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反应过来的碰撞,像一首激荡在灵魂深处的交响曲,奏出生命的倔强不凡。外界似乎在这一刻瞬降到了零度,皮肤只感到了急速蔓延来的冰冷,触摸死神镰刀时的极寒。施禾安的眼皮好似被挂上了两座山丘,痛苦的麻痹感使他失去了知觉,也渐渐停止了思想的运转。
远方的点点微光很快的模糊起来,视野内的一切如同被打上了马赛克一般,直叫人更难以忍受那突袭而来的耳鸣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肋骨好疼,似乎清楚地知道断裂了几根,断在什么地方。施禾安又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缝,恍惚看到一辆呼啸而过的庞大的金属制高速移动物体。
我还是有点感觉的呀!在他的意识彻底流干之前,施禾安还有点侥幸的想着,而后,是无法撕裂的黑暗。
......
“不行了,心脏完全坏死,无法再维持供血了。”
“呼吸也间歇停顿了,快想办法!”
“必须进行心脏移植,但这个时候配对肯定来不及了,可恶。”
“或许......可以尝试那一颗。”
“不好吧,那一颗......会不会太冒险了。”
“时间不等人,孤注一掷一次吧。”
施禾安沉迷的永恒黑暗中,他听到了很多声音,好多人的嘈嘈杂杂,也看到了很多画面,但就是无法想起,无法记起,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死,只不过来了一场“濒死体验”罢了。
他最后也终于逃掉了死神的“茶会”邀请。
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的一月后。炽燥的阳光热情的透过窗户,涌入窗台的那朵马蹄莲的怀抱中。施禾安烦闷的关掉电视机,每个卫视都回放着一眼猜到剧情的肥皂剧和看了叫人掉鸡皮疙瘩的‘玛丽苏“,就如同他自己现在的心绪,无论放到哪个频道上,都极为烦躁无趣。
”好无聊啊!“施禾安靠着双层枕头半躺在床上,两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处,轻声的抱怨着。事实上,他现在可以安心自由活动的,也就只剩双臂了。
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好久,什么都去想,又什么都懒得去想,这或许是无聊的最高境界了吧。施禾安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愿意去很细节的经历某一件事,但他非常喜欢靠想象来描绘出这一事物,他总是孤独的一个人用孤独的思想,来耗磨这个世界所给予他的时光。
就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可实际上,施禾安又在乎好多,他喜欢奇特的事物,但让其活在想象中好了。
如同这场车祸,如果是别的人,看定会大呼倒霉,一整天的哀怨叹气,诅咒这个或那个的,并问候司机的是十八辈祖宗数遍。但施禾安却并没有,虽然他也会抱怨,不过是愤懑这狭小的空间限制了新的空气的注入,限制了环境的触感。
因为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喜安静的人,但又不想去参与热闹当中。施禾安总是想寻一处热情度高涨的地方,然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旁边,看着激动的人或物,他便可以感到一时的心安,而后静静的思考些什么。
施禾安又打了个哈欠,正想寻找一些有趣的事物时,洁白的病房木门被推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施禾安的x光图片。
“hello!今天感觉如何?”医生抬起头冲着施禾安微笑笑,中午说得十分标准,但却过于标准反而让人觉得别扭。
施禾安对他的主治医生印象还不错,在刚开始便得知给自己主刀的医生是一位日本人,名字叫田下雄川。雄川医生的制服永远要比其他医生的白洁很多,而且无论对何种的病人都是笑呵呵的,非常温和有礼貌,尽管已是一位有些油腻的大叔了,但还是改变了施禾安对日本人的传统看法。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非常好,尤其是腿,没有必要再这样绑着了,我已经很有知觉了,你信不信,如果给我拆除绷带的话,我一定可以正常的下床走路!”施禾安的语速非常快,大概是他知道也就与眼前的雄川医生有机会说说话了,否则他真会闷死的。
说实话,其实医生们都觉得施禾安能醒来算是一个小奇迹,当时心脏移植的时间已是过了黄金时间,有不短的时间里施禾安是处于休克状态的。但施禾安却不这样觉得,就好像壁虎的断尾可以重生,非洲的复活草在下一个雨季到来时被注入新的生命,施禾安甚至不曾记得死神面孔的一丝一毫,就认为这是理所应到的,水到渠成的,命里注定要走这一遭似的。
