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吗?”阿贝多垂下眼, 显露出受伤的神色,他像一只求偶期被拒绝了的可怜雄性般,看得苍木于心不忍地改口:“还,还好啦, 也不是讨厌……”
白龙立马又高兴起来, 尾巴绕着对方的腰, 把伴侣舔得迷迷糊糊, 试图带到巢穴边。
苍木被扑倒在床上才察觉到情况不妙, 她伸手捂住阿贝多的嘴,忍无可忍:“喂!你脑子里只有这个了吗?”
“你不喜欢吗?”阿贝多顺势舔了舔她的掌心,停下动作, 把苍木搂在怀里。
怀抱依旧滚烫,让人很是抗拒,他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怀中少女的挣扎, 将她紧紧地箍住,又拉来被子盖上。
太热了!苍木已经有些暴躁了,她的情绪很受温度和天气影响, 夏天激动, 寒冬冷静, 晴日开朗, 雨季阴沉, 烦人同事也曾嘲笑她是“变温情绪动物”。
而在一个像小火炉样的成年男子拼命要和你贴贴,同时盖着保暖效果奇佳的厚棉被……苍木要在心里拼命提醒“他现在精神不正常, 是个病患”才能忍耐下来。
苍木艰难地把那床被子蹬掉,被阿贝多用不赞同的眼神注视着, 再次体贴地拉到下巴处。
经过反复几次拉扯后, 连卧室内观看的奎丝多都学会了操作, 兴高采烈凑上来帮忙。
苍木:……
这几天备受冷落的小龙妄图钻进妈妈怀中亲亲蹭蹭,下一秒被创造者捏着后颈拎起来,自觉把尾巴前卷护住身体,可怜兮兮地望着体型更大的前辈。
“你干什么!奎丝多还是个龙宝宝……”头更疼了,这种恶俗的争宠戏码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啊!
解救下来的幼龙呜呜叫着,在强大同类的压迫下,头也不回地逃出房间。
气得苍木捶了伴侣一拳:“真是的!!”但到底还没狠心离开阿贝多。
盏内很安全,还有多宝看着,奎丝多不会有大问题,但没人看顾的大龙万一失去理智……
阿贝多嗅闻着她的头发,尾尖暴躁地拍打着柔软的床褥,一副讲不通道理的模样。
他背部生了骨刺,只能趴着入睡,出于天性总会不自觉压上苍木。
半元素化的风神眷属和半龙化的成年男子体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救命!她要被压死了!!!
这日子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啦!!
苍木忍无可忍地下床,然后被缠绕在脚踝的雪白龙尾拉了个趔趄。
床上的阿贝多惊醒,然后被眼疾手快的少女往脸上糊了一沓静心符,失去恐慌情绪后,困意自然上涌,他再度沉沉入眠。
被绕住的脚早已失去知觉,再晚上一个小时醒来,或许就要面临坏死截肢的风险。
苍木龇牙咧嘴地揉了会脚,等它回血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盏。
炼金工坊早已被勤劳的小纸金鱼们整理完毕,此时见到主人正叽叽喳喳地凑上来,围着她的指尖打转。
苍木给它们喂了把纸屑,收好桃源盏,开始四下搜寻水源。
远近无所谓,但不能太空旷或太狭隘,前者容易被误入的人观察动静,后者对身心发展不利。
半龙化的贝老师已经很变态,不能再变态了。
盖碗的茶盖乱晃,小龙顶着茶杯盖露出眼睛和鼻子,谨慎感受四周有无同类的气息,才放心扑到妈妈怀里呜呜告状。
苍木顺手把它头顶的杯盖放回原处,给委屈的小龙开了肉罐头以示安抚。阿贝多炼金工坊里有完善的雪山地图,甚至注明了一些暗河的位置,远比冒险家协会的通用版本更准确。
她用红笔在地图上勾画着——这里不行,太大。这里有愚人众驻守,她打不过……
吃饱喝足的小龙重新回到精神满满的状态,坏心眼地去骚扰聚成一团的纸金鱼们。
不多时又被它们收拢起来的亮晶晶碎片吸引住了,翘着尾巴在碎片堆里翻找。
宠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苍木果断喊名字:“奎丝多!”
被抓包的小龙“嗷呜”一声,被主人循声找来,气急败坏地训斥:“都跟你说多少次了!玻璃碎片不要翻!!你嘴里是——”
少女恼怒地声音戛然而止,她神情空茫地盯着小龙吐到她掌心的物件。
妈妈不要生气!找到的亮晶晶给你!!
奎丝多讨好地蹭了蹭妈妈的手腕,努力把同类的气味覆盖掉。
一贯宠爱它的苍木却并没有常见的摸头回应,只是呆呆望着手心那枚沾满龙涎的戒指。
纸金鱼们发现未清洁的物什,纷纷自发凑过来,对着戒指不停释放清洁法术,直至它光洁如新才纷纷散去。
苍木沉默很久,久到雪山的太阳重新升起,世界迎来崭新的一天,她还骤然惊醒般,活动着僵硬的肢体,将戒指套上左手无名指。
严丝合缝。
塞西莉亚花形状的星银矿首尾相连,花蕊是不知名的碎钻,随着动作,角度变换之间闪烁着细碎光芒。
星银矿很软,要加工成长久保存的戒指,他一定废了很久的功夫。
苍木双手捂住脸,将漫长的叹气都呼在掌心。
她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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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盏内,卧室早已没有阿贝多的身影,苍木心中一惊,四下探查,才发现自己的实木衣柜开了条缝隙。
男性隐忍的喘息从中传出,把苍木妄图开门的手挡在了原地。
打扰了……
柜里的人却没有给她逃离现场的时间,她听见阿贝多的声音含糊地响起:“你回来了吗?”
