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匆匆跑了出去, 因为巨响正是从爱姬所在的那间教室传来的。
进去,本来被放在黑板旁边的巨大的柜子倒在了地上, 爱姬正蹲在旁边, 缩成一团,因为柜子,黑板和讲台正好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爱姬正好蹲在其中,从肉眼上来看, 因为这样一个黄金的位置, 爱姬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惊吓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了。
伊达刚刚才和爱姬来过这间教室, 他知道爱姬的画具本来就是放在这个柜子里的,爱姬的画具很多,光各种笔就装满了一个小桶, 伊达还帮忙搭了把手。
柜子里面还零零散散地放了许多其他的学生物品, 看看这散落一地的东西, 但凡其中有个墨水瓶或是教具三角尺砸到了爱姬,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而自己刚刚找的借口是让爱姬过来帮忙找钱包,不知道爱姬有没有get到他的意思,如果她真的认认真真过来找钱包, 柜子倒塌的时候,又刚好站在了这个沉重的,摆满了学生们的物品的柜子前……
也好在爱姬聪明, 反应也快, 知道躲在这个位置, 不然这样沉重的柜子……伊达的头上布满了冷汗, 不敢再想。
爱姬蹲在这里的背影看上去是这样的瘦弱又惹人怜惜,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大家都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
“爱姬!”
“hime!”
“薄叶同学!”
因为之前降谷的表现,诸伏有着重关注三人组的反应,三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紧张与焦急,而降谷不知道是不是后知后觉的因为没穿衣服而羞涩,现在正忙着摆弄着手上的外套,什么特别的表现都没有,也没有要给他暗示的样子,诸伏只能暂且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
大家都慌了,匆匆跑了过去,几个男生先撑住了柜子,防止柜子二次倒塌,然后把柜子扶正。松田萩原还有伊达则是弯腰想要凑近,爱姬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我没事,”爱姬的声音却很冷静,她没有转身,先是指挥几人给她拍张照片,确定她现在的位置,又把柜子的各个角落拍了一遍,最后才站了起来。
“我没有受伤的,不用担心,”爱姬终于转过了身,脸上是轻松的微笑,她接过了伊达的手机,刚刚是伊达拍摄的照片,简单看了之后,松了一口气,“而且感觉只是柜子年久失修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人组也都围了过来,看到爱姬没事不由得松了口气。
“确实,柜子后面的木头有点断掉了,不过也真是太危险了,得赶紧报告鬼塚教官,赶紧检查一下其他教室的设施。”伊达用手机照明,确认了柜子后面的情况,几秒钟之后,他掏出了手机,就要拨打号码。
萩原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从口袋里翻着湿纸巾,从童年开始,他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的习惯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我还以为……唉,还好还好,我就说呢,警校内不应该呀。”高桥拍着胸口,仿佛刚刚差点受到伤害的是自己一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语气感叹着。
“是呀是呀,我刚刚还以为真是鬼塚教官说的,有人要针对薄叶同学呢,好在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的。”大石说。
“别自己吓自己啦,窗户都关着,我们又是立刻出来的,肯定没有别人。”山本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不过脸上还是忧心忡忡,刚刚大家都急着跑出来,衣服还是没来得及穿,刚刚因为都在心系爱姬所以不觉得,现在知道了爱姬没事,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衣服,只能用胳膊徒劳地捂住胸膛,分外尴尬。
“还好个头啊!”松田实在是忍不住了,即便是在爱姬面前,他还是说了一句很粗鲁的话,他颇为粗暴地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三人组,三人组呆愣愣的,任由他推开。
松田长臂一伸,直接扯过了爱姬,把她圈到了怀里,拂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满脸的急躁。
明明自己的视力是傲人的5.0,但是此刻松田却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怎么也看不清爱姬。他想用手指确认爱姬脸上有没有伤口,偏偏手指也是颤抖的可怕。
还好,还是光洁的脸蛋,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嘴唇翘翘的,即便没有化妆也是好看的惊人,没有血迹,没有破皮,看起来没有受到实质性的物理伤害。
可是,明明小时候自己只是不肯扯着爱姬的书包带子,爱姬就会哭;因为吃不到喜欢的糖果,会哭;芝麻大的小事弄的不开心,会哭……
她是那样一个柔软的、娇气的、可爱的小姑娘。
而就在刚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爱姬明明受到了那样大的伤害,为什么还能云淡风轻地,过来告诉他们自己没事的啊!