谁知雄川医生收起了温和的笑脸,倒嘟起嘴来,眼神有重新落在手里的那一些报告单中,有些严肃的回道:“你还别说,这可真是近乎奇迹!你的腿和心脏竟然可以恢复的这样快,也许心脏是非常契合,但你的小腿骨......才躺了不到两个月,居然可以恢复到这种程度。”
“也许真是我命不该绝吧,以前没发现我居然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用中国的热词来说,你可真是打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脸。“田下雄川忍着笑说,刚才的一点严肃荡然无存。
”我还有事,明天再过来,你恢复得还不错,我答应,下周就给你拆绷带。“
”恩,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施禾安有些兴奋又有些沮丧地说。
夜晚10点,一位护士进来为施禾安住的病房熄了灯,病人需要充足的睡眠。
”希望今晚可以换个梦做做,现在连做梦都变得这么无聊了。“施禾安祈祷试的碎碎念道。
自施禾安做完换心手术以来,他每晚睡觉都会做一个相当奇怪的梦,当然,按照施禾安自己的理解便不能这样形容了,因为他觉得所有的梦都是奇怪而且无厘头的,施禾安认为,这是一个不仅漫长,而且是......挺无聊的梦。也许是每晚都做这相同的一个梦,施禾安心里非常想吐糟,但基于梦境太过抽象,只好乖乖睡觉了。
梦开始,又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因为在这里完全没有流失时间的感觉,好似很漫长的一瞬间后,远方渐渐显示出光亮,等到光亮越来越清晰,便会惊讶的发现,这是一个极其规范的图形——六芒星,六芒星外还围着像是正在燃烧的紫色火圈,整个观测起来像极了施禾安概念中的魔法阵。但仅仅就这样结束才是太过无聊了,最初始的一个六芒星阵转瞬即逝,很快变幻成其他的图案,但都是魔法阵的样式,而且越变越复杂,越变越奥古!不知又流走了多久,这暗黑的视野越往后越发模糊,很多之后的图案已无法看清......
当再拉起有些沉重的眼皮,外面天已大亮。吃过早餐,施禾安支开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从旁边的抽屉里里拿出笔记本,开始写日记,记录前一天的住院生活。随手翻一翻之前的日记,施禾安发出无声的苦笑,自己还真是无聊到了极点,因为每一篇日记都是大同小异,比如“今天感觉自己的双腿充满了力量,可那一帮穿白大褂的‘监禁者’就是不给自由,哎!没意思。”或者是“今天雄川医生说我的双腿恢复的超乎想象,下一周便可以拆除绷带了,有些小开心!不过还是搞不懂,其实我身上的主要矛盾明明是换心手术呀,我的双腿仅仅就打了个石膏,至于这么本末倒置么?”
写日记是施禾安住院后才开始的习惯,因为像他这种病人,施禾安自己都觉得如果不找些什么事情干都会发霉的。更何况他住的还是一间单人病房,配置豪华的那种。
其实以前最开始的几天他住的是一家大病房,旁边还有一些做了小手术的病友,虽然年纪都比他大,但到不至于整日的不见人声,可后来他现在所住的病房空了出来,祝之靳的一个电话别把他移到了这里来。
想起这个人,施禾安就一阵头痛与无奈,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出车祸是不是跟祝之靳有关系,自己的交际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出车祸的那天是施禾安过完17周岁生日的第七天,至少是已平淡的过完了十六年日子的普通高中生,就读于现在的汉城一中上学,班级不是最好但也不是末等,成绩不上也不下,属于班里存在感最低的哪一种,并且马上就要升入高三,总之,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备战高考的典型中国式高中生。
当然,他也曾有过热血的时候,有过中二的时刻,施禾安时常梦想着自己会有一次非常刺激的探险,去踏足那些神秘莫测的地点,逢遇新奇的事物或人,就如同《哈利·波特》的情节一般,寻握周围的稀奇古怪。不过这些,施禾安也清楚,他自己总是一个喜欢生活在幻想中的人,可又控制不住的去畅想那些不切实际。
他之前在大病房里住的时候,看到那些病友们周围总会有很多的亲人朋友为其照顾,虽说施禾安·心大,但到底是有感情的生物,还是会难受几分钟,其实他明白,这也是为何祝之靳会把它移至到单独病房的原因。
