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米花大商场。
新建的商业大楼于上个月月初宣布营业,其大气磅礴的装潢以及各类品牌的荟萃引得不少年轻人的到访。
一时间,顾客络绎不绝。
东京从来不缺少这样的商业大楼, 作为日/本的金融中心, 东京的人口和外来游客不计其数, 无论是商贸、旅游、工厂、手工制品、美食等等都有深度发展,它们推动着城市的发展, 令其更加繁荣。
商场内, 顾客络绎不绝、结伴而行, 时不时能看到妇女牵起孩童的手、少女们挽着胳膊姿态亲密、甚至有不少年轻男孩勾肩搭背挑选着新出的游戏。
乍一看,欢声笑语不断、一片其乐融融。
然而下一秒,剧烈的爆破轰鸣让原本和谐的场景支离破碎。
随着猛烈的爆炸声,周遭的一切仿佛静默数秒, 随即便是刺耳的尖叫和恐慌的吵嚷。霎时间, 已经有反应快的顾客扔下手头的商品, 朝安全出口夺命狂奔。
混乱中, 谁也没有留意到有个不起眼的身影已然安静离开。
其实, 只要有人能够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商场内的炸/药火力并不大, 不足以造成重大伤亡。此次安置并引爆炸/弹的本意,也不过是为了制造骚乱。
事实上, 混乱引发的推搡和踩踏事件所造成的的伤亡, 可能比爆炸本身还要严重。
戴着口罩的景光抬手拉下头上的鸭舌帽, 湛蓝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下一个呼吸, 他的眸光又恢复坚毅, 景光从容不迫的顺着楼梯往上跑, 右肩背负的重装武器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几分钟后, 景光停下脚步,用铁丝撬开锁,推开了大门。
他已经到了事先勘察好的狙击点。
挂在左耳的小型通讯器传来熟悉的声音、古井无波:“警察还有十分钟赶到,完成任务后从十点钟方向离开,顺着消防通道走侧门。”
景光行动流畅的打开“琴盒”,取出自己的□□狙/击枪:“知道了。”
耳麦那头似乎顿了几秒,才又补充了一句:“光哥……注意安全。”
诸伏景光微微一愣。
饶是在任务期间,他也不免勾唇。给枪换好弹匣装上子弹,景光轻笑一声:“好。”
一年、十二个月,时间的流逝抚平了身体的伤痕。虽然此前死里逃生的后遗症尚存、偶尔也会有莫名的胸闷,但景光也算恢复得十之八/九了。
他走到事先选择的狙/击点,举起手中的枪,锐利的眸光透过瞄准镜,精准的锁定了目标任务。
凝神静心,诸伏景光平静的感知着风速和风向,计算子弹的角度和落点。
准备就绪,他扣动扳机。
子弹呼啸。
一击毙命。
……………………
商场中引发的炸/弹吸引了绝大多数警方的注意力,等他们发现“真相”,充沛的时间足够景光抹去痕迹从容撤退。
踏入指定酒吧,景光不出所料的找到了身处边缘位置、正在狼吞虎咽的白川夏。
灯火迷乱的酒吧,不大的双人座,分明是暧昧的氛围,然而金发少年却专心致志对付自己面前的一盘热气腾腾的烩面。
白川夏很快也发现了他。少年放下手中刀叉,唇边沾着酱,脸上扬起笑:“光哥。”
景光将桌上的纸巾递给白川夏,顺势坐到他面前。
“把嘴角的酱汁擦擦。”景光提醒他,“快点吃吧,我们也该走了。”
虽然他已经进行了处理,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快点回事务所避避风头比较好。
“啊——”白川夏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恐怕走不了了。”
碧色眼眸微微一动,白川夏透过景光看向吧台,漫不经心的又给自己塞了一口面:“酒吧里刚才死人了——大概也就三分钟前吧。”
诸伏景光:…………
那你还能这么淡定?
等等,可酒吧里也没有骚乱啊?——否则我也不会直接进门了。
“酒吧老板第一次遇到杀人案吧?可能没经验。”白川夏接着进行解说:“还以为只是喝醉了呢……大家都没在意,不过我估计快要发现了——”顿了顿,尖叫声应景的响起,金发少年偏头想看景光:“哦,现在大概已经发现了。”
诸伏景光:…………
他艰难的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离得很远啊,一开始也以为只是喝醉了嘛……”白川夏不满的喃喃:“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通知你的时候,你已经到了。”
真没看出来你想要通知我……景光在心里腹诽。
然而深知白川夏秉性的他也没打算过多计较——否则早晚把自己气死。
换做平时,景光不介意——或者说他会主动——去帮助破案,只是——
虽然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吧。
他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正义感,侧头看向依旧愉快干饭的白川夏,目光落在少年手边未开封的威士忌上。
“喝酒?”景光口吻玩味。
白川夏喉结微动,咽下一口烩面:“不是我点单的酒,是有人想请我喝酒。”
请……喝酒?景光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眼尾自然上挑,沉下脸时威慑感格外明显:“具体说说?”
