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风从玻璃缝隙里挤进来,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乔知言手心汗湿,直愣愣看着对面缓缓逼近的英俊男人。
下一秒,男人利落收起枪,就像跟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下车。”
男人冲她挑眉,目光透过玻璃直勾勾看她,唇角勾起一抹诱哄的笑。
那笑容绵里藏刀,仿佛渗透着丝丝寒意。
乔知言认怂,乖乖下车,一步一步挪到他跟前,像极了犯错的小学生,神色乖巧得不行。
陆君霆冷嗤,她刚才砍人的时候也这么乖顺?
“大半夜的,你打算去哪儿?”陆君霆见她风衣半敞,慢条斯理扯住她的衣襟,将人拉近。
替她把纽扣一颗一颗系好。
然后,翻手机给她发信息,“去哪,我送你。”
乔知言看着他举着的手机屏幕,微微一愣,似是怀疑。
她回复:“晋城。”
陆君霆没说什么,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乔知言犹豫片刻,低头钻进车里。
车子一路往黎城机场飞驰。
有凉风灌进来,男人默默升起车窗。
因为发烧,她身体微微发抖。
见状,陆君霆坐过来,抬手把她揽进自己宽大的风衣里。
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檀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很暖。
她心猿意马时,助理季霖回头道:“陆总,邱家的人已经到了。”
“好。”男人淡淡回应,回头看向她。
他的指尖温热,摩挲着她耳边柔软的发丝。
乔知言抿紧唇,下一秒,泪水从她眼眶落下。
他替她擦眼泪的当儿,乔知言突然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泪眼婆娑看向男人。
眼中满是深情和不舍。
不等陆君霆反应过来,女孩低头在他手心落下一个吻。
柔软湿润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战栗。
他将她楼得更紧了几分,乔知言湿漉漉的眸光锁定在他脸上。
视线纠缠,她樱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男人低头含住,细细吻着。
乔知言用尽毕生所学,回应他。
前排坐着的季霖看了眼后视镜,不禁腹诽,他们家这位爷一边要把人送走,一边又腻腻歪歪,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可从来没见过他跟那位未婚妻有过如此亲密的互动。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儿,陆君霆脱了风衣,披在乔知言身上,自己坐在角落低头看手机。
想到邱家的人等在机场,乔知言又厚着脸皮坐过去,抱住他手臂,依偎在他肩膀。
男人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别的动作。
乔知言发给他一条短信息,“陆总,邱明鹤对我图谋不轨,看在甜甜的份上,拜托你不要让他好过。”
陆君霆蹙眉看过来,乔知言迎着他的目光。
她对他就像小学生对老师那般信任,楚楚可怜的的样子让男人莫名涌起久违的保护欲。
车子在黎城机场大门停下,赵秋萍和邱明鹤从车上下来,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陆君霆率先下车。
邱明鹤一脸恭维,给陆君霆递烟点火,赵秋萍隔着车窗看向她,眼底的怒潮翻滚。
陆君霆磁性低沉的嗓音隔着半开的车窗传来,“邱总,看不出你城府挺深,孙淑珍给你多少好处?”
听出他话里的不悦,赵秋萍小心解释,“陆总,您误会了,是知言身体不允许流产,我们绝对没有敲诈您的意思?您要是不喜欢知言,我们带回家便是。”
“然后继续让她爬男人的床满足你们的私欲?”陆君霆慢条斯理道。
“陆总,我们一直把知言当亲闺女养着,上次是,是个意外——”
男人抬手,直接将半截燃着的香烟弹了出去,烟头径直砸向邱明鹤的肥腻的脸。
邱明鹤吓了一跳,敢怒不敢言。
“意外。”陆君霆手插裤袋,懒懒看着担惊受怕的二位,“知言是我的人,你们最好给我当公主供着,如果强迫她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要了你们的小命儿——”
乔知言腹诽,看来献献殷勤还是有好处的。
以他和她的关系,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不错了。
乔知言清楚,赵秋萍和邱明鹤今天所受到的侮辱以后都会变本加厉回到她身上。
她只要下了车,就还是要回到那个牢笼!
因为冷,她下意识把手揣进口袋,手指却触摸到坚硬冰冷的材质。
枪?
从确定给爸爸报仇的那一刻,她就研究上了这些东西,她没机会接触实物,却并不算陌生。
小心翼翼把枪塞进自己口袋,乔知言扯下披在身上的风衣,折叠整齐,从另一边车门下车。
她表情平静从容,赵秋萍连忙过来搀扶她,眼里的心疼几乎溢出来。
乔知言抽出手,后退几步,对着赵秋萍打着哑语,“我对你仁至义尽,以后我的死活跟邱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十米开外时,突然拔出手枪,不等赵秋萍反应过来,对着邱明鹤连开两枪。
“砰”的枪响在黑夜里爆裂开来。
从十三岁那年,这个禽兽就盯上了她,她一次次以死相逼逃过他的淫威,她的反抗换来了他无休止的责骂和暴力相向。
她忍他太久了,无数次梦到把他杀了的情景,也梦到自己被判决死刑,即便是死的那一刻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邱明鹤两条腿都中了枪,顿时血流如注,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陆君霆淡淡看着杀气腾腾的女人,只觉得她像一根劲风中的野草,一次一次被碾压在泥土里,还是在拼命直起腰板。
“你疯了?”赵秋萍发疯一般冲上来。
下一秒,冰凉的枪口抵住她的脑门儿,陆君霆道:“想死,我来结束你。”
赵秋萍吓得面色惨白,“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陆总,你别杀我——”
乔知言深深看他一眼,枪扔给他,转身飞快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在机场深处,最后变成模糊的一点,融入黑夜。
“陆总,她有没有说去哪里?”看他收了枪,赵秋萍哽咽。
“晋城。”他把玩着枪支,声音毫无情绪,如夜里的微风,凉薄、冷淡,“她母亲在晋城,有这回事儿?”
赵秋萍顾不上丈夫的痛苦哀嚎,老实交代,“陆总,她去晋城是为了找她的杀父仇人,恐怕有去无回——”
陆君霆幽深的潭底泛起一丝波澜,他转过身,吩咐季霖,“通知机场负责人,马上取消飞晋城的航班。”
候机室,乔知言正准备登机,突然听见广播里宣布航班取消的消息,整个人差点站不稳。
她坐在长椅上发愣,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虚汗。
凭着一口心气支撑到现在,突然松了弦,整个人软得像一滩水。
现在才十二点,离明早的航班还有六个小时。
乔知言安安静静坐着,来回翻看甜甜的相册视频,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屏幕上。
宝贝儿,对不起,下辈子一定不要找我做你的妈妈!
乔知言不敢离开候机室,烧得迷迷糊糊,硬撑了半个小时,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不远处,陆君霆走过来,给她盖上大衣,俯身将人抱起来。
“陆总,回哪?”一上车,季霖便问道。
“别苑。”
“哦。”
活久见,这位爷可是第一次带女人回别苑,他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陆总,你跟李姝曼小姐的婚礼——”好奇心害死猫,季霖忍不住多嘴。
没有得到回应,季霖也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便不再作声。
十几秒后,陆君霆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请教孙淑珍,我说了不算。毕竟,她能平白给我一孩子,没什么是她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