们支持,纵然魏忠贤将来想耍什么花招,有你们在,本帅也会放心。”
袁崇焕此时也是交待得十分详细,也把许多事想得通透,算是为齐赞元入京城铺平了路,也给他指明了方向。
齐赞元十分小心的把两封信收了起来,看着袁崇焕却也是有些不舍,但却又只能依袁崇焕的安排来行事,这也是袁崇焕会选他的原因。
“赞元呀,此事已安排妥当,本帅也不再忧心,可这一次李尚书来此,却又让本帅忧心,李尚书看起来有些反常,让本帅不解,所以虽然你入了京城直属于这个李尚书管,可将来你却要防着此人,此人心思,本帅也是难与捉摸。
虽然说我们都是同进,而且也都从军多年,而这个李尚书总是让本帅觉得太不简单,特别是他的武技,越发高明让人侧目。
来的时候我与他在校场小试一番,感觉其内力之深怕是我大明难寻其二了,你以后也要小心此人。”
袁崇焕说完,似乎也是有些累了,整个人闭上眼睛,舒缓着气息。
齐赞元听完自是记在心里,也不再发问,此时也是默然行礼,又慢慢退着出了客堂。
……
……
宁远大营外十里,这里已经在边关之外,低矮的山岗之上站着一个黑衣人,此人背对着宁远,却面向着北方的后金与倭国,他的身后此时跪着一个黑衣人。
“这里有一片牛皮,你把此消息传往后金,再送往岛上,必须要亲手交与圣尊与大将军。”
黑衣人轻轻一挥,一片漆黑的牛皮飘然落在了跪地黑衣人的手中,只见上面什么字也没有,但黑衣人只是轻轻的一拂,上面就显出两行幽绿如磷光的字:“将帅不和,将计就计。”
“属下遵命。”
跪地黑衣人看了看牛皮上的字,又再次一拂,字瞬间就消失不见,看起来在牛皮上所写的字是用了秘术,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清楚。
黑衣人此时独自站在山岗之上,看着远方,再回首看了看安静的宁远大营,诡异的冷笑着,十分得意,继儿一跃而起,人在半空之中划空而过,很快就有如一只黑鸟消失在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