是啊!施禾安心中叹息着,自己除了祝之靳还有真的会在意自己的人么?亲人?别可笑了,田下雄川问过为何不见自己的父母或朋友来看自己,以前的一位刚做完碎石手术的一位老大爷也问过,施禾安总是沉默着,但也挺尴尬的,这种问题教人如何回答呢?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逃离“亲人”的魔窟!自己是父母捡来的,至少他父母在施禾安小时候总这样说,以前他以为这是一个每个家庭都开过的玩笑,但直到后来自己的妹妹出生,施禾安才终于觉悟,自己竟真的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母亲最开始没有生育能力,便在孤儿院领养了自己,当时的他还未满一周岁!刚开始的几年是很平静的,但自从施禾安上了小学后,母亲居然怀孕了,并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至此以后,施禾安的印象里就只剩下父母的冷嘲热讽和做不完的家务劳动,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一顿毒打,父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留给施禾安噩梦般的童年。
直到他在两年前考上高中,对于施禾安来说也是考上了这座城市,才远离了那所不值得留恋的家。他还记得有一次,妹妹过生日,自己给蛋糕点好了蜡烛,可就在转身去拿餐盘时,妹妹爬上餐桌,不小心点着了袖子,还好施禾安用湿抹布扑灭了,仅是袖子损坏了一截而已。可父母却把他打出了家门,那时他才刚上初中,在外面图书馆睡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回到家,可到家后母亲竟直接说了一句:“怎么没冻死在外面,真是可惜了。“
不过施禾安现在终于不用再看见他们了,而且他还遇见了可以......算是自己朋友的人吧。
那时的他刚来到这所陌生的城市,周围也都是陌生的人与面孔。但自从遇到了祝之靳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好似生命的轨迹开始想正弦函数般曲折起来。每每想起这件事,身体总是会不由之主的冒起一身鸡皮疙瘩,并伴有挠破头皮的不解。
祝之靳......你到底是谁呀!
两年前。
八月中旬,焦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天空万里无云,是真的碧蓝色,像宝石一般。施禾安拖着沉沉的行李箱,背着大包小包的踏入汉城,其实好没到开学的日子,施禾安只是想提前来到这里熟悉熟悉环境罢了。他在心里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来到这里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因为之前有在汉城的同学帮找了一份工作—在一所网吧里给人当网管,便提前半个月来了,不仅可以熟悉周遭环境,还能赚点外快,多好的事,施禾安最开始心想。不过他要是能预知后来会发生什么事,便不会如此武断了。
网吧在开发区处,比较偏僻,但规模却不小,因为这里在楼上还给员工安排了员工宿舍,施禾安颇有些惊喜。而且,很人性化的一点是,周天一整天施禾安是不用去工作的,可以在宿舍里睡觉或者去街上逛一逛。
两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施禾安迎来自己最后的一个周日,他准备这一天整理自己的行李和作业,为开学做准备。清晨,施禾安很早便起床了,因为快开学的缘故,当网管的工作很让身体吃不消,所以施禾安在这一周每天都会早起半小时来晨跑,以便保持一个精力充沛的身体。
宿舍楼的后方有一个快要被废弃了的老公园,里面杂草丛生,公共厕所之类的建筑也都半倒塌的样子,似乎很久没有被管理了。施禾安之前也有见过有人在公园的边界跑步,便有了此准备。
本来这里的地处就很偏僻,清早的公园更是只有施禾安一个人,不过好在这也是现在一天中最为凉爽的时候,而且施禾安觉得,平日少有外界城市里人烟稀少的时刻,偶尔也感受一下大自然间最朴质的清净,总会产生一种天地间独我一人之感。
两圈半跑下来,施禾安均匀地喘着气,用手帕擦了擦滑过脸颊的豆大的汗珠。要准备走时,施禾安朝着公园的栅栏内望了望,突然产生一种在心中仿佛藏匿了很久的探险的欲望与冲动,这就好像是小时候被问起的梦想在长大时的某一瞬间突然被回忆起,从而产生莫名热血的动力。
进去散散步好了,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指不定以后便来不了这里了,施禾安在心中想。
轻松地跨过一道仅到膝盖处的断裂的栅栏,走进去,很清晰的闻到一股特有的尘土的气息,旁边杂草铺满大理石地面,视野内只充满了棵棵参天的古树,小路的足迹很难再被寻觅到了,只靠零散的几处开裂的座椅来辨别出。
越发深入,施禾安越觉得这其中别有洞天,他发现有一片草地开满了花环菊和一种不认识的红色的小花,几棵树下还停落着几只新鲜的蝉壳,这可是个动人的新发现!
