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他记得FBI卧底传回去的资料里有提到这个人, 是新晋不久的代号成员，擅长狙击，实力强劲。但是获得代号才一年左右, 在组织里还没什么资历。
对方为什么要苏格兰？而且……
“你是要求FBI直接去抓人？”赤井秀一道，“下点功夫不是做不到, 但是组织成员可没有卧底那么好抓，风险太大，带来的价值还不够。还是说，他也是卧底？”
这是问话, 也是试探。试探对方为什么想要苏格兰。宁愿用两个卧底去换人。
毕竟，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得不到那两个人身上的情报，换个大人情也是绰绰有余。
“……他不是。”清原晟凛笑, “另外, 价值够不够，这就是我们的事了，我们乐意。而你们——反正无论如何你们也不会亏，不是吗？难道想反悔？”
就算对方是赤井秀一, 他也绝不会轻易松口透露消息。牵扯到他们, 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如果在抓捕苏格兰的过程中损耗过大，当然是亏了。男孩, 还是把话说清楚点比较好。”
清原晟凛沉默良久, 似是在纠结和思考, 然后像是主动让步似的，“那好吧, 我也不要求你们把人抓到。”
“我要的是, 你们在有机会的时候, 务必保住苏格兰，并把他交给我们。这总不过分吧。”
“可以。”
“等一下，”清原晟凛忽然想到什么，神色认真补充道，“我要活着的、四肢健全的苏格兰，懂？”
赤井秀一点点头：“我们会尽量。只要他不对FBI做出任何不利的事，如果苏格兰落在我们那，我们保证他会毫发无损地送到你那里去。”
“是必须。赤井先生。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拼尽全力给你创造机会，只需要你同样拼尽全力把他抓住，然后把人给我。”
“不然我们之间的结盟可以就此破裂了。”
“男孩，说话还是委婉些比较好。”
清原晟凛商定了一件大事，稍微放松了一点，嘴里塞满了华夫饼，脑子有些卡顿。
“那么条件的商定到此结束吧。”赤井秀一见清原晟凛没有再开口，“具体细节……”
“等等等等。”清原晟凛回过神来，赶忙把嘴里的饼咽下去，然后咕噜咕噜灌了好大一口水，“还有一件事。”
赤井秀一等着他的下文。
……
那次谈话还算愉快，没起什么冲突，双方都很满意。主要是清原晟凛基本无欲无求，对于情报什么的根本毫无执著，只要一个苏格兰。
他当然知道情报越多越好，越能保证他的安全。可是，一个是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容易露出破绽，一个是——他孤身一人能在人家的地盘上争得过人家家大业大的FBI吗？
根本想都不要想。他一个人装出背后有人已经很难了，哪来的势力和对方对拼。
清原晟凛走在路上，左手拿着一份芝加哥小热狗，右手举着一个巧克力曲奇冰激凌，右手手肘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他三两下吃完冰激凌，又开始啃热狗，脑子里开始复盘刚刚讨论过的假死行动，回忆细节。
虽然已经吃过一份华夫饼了，但他还是很饿。毕竟最近真的有些消耗过度。
清原晟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认着路。
啊……好想零和景光啊。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想。足足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等他到了，刚走到门前，后脑勺就突然被一个冰冷的物体抵住了。
“罗曼诺夫，你去哪了？”身后是琴酒冷到掉渣的声音。清原晟凛觉得自己要是回答不好估计就得凉凉。
“……”脑子里想的是可爱的同期好友们，为什么出现的是一点都不可爱的琴酒？
话说琴酒疑心病可真重，连患了病的人都要怀疑吗？这么大半夜的特意杀个回马木仓。
清原晟凛脸上露出笑容，声音欢快又活泼，和琴酒完全相反，在这个冷清的夜里反而比琴酒更渗人。
“呀！是负责人啊！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吗？我刚刚去了Waffle house吃宵夜呢。还打包了一些吃的，您要尝一尝吗？味道还不错哦！”他兴高采烈地举起手臂示意了一下臂弯上挂着的袋子，好像毫不在意后脑勺上抵着的伯.莱.塔一样，直接半转过身子。
琴酒没有开木仓。他看了一眼清原晟凛衣领上掉的一点点饼干碎渣，算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收拾一下，任务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他把枪收起来。
“好哦！负责人。”清原晟凛依旧一脸笑容，好像丝毫没有被打乱作息的愤怒，也丝毫没有对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恼怒。