爱姬没有眼泪,松田却觉得现在的情况比看到爱姬的眼泪还要严重。
为什么啊,为什么能笑着说没事呢?
是不再需要我了吗?
爱姬又羞又急,松田的力气很大,自己的胳膊和手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少年裸1露的肌肤,他的胸膛滚烫,眼神炽热,一定要把爱姬的每一寸都看到眼睛里才行。
七年的空白,爱姬也是这时候才骤然意识到,原来松田的力气现在已经变得这样大了。
还有,虽然现在这个时候想这个很不合时宜,但是爱姬还是下意识地以艺术家的眼光观察松田——童年的记忆着实是根深蒂固,她总是下意识地只把松田和萩原当做是同龄的玩伴,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无论是松田还是萩原,都有着不输于降谷的身材。
因为是大家匆匆赶来的原因,现在四个人加上高村三人组,现在七个人身上真是凑不住两件衣服,爱姬十分不好意思再看,但是为了表示自己没事,又努力地抬着头,让大家看她认真的表情。
松田扳正了爱姬的头,说着很霸总的话:“你只准看我。”
爱姬眨了眨眼睛,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索性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看。
“那个,阵平,你的力气好像有点太大了。诸伏好心提醒,他的口袋里正好也有纸巾,递了过来。
萩原接过,他正单膝跪在地上,紧紧抿着嘴唇,为爱姬擦拭着手臂和头发上沾染到的灰尘。
因为轰然倒塌的柜子,爱姬的身上沾了不少灰,又被松田捧着脸,只能含糊不清地表达着:“别看辣,快松开,偶真的没事的,别把灰蹭到你的身上……”
“嘁,”松田恶声恶气地搂住了爱姬,倒是也没再抓着她的脸了,而是俯下了身子。
松田把头埋进了爱姬的发间,胳膊紧紧地拥住了爱姬,像是要把她拥入骨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这种时候谁会想这些灰什么的,肯定还是担心你……啊欠!”
爱姬的头发上不可避免地也沾染了许多灰,因为拥抱的动作,松田暴风吸入了很多,于是本来应该是深情剖白的场面,一下子滑稽了起来,教室里本来有些凝重的氛围也轻松了一些。
萩原甩了一张湿纸巾给松田,自己趁机占据了本来松田的位置,继续为爱姬擦拭着。
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爱姬偷偷睁开眼睛,此刻却宁愿萩原说几句话。
虽然伊达航总是以“爱姬的半个幼驯染”自居,大家也都说诸伏和爱姬很有缘分,可是此刻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哪怕是最爱插科打诨的高桥三人组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是独属于这三个分享了大半人生的幼驯染的时刻,其他人都无法介入。
“爱姬肯定受惊了,还是让她赶紧去休息一下吧。”好半晌,伊达站了出来打圆场,“我刚刚已经通知了鬼塚教官,他们应该很快就就会过来处理的,地上毕竟凉,别让爱姬一直呆在这里。”
“不行,谁都不能离开,大家得一起等鬼塚教官过来。”降谷这时候站了起来,挡住了教室的门,他的手上还拿着外套,只是至今还没有穿上。
降谷沉着脸,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用红色的包装纸包装严实的棍状物,刚刚在画室的时候,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隔壁,趁机把高桥的外套拿了过来,虽然确认了高桥口袋里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木仓,但是当他看过柜子的情况后,又摸着口袋里的东西,表情依旧还是不敢放松。
“我刚刚看过了,柜子下面的木板薄而脆,如果用这个东西稍微翘一下,很容易就能翘断,而柜子上面的东西太多了,作为支撑之一的木板一旦断掉,当爱姬拿走了她的画具之后,柜子很容易就会失去平衡,最后倒塌。”
大家都见过爱姬的画具数量,知道分量惊人,这样的推断非常说得通。
“什么意思?!”萩原站了起来,说出了自从进入房间之后的第一句话,他大步上前,拽住了降谷,双眼通红,摇晃着降谷的领子,仔细看,他的手臂分明是颤抖着的。
“你既然这样说,就说明这件衣服不是你的,所以是谁的?”
降谷沉默地展开了外套,很显然,这件外套对他来说有些太大了,从大小上来看,应该是属于伊达或是高桥的——伊达的外套正好好的穿在身上,那么只有可能是高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