阳光在此刻完全不加腼腆的冲向地面,柔和的金黄色与满眼生命的绿色浑然一成,施禾安可恨此时手中没有一部相机,因为他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初中的美术老师说的一句话太对了:生活中不缺少美,但缺少发现美的一双眼睛。
徘徊许久,施禾安决定回去,和这里彻底告别,开始准备自己新一阶段的高中生活,但此时,施禾安不经意的回眸,又一个熟悉而又新奇的事物映入眼帘。
说它熟悉,是因施禾安一看到便可以交出他的名字来,但说它新奇,这也确实是施禾安在真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到。
一口古井。
是的,施禾安在电视上才看过的那种古代的人需要用木桶来挑水的圆形石井,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发现了,施禾安心里深以为这个公园绝对的极为有年头!
发现岂有不走进细细观摩的道理,施禾安走到井旁,轻轻抚摸了几下,表面竟是出奇的光滑。井口的半径大约不到一米的样子,是口很大的井呢!
“看着很深的样子!”施禾安趴在井边朝地下俯瞰,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别的再也无从发觉。
可正当施禾安的视线刚要离开,施禾安突然看到!几缕紫幽幽的烟雾从井底出飘出,无比的虚幻,无比的不真实,接着,施禾安整个人显露出恍惚的表情,似乎进入到了一种奇异的虚浮状态,因为他此刻的主观视感中,真切的看到了在井底的幽暗中,有人在冲施禾安招手!不,施禾安连续眨了几下眼睛,他看到,是一群眼花缭乱的摇动,是很多只手掌在对着施禾安不同频率的上下挥致。如果施禾安现在还可以思考,应该不难明白,那是人在极度的绝望与恐惧中才会那样的舞动手掌。
但施禾安当时居然也没有心生恐惧,只在人类本能意识的回归后,一种低血糖般的强烈的眩晕感涌上脑袋,然后很自然的身体摇晃,向前倾斜,而后便直直的坠入井底,不对,应是滑入了井底,因为施禾安到底扶撑住了井边,但无奈井口光滑的不科学,像是古井变成了正要捕食的一只怪物。施禾安却在此后再无意识,只在井口井旁“跳井”前隐约听到一股流入太阳穴中的声音,似是从井底传来:“快来寻我,我在这里!”
(2)
“滴答!——滴答!“
明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鼻子与额头上周期般的降临一股清凉,但施禾安无论如何都不愿起来,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前一天晚上跑完五千米又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后立马累的睡觉,而后第二天再早起,痛彻心扉的肌肉酸感满布致全身,睡觉变成了一件刑罚,但却怎样都逃脱不出去。
最后使施禾安站起来的,是他自己微睁开双眼后,看到的竟还是一片漆黑,立马撑着地面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以为自己瞎了,便努力的睁大眼睛,但还是一片漆黑,不过幽暗中却可以看到一些其他的边影和自己双手的轮廓,终于放下心来。精神也终于被吓了回来,拖着还有一些头晕炫目的脑袋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真黑。脚下的土地给人一种松软的感觉,施禾安也侥幸了一会·,要不然就真摔死了。
头向上望去,头顶上哪还有施禾安掉落下来的井口,周围是那么的漆黑,漆黑的令人害怕。施禾安就如同盲人一般,眼球在此时是完完全全的摆设。
当时的那种深入骨髓般的恐惧是本能的,施禾安从未感到,也从未想过自己在未知的事物面前是那么的渺小与无助。
我也是个叶公好龙的人啊!施禾安在心中冷嘲热讽自己。
平复一下惊慌的心态,施禾安也突然庆幸起来,他在昨晚去仓库找零件时借了个三十瓦的卡片灯,现在就装在上衣的内兜里。
想到即立马付诸于行动,施禾安赶紧掏出了卡片灯,黏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随意的冲一个方向照射去,这时他才大约猜到现在处于一个怎样的地方。
类似地穴,但施禾安不敢确定,因为它摸向灯光的地方并不是土坯,仔细观察后其实是一面铜壁,上面应该还刻有些什么东西,但因为光照原因而无法看清,不过是禾安可以确定,那绝不是汉字之类的。
当有了灯光后,施禾安反而觉得紧张与恐惧达到了峰值,因为它可以模糊的看清周围,却又看不清澈,这说不明白的心理原因,竟比“盲人”期间还要腿软几分。