“我在吃饭的时候,他走过来,在桌子上放了瓶威士忌,问我要不要喝酒。”微怔之后,白川夏很快回答:“他的语气我不喜欢,所以拒绝了——不过他没拿走威士忌。”
其实过程远比他陈述的复杂,不过不重要的细节……就没必要多说了吧?
“未成年不要喝酒。”稍稍放下心,景光口吻温柔的叮嘱了一句,顺手将威士忌挪得离白川夏更远些。
目光落在瓶身,诸伏景光却愣了一瞬。
波本——
波本啊。
熟悉的酒名牵引出他沉沉的思绪,令青年一瞬恍惚。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赤井秀一身份暴露后逃离日/本,组织内部由此对几位可疑的代号成员进行审查。然而这一切对景光来说却没有什么真实感。
毕竟组织内部几乎没人会怀疑琴酒的忠诚,司陶特到日本后行事低调、又有琴酒暗地的掩护,自然也安然无恙。
至于别人……景光也接触不到啊!
即使追杀过赤井秀一,但在FBI回到美/国后,琴酒对于他几乎没有提及。
事实上,身在美/国的赤井秀一将怎么通过FBI评估、会不会再次返回日本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他都不感兴趣。
他的敌人太多了,能来到“眼前”的,才值得被他关注。
如果你想让我提起兴致,你起码得有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能力。
琴酒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偶尔甩给司陶特几个可大可小的任务,附带上一只逐渐恢复战斗力的景光。
在逐步的磨合与日常复健中,除了每天必吃的苦得要死的药片、以及时不时通过邮件传来的“工作”外,日子竟然也慢慢步入正轨。
但是……
景光敛目,再一次凝视桌面上的波本。
Zero……你过得,还好吗?
他不是没想过向琴酒问一问Zero的近况,然而碍于彼此身份,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景光想找个话茬,却总莫名其妙被转移了话题。
几次下来,他自然也知道了琴酒的态度。
这一年间琴酒似乎也没闲着,特别是近些时候,银发杀手似乎格外的忙,三天前坐飞机前往美/国,据说是和贝尔摩德搭档出任务。
警笛长鸣的动静打破了景光的思索,他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不出意料的发现了几辆警车。
啧,警察要来了。
他颇为无所谓的想,却在警察推门而入时愣住了。
等……等等,怎么又是松田阵平?
他不是应该去米花大商场处理爆/炸吗?
来不及多想,景光和白川夏对视一眼,后者安静数秒,默默将目光投到波本威士忌上。
景光沉思。
瓶口是未拆封的,而且白川夏也在……问题不大。
脑内瞬间闪过几个可行的方案,景光随即果断拿起酒瓶,打开瓶口,举起瓶身直接往喉咙里倒。
热辣的酒液顺着咽喉流入食道,景光阖上眼帘,仿若自己陷入短暂的眩晕。
松田阵平进入酒吧后,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围满人的案发现场。
再之后,他在酒吧内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川夏难得没有在干饭——虽然他面前的烩面已经被他解决得七七八八,而是托着脑袋看向对面的人。
松田阵平把视线挪到对面的人身上:呵,也是熟人。
他几步靠近,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味。松田皱眉看向白川夏:“喝酒了?”
问题真是一模一样。
金发少年心里嘀咕,面上仍是老老实实摇头:“我没有。”
“光哥喝了。”白川夏指了指自家的监护人,语气沉静:“好像喝醉了。”
浓密的眉峰上挑,松田阵平看向仿佛醉醺醺的景光,不置可否。
短时间内饮用大量酒精令景光头脑一阵昏沉,饶是尚且能够保持清明,也不可避免感到思绪迟钝、面颊发热。
生理性的反应令他醉酒的状态显得格外真实,景光趴在桌面上,红着眼醉意惺忪的打量着来人,半晌才缓缓道:“……松田警官?”
他仿佛呢喃的醉语被另一个声响盖过。警视厅的同事招呼着松田阵平:“松田,过来!”
松田阵平凝视了景光一会,然后移开视线,朝着人群走去:“怎么了?”
由于警察已经赶到,现场安静了许多。围观的人自动给警察让出一条道路,也就衬得尸体旁的几个家伙格外显眼。
“调酒师说,酒吧里有个服务员很可疑。”佐藤美和子上前一步,进行解释:“他是昨天刚刚到酒吧打工的服务员——”
松田阵平侧身,朝佐藤美和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被不断诘问的青年苦笑摇头,无奈地摆着手、语气温和的辩驳。听到女警察的介绍,他也缓缓转身。
两两相望,彼此都愣住了。
原本只是顺着松田背影望去的景光,在看清服务生面容的下一刻,湛蓝的眼眸骤然瞪大。
修剪完美的指甲陷入肉内、掐出惨白的月牙痕迹,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骤然清明,景光凝望着似乎陷入沉默的那个人,隐约觉得周遭一切喧嚣都随自己远去,耳边只回荡着心脏不规律的跳动声。
时间仿佛变慢了。
于是佐藤美和子的声音慢腾腾的传来,却分外清晰:
“——名叫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