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呃, 你想起了什么?”胖子这话问得很隐晦,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该不会想起自己是谁了吧?
裴溪轻轻摇头,说:“红色的裙子……绳子, 赤足, 还有闹钟……”他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的压抑感压下去,说:“闹钟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十月二十七日。”
胖子茫然“啊”了一声。
简云台则是随手翻了翻床头上的日历,今天是十月十二日。
十五天。
柳芙雅会在十五天后, 上吊自杀。
外面传来了呼唤声,似乎是有人来送药袋了。裴溪起身步出医疗所, 简云台趁机和胖子说了一下柳芙雅的死因。
胖子反应也很快,惊道:“我靠?那柳芙雅岂不是十五天后就要上吊了?”
简云台点头:“是。”
直播间观众看得一脸懵逼:
“不是……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裴溪的记忆和柳芙雅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红裙绳子赤足……嘶, 柳芙雅穿着的就是红裙子, 她好像格外偏爱这种色彩鲜艳的衣服。不过仅仅凭借着‘绳子’和‘赤足’这两个信息,就得出她十五天后上吊,这是不是有点过于武断了啊?”
“简大胆知道柳芙雅的死因,这里又很可能是柳芙雅的镜子, 逻辑是通顺的。”
说来说去,她们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们与简云台似乎存在着信息差。
为什么裴溪的记忆会和柳芙雅有关?
为什么简云台能进柳芙雅的镜子?
最重要的是, 裴溪怎么会想起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们的思维中仿佛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正是因为缺失了那一环,导致所有的线索杂乱无章,怎样都对不上号。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有观众惊讶说:“你们觉得, 裴溪有没有可能是微生律?”
“……雾草, 还真有可能!他们都是白色的头发, 而且裴溪的脸咱们也看不见,没准就是微生律那张脸!”
“还有还有!如果裴溪就是微生律的话,那他们能进柳芙雅的镜子就能解释得通了。”
“简大胆说的前任会不会是微生律?”
“不不不……我感觉这种想法的确能解释现在所有疑问,但有点过于离奇了吧。裴溪他是副本里的npc啊!”
“那你怎么解释他能有微生律的记忆?会不会是神龛安排人把他插了进来。”
只有是这种解释了。
但众人还是有些不确定,总感觉是不是自己的思维太跳脱,想歪了。
毕竟微生律若是想进这个副本,直接以玩家的身份进不就可以了?
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裴溪是一个人出去的,回来却带回了一大波人。转瞬之间,安安静静的医疗所就变成了一个煮沸的锅炉,数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疗员推着一个病床,人们挤挤攘攘围拢在病床边上,简云台都看不见床上的人。
贴壁好半晌,这群人又乌央乌央地往外走。临走前曹好认真交代说:“窗门关好,夜晚风大,可千万别让他着凉了。”
待屋子里的人走清后,简云台靠近病床,就看见被子都被捻到了小男孩的额头上。软绵绵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小撮白毛,被冷汗湿透着贴着枕头。
简云台心疼地将被子往下拉了几厘米,被中伸出一只小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小拇指,阿律闷闷说:“哥哥,我难受。”
简云台心中发紧,坐到一旁调试了下点滴的滴率,柔声问:“哪里难受?”
阿律的麻醉劲应当是还没有褪去,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抓紧简云台的小拇指,无论如何也不松开手。简云台只得将手掌伸到了被子里,在被子里捂热阿律的手。
“感天动地。”胖子犀利点评。
他翻开床尾的报告看了几眼,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咂舌道:“注射药剂后推进CT室拍片,这他娘的注射的是什么药剂?”
简云台咬紧牙关:“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胖子感叹:“当神祟真惨,你想想现今爆出的四个神祟,除了你之外好像都过得不好。你得谢谢你妈拼死带你远离喧嚣,要不然咱俩认识的时候,我恐怕都得同情你。”
研究员们将阿律送来,路上应该已经花去了一点儿时间。侧面高悬着的点滴袋瘪瘪的,胖子起身查看了下点滴带上的胶布,转头说:“还好,是葡萄糖。”
要换药袋了。
其余的药袋都在病房外面的小抽屉里,简云台被阿律拉着走不开身,胖子则是半点儿自觉都没有。最后还是裴溪起身步出病房,在抽屉里寻其他药袋。
趁他出去的功夫。
胖子感叹说:“还真别说哦,微生律长大占有欲强,小时候占有欲都这么强。昏迷了都不肯松开你的手,我感觉我又吃狗粮了。”
“!!!”直播间观众总算能确定:
“我就说吧!他们口中的前任肯定是微生律,在白河城的时候就提起过一次!”