施禾安四顾环绕一周后,着实有一种想要骂街的冲动,但一想在这种地方大声呼喊怕是要把自己埋在里面,还是算了。
这都什么事呀!施禾安尽量在心中调大分贝。自己现在所处的好像是一个半圆的房间,眼前只有一个洞口可以出去,洞口面前是一个小道,非常狭窄,才刚好能容下施禾安一人。
没有别的办法,施禾安觉得总不能在这里干等死,便尝试着紧贴着洞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着步子前进,走了一段路程后,却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好在令人舒心的是,洞中的这条道路越走越宽敞起来,到目前已有了小公路的宽度。
其实以前施禾安也向往过这样的经历,大都是受一些小说或影视作品的影响。但那时的施禾安想,身处危境或不知所措时的主人公总会是在一开始傻冒一段时间,而后遇到危险时一定会有主角光环附身,或者什么出其不意的神助攻来帮忙,主角就这样被危险衬托着走下去,最后发现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是富可敌国的神秘宝藏,明白随便被定义了的英雄的内涵,内心发誓永不会把某某某秘密公布出去,就这样功成名就,完美剧终。
可那样也太理想路线了吧!施禾安在心中吐槽那时的自己,照目前真实的趋势走向,可能还没高清楚自己到底掉哪了,就已经饿死在这里面了。呃......饿死也许也算是好的死法了,虽然有些窝囊。
黑暗是魔鬼,无言地蔓延着。
人在高度紧张下六感似乎会变得异常发达,施禾安忽然在自己的脚步声与呼吸声中听到了第三种声音,像是......小溪的潺潺声,想到这里,施禾安突然兴奋起来,按照正常剧情走的话,自己应该是在个下水道里,这时候听到水的流动声,那边肯定离出口不远了,虽说是一个味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出口。
咦?不应该这是会有圆形的亮光之类的么。就在施禾安感到有些不对的预感时,命运总是喜欢来验证很多悲观地的猜想。
“呃——呃——呃!”
“我去!谁在喊饿?这画风也太格格不如了吧,话说在这下水道里也会有食欲?”突如其来的低吟声传来,施禾安听的很清楚,顿时一身冷汗覆盖全身,他有一个毛病,总会在很紧张时无厘头的碎碎念。
这时他才终于聪明的想到了一些问题,如果这里是下水道的话,前方没有出口,两侧的水怎么会有很大的流动声,那么......施禾安感到自己再往下想心跳就真的超功率运转了,因为自己在游泳时似乎就是类似的声音。
呃啊!剧烈的,破水而出的声音在施禾安右后方猛烈响起,就好比有人突然在其身后冷不防的扔了一颗手榴弹,随后,施禾安听到一声震动的撞地声。头部先行转过,就在这不到一秒的短短一瞬,连身体都还未接收到脑部传来转体的信号,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像刹那的闪电触及到施禾安面前。
完全来不及逃跑,完全来不及思考,施禾安只听到一声类似于科莫多巨蜥的嘶哑喊叫后,脖子被紧紧勒住,再返回过来神时,双脚已然离地。
一顿操作猛如虎,自己像是个二百五!
有病呀!这都什么套路,好歹让我有个从惊吓到挣扎最后绝望的一场特写吧,我还没拿到打工工资呢,不会就这么杀青了吧。施禾安脸憋得通红,连细微的呼吸都做不到,但在心里已是骂街功能全面开放,真可笑,明明都要死了,可还是不忘在意识层面上留下些什么,即便是不好的。就这么直接跳过了所有流程,直接到绝望。
但施禾安更气愤对方不给自己来个痛快,一直让自己真实的感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真是个恶魔呢。但他也得以在死前看清楚仇人的面孔,即便是做鬼,也要每晚去吓一吓他。
我靠!施禾安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惊呼一声。胸口的卡片灯照亮了面前的“杀手”,施禾安当即打消了刚才的打算,什么鬼呀!以后做鬼也绝不来找这哥们儿。
全身上下都是青绿色的角质层,施禾安下意识地握住对方遏制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臂,触感很粗糙,像是鳞片的感觉。一开始施禾安还以为自己遇到忍者神龟了,心想好说好说,只要证明一下自己只是来下水道旅个游,嗯......虽然有些奇怪,但大家都是自来熟的性格,实在不行可以用披萨贿赂一下,然后,溜之大吉!