苍木:……
“我闻到你的气味了。”阿贝多主动推开柜门,拉住她的手腕,处于昏暗空间的蓝绿眼睛如梦似幻,连声音都带着些缠绵的尾调,不负平日清冷:“过来帮帮我,好吗。”
嘴上如此征求意见,动作却并未给人留下余地。长着零星龙鳞的手臂显然也迎来异化,手掌皮肤角质化,指节弯曲,末端的指甲更透露着一股金石可断的锋利质感。
抱起少女的动作,并不比拎起一只鸡仔更费力。
衣柜内很热,苍木不知咬着哪件衣服,不肯出声。
龙爪落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人寒毛乍起,细长的砂纸触感的温热肢体舔舐过脸颊。
一切都让苍木恍然间以为自己要变成对方的盘中餐。
“你跑到哪里去了。”阿贝多问。
没有回应。
这使得他越发暴躁,动作也不由得粗鲁了起来。白龙贴近熟悉的后颈,张大了嘴。
锋利雪白的龙齿,只需一口,她就彻底属于自己。
她的死亡将被我来占据。
但阿贝多最终也没有下口,他转换了目标,叼起少女的手腕,舔舐着那块的肌肤,将弱小龙类的气味抹去,重新覆盖上自己的。
……
“你清醒点了吗?”苍木发问。
度过一波情潮的阿贝多抱住她,低声道歉:“衣服,等回到蒙德,给你请裁缝重做。”
苍木摇头,她很快意识到对方并不能看到这个动作,只好出声:“出去吧。”
她把人带出了盏。
桃源盏一早被移到了一处冰池附近,携着寒气的冷风一扬,刚刚的热汗便化作冻冰般刺骨。
“去泡吧。”苍木垂着眼睛道。
阿贝多依偎着她身边迟迟不肯行动,她别无他法,只好亲自动手,把他推下去。
他身上的情况愈演愈烈,这次刚下水,掉落的地方便升起大幅水雾,连池内那些经年的坚冰都有了消融的迹象。
一片云雾缭绕之间,苍木忽得开口:“阿贝多老师,我们分手吧。”
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阿贝多几乎以为少女轻而平淡的宣告是一声幻听。
他惊疑不定地浮出水面,盯着少女眉眼低垂的模样,渴求她证明刚刚的话只是一个错误。
苍木却没有再说,她蹲下身来,左手紧握成拳,送到青年面前再缓缓展开。
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间,阿贝多明白了一切。
情热带来的所有不适都在这一刻远离,他这场发情期的罪魁祸首,握着她光洁的脚踝,哀求道:“苍木……”
“别这样。”决定放下一切的人显得无情极了:“阿贝多老师,给彼此都留点体面,好吗?”
她还是叫着那个熟悉的称呼,却做了分手的决定。
苍木继续道:“我只要奎丝多,你开个价吧。”
阿贝多没有回应,他蓝绿色的眼睛里有什么光彻底熄灭了。
或许是同意了的意思,苍木起身,打算礼貌告辞,最好赶紧回去收拾遗落在他家的私人物品。
握住脚踝的龙爪像铸铁般不可撼动,苍木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再陪我一晚,奎丝多跟你。”
很合理的要求,苍木答应了。
……
他身上的温度越发滚烫,连原本刺骨的池水都被升到一个略冷的常温。
苍木只记得对方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粗暴,或许是渴望她求饶,或放弃,或后悔。
对上那双痛苦的眼眸,苍木心里微动,她贴在对方已经异化出龙鳍的耳边,真心实意:“如果真的16岁遇见你,我肯定会和你私奔的。”
白垩之龙的瞳孔猛然收缩,下一秒,一声闷重而干脆的难以形容的声音响起。
一双庞大的雪白龙翼猛然顶破青年背后的血肉,缓缓展开。
它出现时像天鹅戏水般有力健硕,展开却又像蝴蝶扇动般轻盈优雅。
雪白的龙翼向前合拢,连它的主人和不再爱他的恋人一同包裹在其中,形成一个雪白而诡异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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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漉漉的苍木试图从水中爬出,无奈酸软的腰腹和大腿用不上一点力气。
“苍木。”阿贝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注视着女孩长发紧贴着肌肤的背影,眼神复杂,终于向她吐露那个至关紧要的秘密:“所有人造人都作为神的容器而诞生。”
“注定彼此吸引。”
苍木的动作只停一瞬,便继续尝试。
她不想示弱,也不想求助,直截了当地点开地图上的传送锚点。
这次是风起地下的七天神像。
绿色的吟游诗人正悠然自得地躺在大树上弹琴,瘫坐在神像下的苍木只能隐隐听到他悠扬的歌声。
“哇哦!”温迪注意到眷属的到来,轻盈地飞下大树,翠绿的斗篷引得灵动的晶蝶纷纷跟随。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发情期的龙被伴侣抛下。”蒙德的万事万物都瞒不过这位风之神,显然龙脊雪山也在此行列。
仁慈而宽容的风之神跪坐在苍木身边,轻轻将她的脑袋揽进怀中,声音带着神性的圣洁:“好孩子,我的眷属,既然选定了分别,你又为何而落泪呢?”
落泪?我?
苍木茫然地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
水的触感,但不是池水,池水不是温热的,更不会源源不断。
“我不知道。”她紧紧抱住眼前的神明,仰视着他天空一般深远宽广的翠色眼眸,想在其中寻求一个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终是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