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 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八卦。
哪怕是汇聚了各种罪犯——以及卧底叛徒二五仔——的黑衣组织，也不例外。
组织内常常有很多千奇百怪的传闻，比如Top Killer和千面魔女的二三事, 比如Gin是否和Sherry有一腿, 比如Vermouth和那位大人之间的传闻, 比如爱尔兰和其养父的关系, 比如白兰地对纯白是否有执念，比如海恩到底是风流成性还是性取向有问题……
作为曾经冉冉升起的威士忌组合，有关于莱伊、波本、苏格兰之间的传言也不少。
随着苏格兰暴露身份并被清除, 威士忌三人组也分崩离析, 往日的很多真真假假的猜测也自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成为笑谈。
但有一点，直至今日仍是事实。
莱伊与波本不和。
这两位能力出类拔萃的干部仿佛天生八字不合、属性相克，往往一见面就天雷勾地火, 不互相讽刺几句心里就不舒服。
他们俩之间的矛盾，往往是波本先挑起来的；而莱伊又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 几句反击之后, 战火就燃起来了。
苏格兰还活着的时候, 尚且能在二人之间充当和事佬；但随着他的离世，两瓶威士忌的隔阂不减反增。
不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威士忌小组解散的缘故, 两人虽然愈发的不对头, 却也没有什么接触的时机。
阴差阳错，避免了一系列可能的纠纷。
明明一个是行事果决干练的狙击能手, 一个是神秘机敏的情报专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如果能好好合作的话, 一定能达到事半功陪的效果。
算了，这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
黑衣组织的干部往往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当然你想趁着空闲时期出去旅游也没人管你。他们的任务范畴经常和他们的势力范围挂钩。等级越高、话语权越强，圈地的领域自然也就越广。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行动部的某些大佬和备受那一位信赖的干部们，都属于‘例外’。
比如贝尔摩德，委派给她的任务是天南海北到处走；比如琴酒，哪里有困难哪里溜达，顺便还得清除叛徒。
当然，这两人虽然都有自己的势力主场，但在海外也有不少零散的手下就是了。
前不久波本被调配到朗姆的手下，莱伊在组织的地位也不断攀高。卧底如此努力，从同一阵营的视角，琴酒为此感到欣慰；但从组织Top Killer的视角，难免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仗着级别高，琴酒可以轻易调阅这两人的近况——甚至不会被他们所得知。
黑泽探员整天快乐摸鱼，顺便将卧底的生活动向当成调味剂打发时间；降谷警官的日子可不太悠闲。
打从西雅图回来，波本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依旧是同样的面容，同样的手段，但行事作风莫名透着一股子疯狂。
而且……
怎么说呢，平日里的波本，看起来越来越不像【波本】了。
更像是另一个人。
苏格兰。
赤井秀一在心中做出判断：波本的身上，有曾经苏格兰的影子。
波本也许并非有意模仿苏格兰，只是后者对他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他不自觉的，会选择更加“靠近”那个人。
他们之间…… 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赤井秀一将疑点暂且压下。
苏格兰是卧底……这或许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对于苏格兰的死亡，赤井秀一是怀有歉疚的。但他不会因此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一切的错误源头是组织。
他歉疚于未能挽救一个同样潜伏于黑暗意图毁灭组织的同伴，却不会过于自责。
并且，这份歉疚也并不妨碍他利用苏格兰的死亡找出更多的漏洞。
所谓卧底、大概就是潜伏于黑暗中，踩着无辜者、甚至是同伴的尸骨，一步步艰难前行，抵达光明……吧。
自打苏格兰被处决后，威士忌小组就此散伙，他和波本也几乎没有私底下的接触。
几乎，不代表完全。
“莱伊。”
从美/国回来后，越发阴戾的金发青年找上了他。
波本的容貌依旧俊朗，分明是沾满鲜血的罪/犯，却仿佛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他往日自信到略带傲慢的神情中多了些许疲惫，眼下的青黑虽然由于肤色的关系而看上去不明显，却依旧昭示了自己的存在感。
在莱伊稍显疑惑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目光中，波本看向他，紫灰色的眼瞳一点点泛起猩红，仿佛那日天台未尽的殷血。
波本语气郁沉，难得没有故意挑衅：“当初你追杀苏格兰的时候，亲自确认了他的死亡吗？”
提起这个名字，哪怕只是代号，依旧令降谷零心中一颤。
但他克制着、压抑着，让自己不露出破绽。
那个在西雅图的傍晚，从爆炸中推开他的人，是诸伏景光。
为了不连累他，从天台上仰面而下的那个人，是诸伏景光。
降谷零不会认错。
……是，本应该死在黑夜沉沉的天台上、死在莱伊枪口之下的诸伏景光。
是诸伏景光。
所以，哪怕……哪怕他再一次的失去了Hiro，他也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降谷零讨厌莱伊。
讨厌他、憎恶他、恨不得杀了他。
但他依然忍住脾气、压抑住直接拔枪的冲动，询问着当时的一幕幕。
令他心头滴血的一幕幕。
也许是意识到了波本沉寂之下的疯狂，莱伊沉默了一瞬，并没有为难，而是选择坦诚相告。
针织帽下，黑发青年的绿眸沉静得一如往昔：“我确定他已经死了。”
苏格兰是在他面前扣下的扳机、正对心脏。
除非枪械有问题，否则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波本满意，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获得什么样的回答。
此后的寥寥数语不必多言。降谷零能看出莱伊并没有说谎，而赤井秀一能看出波本是在向他确认某件事。
那件事很重要，重要到即使明知会露出一些“破绽”，波本还是来了。
此后，两人仿佛心照不宣般，共同将这桩插曲遗忘。
“刚踏上东京不久，就碰上你。”波本冷笑的勾起嘴角：“真让人方反感呢。”
新加入的人事部姑娘默默后退一步，面色有些惨淡。
干部的事情，求别波及池鱼啊！
莱伊墨绿色的眼眸斜睨波本，嗤笑道：“但愿你能把你的执着用在任务上。”
金发青年的目光愈亮、怒火愈盛：“我的事，不劳烦你指教。”
“那个——”眼看两人又开始别苗头，新人姑娘鼓足勇气，艰难开口：“波本先生……您的任务报告……”
波本扫了眼被他俩逼得瑟瑟发抖的女生，到底没有多为难。伴随着一记冷哼，他转身朝原来的目的地走去。
莱伊与他擦肩而过。
新人姑娘亦步亦趋的跟在波本身后，路过莱伊时，她向这位孤狼一般的干部露出一个混杂着抱歉和讨好的笑，然后匆匆离开。
莱伊没有多言。
这不过是他前行道路中……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
赤井秀一自认不喜欢无故树敌，当然，某个宿敌另算。
即使波本是黑衣组织的成员，是他将要面对的敌人，但在卧底期间，有一个紧盯着自己行动的、来意不善的家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即使他并不害怕，但仍旧会觉得麻烦。
更何况……
莱伊转头，瞥了眼波本离去的背影，微微敛目。
就以往搭档的经历而言，赤井秀一清楚波本不是一个喜欢明知故问的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令这个男人……再一次向自己——这个他极为讨厌的人——确认苏格兰的死亡呢？
左手指腹摩挲了一下“琴盒”的背带，赤井秀一眸光转暗。
“叮——”
放在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一下，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