“啊?啊?啊?!”
“不是吧,速度这么快?我在家躺一个月的时间,简大胆就和人谈恋爱然后还他喵的已经分手了?这个速度分我一点我都不至于单身至今啊!”
“可恶,简大胆在联盟的时候,一举一动咱们都能知道。他去神龛之后,咱们就和睁眼瞎一样,信息永远落后八百年QAQ!”
“姐妹们,现在能确定微生律就是那个所谓的前任了。但是裴溪是否就是微生律,这一点还有待验证。”
“我希望是!!!虽然不知道神龛用什么方法把微生律送进来的,但是如果是的话,那这个副本就不会be了!呜呜呜呜呜我还是忘记不了之前那些意难平啊!”
胖子稀奇瞧了半天,天马行空问:“诶你说说,要是现在的微生律看见你和裴溪亲近,他会不会吃醋啊?”
简云台盯着阿律昏睡的侧颜,说:“才几岁的小孩子,吃什么醋。”
胖子:“那可说不准,打赌吗?要不你当着他的面亲裴溪一下,看看他什么反应。”
简云台:“……你多多少少有点无聊了。”
胖子扼腕:“我好奇啊!我想知道吃醋这玩意儿是不是从小就有的特性。”
简云台坚决:“我不。”
胖子还欲再劝,“你就亲裴溪一下吧,亲脸都行。我就想看看这小家伙会不会吃醋,说定了啊!咱说定了吧?待会你等微生律醒了,你就去亲裴溪……”
话还没有说完,侧面床头的垂杆咔擦咔擦响,一道宽袖从两人头顶略过。刮起的冷风引得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胖子猛地一僵,简云台也跟着一愣。
两人双双回头看。
裴溪站在他们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言不发抬手换药袋。
“……”
“……”诡异的安静。
从简云台的视角看,胖子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绿,而后震惊看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
简云台也觉得震惊。
——我也不知道啊!
神之通行走路没有声音。
裴溪刚刚到底听见了多少?
一般这种情况,简云台都会先察言观色一下。可裴溪戴着面纱,他怎么也看不出裴溪是什么脸色,便只能试探性地问:“你刚刚听见了多少?”
裴溪声音平静:“听见什么。”
说罢,他垂头,凝视着简云台伸进被子里的那只手。
不知道为什么,简云台突然感觉手心一凉,顿时有些心虚地想要缩回手。可阿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他也不好强行甩开。
简云台控诉看向胖子。
胖子连忙做了一个求饶的姿势,双手合十满脸:“我错了!我不该好奇!!!”
裴溪探身,攥住简云台的手腕,一点一点抽出了他的手。而后拿起床头的挂历本,将挂历上方的粗杆抽出来,塞到了阿律的手心里,淡淡道:“喜欢握,让他握。”
简云台:“……”
明显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啊!
直播间观众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要是裴溪真的是微生律的话,那现在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咱先别说会不会是,就假设这个前提。那阿律还没有来得及吃裴溪的醋,裴溪倒先开始吃醋了?我醋我自己?”
“大小两修罗场要开启了吗?”
“笑死,简大胆这碗水不可能端得平啊,我都替他辛酸hhhh”
“胖爷这波三杀啊!杀疯了hhhhh做人怎么能这么损呢,当着裴通行的面,让简大胆去亲裴通行,以此来判断阿律会不会吃醋,雾草这是人能想出来的鬼点子吗hhhhh”
“怎么办他们说漏嘴了哈哈哈哈,为什么我感觉这明明是一个很悲伤的事情,但就是这么想笑呢?扣1佛祖原谅我。”
在对面两道欲言又止的焦灼视线下,裴溪气定神闲坐到了对面。
一派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胖子便松了一口气,悄悄拍了拍简云台的肩膀,作口型:“没事没事儿,他大度。”
简云台也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这两人一口气完全松下来,裴溪看了阿律半晌,掀唇淡淡道:“这就是你那个,单方面与你分手的前任?”
简云台:“……”
胖子:“……”
裴溪平静说:“挺好,就是呆了点。”
简云台:“……?”
即便现在的场合是真的不应该笑出声,但胖子还是背过身捂着嘴巴,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喉咙呼哧呼哧着,险些把自己憋到窒息,转身时,胖子满脸涨红,已经强行让自己做出一脸淡定的模样。
他由衷夸赞:“嗯,是挺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