但就好比看某些短视频上的某些风格——露出较好的脖子以下身材,凭此吸引无数无脑粉丝,但若是摄像头不小心抬个头......内容可能会引起不适。
就如同现在施禾安所看到的——尼玛!什么东西!一个酷似双向四棱柱组合体的像是鳄鱼头的东西频繁的吐着舌头,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的头部总是朝向正上方的,并且还很长,嘴部也是,客观看到像是老会有根是红色的舌心在头顶摇摆。
这是异型吧。可中国十八线的小成本电影都不敢这么做特效呀,大哥你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可嘴朝天的怪物并不会知道施禾安心里怎么想,他自身的脖子以下还是拥有人类的四肢外形的,就是脚码可能有点大,不过这厮也不需要买鞋。
青色大手掌越发握紧,长嘴生物不断的吼叫,这一切才发生了一两次呼吸的时间,施禾安放弃了挣脱的双手,他现在大脑极度缺氧,恍惚之中,施禾安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摸出了什么东西,总之摸上去很坚硬,一闭眼,使唤拼尽全身力气向长嘴涌过去。
“蛤!“落地的瞬间,施禾安只听到了一声嘶哑的喊叫,但他的鼻子抓紧时间呼吸了几把不太好闻的空气,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在抬起头来,原来是一把水果刀插在了长嘴的腹部,施禾安忽然想到,自己昨晚削水果时用完后直接所受放在了要穿的外套里。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剧情反转呀!施禾安不敢滞留,把全身的力气都调用到小腿上,一个箭步跑了出去。可能施禾安在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跑得这样快,因为在以前他的体育并非很好,晨跑当然以锻炼为目的,好增加体能。
后方传来很急促的光滑的脚掌猛烈拍打湿漉漉地面的声音,施禾安不敢往后回头,但他又听到周围的河道齐发出“扑通”的水击声,心想不会又出来几只。
也许是心理原因,施禾安感到自己身后越来越冰凉,就好比有一块冰山在匀速直线地朝着自己后背撞来,并且施禾安知道,一旦撞上,将会是连喊叫都来不及的急速死亡。
施禾安突然想起去年学校举行一位名师讲座时,那位某某名校来的某某老师问台下的学生:你们觉得自己在一分钟之内可以击多少次掌?先来猜一猜。
底下快睡着了的群众都又打起精神来,乌泱泱地瞎猜起来,有的喊“60次!“,有的喊”70次!“,还有八十的五十的,但都是在一百以内瞎猜,施禾安觉得按一秒一次来计算的话,还是六十次最靠谱。
之后这个老师让大家试试,他来计时,当台上大喝一声”开始!“后,地下瞬间爆发出雷暴般的”掌声“,施禾安心里飞速的数着,由于要记得拍子,没有在意时间,当那个老师再喊”停!“的时候,施禾安才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然拍了一百四十下—是预估的两倍多!而后旁边都热烈地讨论起来,施禾安得知其他人也都至少拍了一百多下。正当大家惊奇之际,那位老师神秘的微微一笑:”是不是很惊讶,但我要告诉你们,刚才的时间,仅仅才30秒。“
地下又热闹起来,好不容易才被年级领导示意安静后,台上的老师才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潜力,潜能,永远不要小看自己,你的潜力有时会超乎你的想象!“
施禾安现在无比希望那时候那个早就忘记了名字的老师说的一定要是真理呀,若不然连自己都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逃出去。
后面的追捕者像是从深渊里冲破枷锁的魔鬼,无比饥渴的想进行一场杀戮。
施禾安正飞速运转大脑如何不至于死的太难看时,当即,一个参差不齐的拐角处映入眼帘,不容施禾安多想,他敏捷地横过足弓,骤然停下,一次眨眼的时间,他与追上来的怪物接憧错过,也许是地面太滑,”猎人“们就像是冰场中的花样滑冰选手,一时无法停住。
但施禾安还是和其中一只来了一次肢体接触,不过幸运的是,那一只鳄鱼头怪物抓住了施禾安袖子上的衣角,施禾安下意识的铺抓了它的胳膊,由于那只怪物速度太快,重心力作用在施禾安身上,两位做了一周期的圆周运动,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华尔兹转身,施禾安竟把那只丑陋的鳄鱼头甩了出去!
