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煦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果决,这代表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一周后,当许舟推开家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那一瞬间她下意识觉得学姐说得话真的应验了。
他真的回来了,这一认知让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又想到对方最近的所作所为,认为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所以收起嘴角上的笑容,努力的将心里溢出的喜悦又压了回去。
顾明煦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她回来了,回头望去刚好看到许舟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
心中涩然,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着许舟说道:“舟舟,我们分开吧。”
还在等着他过来道歉的许舟不由一愣,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一样,呆滞的询问了一遍:“嗯?什么...意思?”
她不敢置信的眼神,让顾明煦不敢再看第二眼,只能移开目光,以回避的姿态面对她。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一个人不愿多说,而另一个人还在努力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许舟动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些东西。
“我们的合照呢?”许舟听到自己轻声问道。
顾明煦听到她的问话,嘴唇都抿得发白了:“被我...烧掉了。”
荒唐的回答让许舟没忍住笑出了声:“哈,烧照片?顾明煦你幼不幼稚,你以为自己在演琼瑶剧吗?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把所有的营养全用来长个子了吗?”
意料之外的答案,也让许舟的大脑清明了起来:“所以你最近一直躲着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原因呢?给我个原因?”
顾明煦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和她说了一件事:“舟舟,我找到我父亲了。”
这个消息确实让许舟吃了一惊,顾明煦竟然已经找到了他的亲爸,原以为这么多年他都没提过这件事应该是早就放弃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坚持。
她知道让顾明煦认祖归宗是他母亲的遗愿,顾母生前就一直想要让他得到他父亲的认可,许舟认识顾明煦的时候他和她说的,只是那时候顾母已经去世了,她不清楚顾母的遗愿对顾明煦有多大的影响。
但是许舟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顾家的子孙不能和一个未成年就...“后面的话顾明煦实在说不出口,他无法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去形容许舟。
许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了然的点点头,讽刺一笑:“说白了就是我许舟未成年拿刀砍人不学好,身上有污点,不配和你们这种贵族人士交往;所以你才把照片烧掉怕将来被人看到我和你有关系是吧?”
顾明煦看着许舟苍白的脸,心中也很难受,但既然自己已经做了选择,就要狠得下心斩断一切;于是这一刻起顾明煦的态度变了,变得冷漠坚定。
许舟说得都是事实,他点头承认:“对,你说的没错。”能够回顾家是他从记事起就被灌输的任务,事到如今只差一步之遥,他怎么能放弃。
见他点头,许舟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开口之前她还抱着希望,希望顾明煦能够否认,和她说这一切都不是他自愿的,她不想相信两个人的感情会被他这么轻易的放弃。
但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几乎站立不稳,不想在顾明煦面前示弱,许舟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手心里,疼痛能够帮助她清醒。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质问顾明煦,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做好了选择,不会因为自己的质问而改变。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说呢?不过是徒惹人笑罢了。
她拿出包中的手机递到顾明煦身前,刚张开口想说些什么,没想到眼泪先一步掉了下来。
真没出息,居然还哭了,许舟在心里嘲笑着自己,面上也带了出来:“手机里的照片要不要一并删了,不然以后要是给顾少爷添了麻烦就不好了。”
眼角带泪的许舟,让顾明煦不敢再看第二眼,怕自己会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那是他的舟舟啊,他从十七岁那年开始爱了七年的人,他曾经发誓要照顾好的人,如今让她如此伤心的却是自己。
顾明煦轻轻推回她递出的手机:“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许舟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带动微风吹起来她的发丝,打在脸上还痒痒的。
听到关门上的一刻,许舟再也站不住,顾明煦离开了,她也不必再强撑下去,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力气,跪坐在了门口的玄关处。
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她还是不敢相信,从高三那年开始她就没想过有一天两人会分开。
许舟僵硬地抬起手臂,缓缓的环抱住自己,她坐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追出去的欲望。
感情已经没有了,难道尊严也不要了吗?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软弱,既然顾明煦能够放下,那她也没什么不能的。
恳求是没用的,下定了决心要抛弃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哭闹而有任何改变,这个事实她早在七岁那年就充分了解了。
可是...可是,还是好难过啊,心脏像被人拿针扎穿了一样的疼,喉咙里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让她觉得难以呼吸。
只要一喘气眼泪就会涌上来,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呢?明明顾明煦一点事都没有。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被放弃的都是她,七岁那年母亲放弃她,十七岁的时候学校放弃她,今年她24岁,顾明煦也不要她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这个问题让许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将这归结于有的人生下来就不被老天所喜欢。
强求不得,强求不得,无法责怪任何人的许舟只能如此自嘲。
她不能要求母亲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陪在自己身边,也不能要求学校不为其他学生考虑,更不能要求顾明煦为了她不能认自己的亲生父亲。
顾明煦从楼里出来后,就上了车,他也不离开,就坐在车中看着许舟所在的窗户位置。
虽然只能看到黑黝黝的一扇玻璃,可他就是舍不得移开视线,突然顾明煦用手遮住了双眼。
他了解许舟,知道她不会想不开做傻事,但是他也知道以许舟的性格绝对不会原谅他;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真的将许舟推开了。
顾明煦想冲上去求许舟的原谅,可是母亲临死前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让他无法做出动作,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是顾成业的电话,在催他回去。
顾明煦又在车内坐了许久,楼上的窗户始终没有光亮透出,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他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随着发动机打火的声音响起,黑色轿车驶离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了,只有外面高楼的灯光稍微透了进来。地上的女人动了动已经坐麻木的腿,稍微缓了一会儿后,将高跟鞋脱掉,赤着脚进了浴室准备洗个澡。
在吹头发的时候,许舟看着镜子中双目通红的自己,想要笑一下,转眼又嫌弃的挪开视线,淡淡的说了一句:“丑死了。”仔细分辨的话还能听到语气中藏着的哽咽。
晚上许舟躺在床上,看着属于另一个人的空枕头,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下来。
下一秒就被她狠狠擦去,还苦中作乐的想着明天眼睛肯定会肿起来。
第二天一看,果不其然肿的非常厉害,换做以前顾明煦早就去帮她那冰袋冰敷了,现在只剩她自己却懒得去拿,反正放着不管也会好的。
吃完早饭,许舟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租期还剩多久,能不能退租。
房东却说租期还有两年,要是突然退租的话要扣三个月的房租作为补偿。
挂了电话,许舟没想到还剩了这么久的租期,应该是顾明煦后来交的。
既然分手了,许舟也不想赖在他租的房子里,她决定尽快搬出去,至于剩余租期的事让顾明煦自己去操心好了,已经和她关系不大了。
这个房子充满两人的回来,那时候两个人为了装修省钱,天天跑去市场和人讲价,挨家挨户的对比,累瘦了十几斤。
如今房子还是那个样子,人却变了,不想再继续回忆的许舟狠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想把顾明煦从脑海中驱逐。
但是七年的时间真的太长了,长到她的点点滴滴都有对方的参与,突然间分开,就像身体的一部分被他带走了一样,她能明显感到自己缺失了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到。
这种感觉几乎让许舟快要崩溃,她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行李,凡是和顾明煦沾边的东西全都不要,她想要用最快的时间将和顾明煦一切斩断。
只要看不见就不会想起来,不想起来她就不会这么难过了,这种鸵鸟精神深植于许舟的脑海。
走之前许舟挨个房间的看了一遍,在门锁中删去了自己的指纹,然后门被彻底关上,将她和顾明煦的一切回忆都尘封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