“难道这就是我的潜力?”施禾安看着自己的手掌,短暂的惊愕了一下,猛然想到自己还在逃命,赶紧向那个拐角处的缝隙钻去。由于刚才发生的时间不算短,那些“鳄鱼头”已转过身来,似乎又嗅到了施禾安的味道,闪电般的朝着还停留在空中的施禾安扑。只一瞬间,施禾安觉得自己玩完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失败,就算在这里死掉也没人知道。
但那割破空气的指爪仅勾住了施禾安飘起的运动外衣,随着一声服饰布料的撕裂声,施禾安完美落地。回过神来,施禾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没死,看来运气总是在关键时刻爆发,只不过可惜了自己的外套。
再回头,施禾安听到一声犀利的嘶叫,原来施禾安通过的缝隙很狭小,“鳄鱼头”只有头部挤了进来,身体被卡在中间。后面仍有数不清的同类前赴后继的往前挤,但就是通不过,白白增加卡在最前面那位的痛苦。
要到平时,施禾安肯定止不住的嘲笑起来,但现在他却一丝一毫都笑不出来,平复下来后,施禾安才感到自己的心跳居然跳的异常急促。
施禾安不管此时才看清面貌的“鳄鱼头”,像是影视剧里的食人花形象,而且频繁地伸着红芯舌头,极端恶心。施禾安相信,如果自己盯着看上五分钟,绝对能把晚饭吐出来。
趁着现在有机会,赶紧找出口才是王道。不过当施禾安拿卡片灯照清楚现在所处的环境后,一声“妈蛋!”不禁下意识的骂出了口。
刚刚在施禾安心中建立起的命运女神的形象顿时摔的稀碎,自己差点与死神亲吻而跳进来的地方,竟是个半圆形的封闭空间!当然也不能这样说,还是有一个出口的,只不过现在那个出口正有一个“鳄鱼头”在张牙舞爪。这就好比你在小镇子的街巷中被一群小混混追打,发现一拐角后紧急转向,这时才发现面前的竟是个死胡同!
现在施禾安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团团恐惧,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干愣神也不是办法,施禾安发疯似的在墙壁上乱摸一通,再颓废的人也害怕死亡,再绝望的人也心存希望,施禾安认为这墙上一定有机密,说不定会有什么密道之类的,毕竟电视电影都是这么演的。
都到这了,该让我逆袭了吧!施禾安在心中呐喊着,他很想大声地在现实中喊出来,可无奈自己的喉咙竟是无比的干哑。
在高度紧张的神经下,施禾安的手掌还真的感知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他把光源凑近,眯着眼睛观察,他发现,这墙面上竟有汉字!
在身后“鳄鱼头”喊叫的刺激下,施禾安飞速的浏览着,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这些的确是汉字,不仅如此,施禾安粗略地照了一遍,这满墙似乎都是汉字,可偏偏施禾安看不懂,因为这满墙的全是繁体字!
唯一能认清的,只有几行用繁体的某年某月某日,而其内容,即便认得某几个字,也大无用处,更别说在此时在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刻。
最后,真正令施禾安把心中那句“天无绝人之路”咽下去的,是“鳄鱼头“们似乎把门口的那一点的缝隙挤得开裂了,因为那出口仅是土坯,施禾安清楚地看到了那正在一点点开裂的痕迹。
此时,施禾安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再一丝的侥幸也无法生出,突然之前,他很想呕吐,想把自己那颗猛烈抖动的心脏吐出,好像那样他就会好受一点。
慢慢的,施禾安感觉自己的听力正在一点点丧失,”鳄鱼头“发出的尖锐的嘶喊声越向耳鸣靠拢,他的视觉也越发模糊,可他拼命地想睁大眼睛,但再也看不清,不知何时施禾安的视野竖了过来,缝隙最后崩开的声响他没听见,像一群饿鬼的”鳄鱼头“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冲过来也没看清,在意识的最后,只有几道绿色线条在全黑的视线里闪来闪去,中央处,似乎还有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挥舞......
少见的划过耳畔的长发,全身黑色皮衣的男子完全无视脚下的一只只完全死亡的”鳄鱼头“,只盯着晕过去的施禾安看了好久,轻轻的笑意使嘴角微微扬起......
“任务日志1407,发现了两种不得了的东西,但因其中一种更有价值的需要,无法对另一种事件继续调查,看来,要在这座小城呆上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