清原晟凛进了屋，什么也没拿，就拿了台便携式电脑，然后把手里那兜夜宵递给了正在迷茫中的野野村阳太，之后又借着身影和夜色的遮挡，偷偷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卡片，用便携笔随便划拉了两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塞进裤兜里。
“野野村君，夜宵。我要出去一趟，大概几天才回来。”他笑着把笔记本装进背包，跟他挥了挥手，“拜拜。”
走到玄关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哦，放心，我不在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任务了，假期可以续期了哦。”
“啊，好。”纯粹是听到客厅有动静才从床上爬起来看一眼，此时还懵得很的野野村阳太还没反应过来，清原晟凛就已经推门走了。
野野村阳太手里拎着那袋还冒着热气的夜宵：“一路顺风。”
清原晟凛离开的背影一顿，然后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清原晟凛所谓的“收拾一下”只花了不到两分钟，他一出来就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保时捷，然后毫不犹豫地上车了。
“去查那两只小老鼠的位置。”琴酒下了命令。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清原晟凛直接把电脑往腿上一放，打开电源就开始认认真真给他查监控。
仅仅花了二十分钟，清原晟凛就查到了两个人的位置。
“不错。”
琴酒看了一眼，很满意——罗曼诺夫的速度比波本还要快上十分钟左右，确实有实力。如果精神状态可控，而且能在消极期也有这个工作效率就更好了。
“伏特加，出发。”
“是，大哥。”
清原晟凛坐在后座不时哼歌，看似是精力充沛疯疯癫癫，实际上他是在思考对策。
琴酒太谨慎了。刚把任务交给他，就直接把他带走，不给他后期有接触其他人的机会，所以他只能用一些小手段传递一些简单的信息，大概勉强够用。
可是现在离他和赤井秀一分开不到半个小时，FBI那边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假死的替身。
另外根据他刚才查到的位置，四玫瑰和杰克丹尼并不在同一处。可是琴酒却毫无犹豫地直接去找杰克丹尼。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因为得知了同伴死讯的另外一人会比之前更加谨慎更加难对付、容易被跑掉，所以基本不可能出现按先后顺序去剿杀的情况——琴酒也不可能因为自大而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派出了其他人去负责四玫瑰。
如果杰弗里真的是一个天真单纯的人，此刻说不定还在为组织对他的重视和信任而欢呼雀跃——亦或者忐忑不安。根本不会想到一切都只是个骗局。
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和城市灯光刺痛了少年闭上的眼眸。他难捱地睁开眼睛，闪亮的霓虹灯一瞬间擦过他灰蓝色的眸子，倒映出少年眼底的焦虑。
那么，被派去剿杀四玫瑰的人是谁？
四玫瑰是射击高手。最有可能被派过去的人有基安蒂，科恩，景光。
那么这次又是一次柯学世界经典的三选一了。虽然几率只有三分之一，或者更小，但他由衷希望那小小的机会不要落在景光头上。
亲手杀死其他官方机构的卧底，可不是那么好解释的事情，很容易招人恨，到时候在国际法庭上也没那么容易洗白。
这次营救任务本来就很难成功，运气好能救下一个，运气不好……两个都要埋葬在异国他乡。
绝对不能让景光背上他们的命。就算几率再小也不能冒险，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清原晟凛咬咬牙，心里已经决定临时改变计划——他必须去四玫瑰那边掠阵。无论四玫瑰是生是死，至少看起来必须死了。不能让执行狙击任务的人打出那颗子.弹，也不能让那个人被怀疑。
如果原本的假死计划成功了那最好，如果四玫瑰不得不死，那就让“杰弗里”代替苏格兰扣下扳机，杀死四玫瑰，而不能像原本计划的那样袖手旁观。
然后无论杰克丹尼这边是否被营救成功，亲手杀死四玫瑰的杰弗里都不会再被怀疑。
未成年、精神病、杀死卧底，三个要素都集全了，任他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动摇他是真酒的事实。
警校组不能做的事、波本和苏格兰不能做的事、清原晟凛不能做的事，杰弗里都可以做。
杰弗里可以背上骂名，可以被抓捕被审讯，甚至可以去死。是个完美的替罪羔羊，也是完美的潜伏工具。
那就让他充分利用这个身份的价值吧。无论代价是什么，他都可以承担。唯一不能接受的只有被酒厂发现他是一瓶百分百水浓度的假酒。因为他还得潜伏在酒厂里，找到那个卧底在公安的组织成员。
但只要他亲手杀死了四玫瑰，就不会有暴露的问题了。
当然，以上都是最坏的打算。如果那个负责狙击的人不是景光，他就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假死成功，随便谁开木仓都可以；假死失败，那他就作壁上观；假死暴露，他来开木仓。
不是没想过直接把假死行动透露给景光，但是这不可能实现。因为出于卧底状态的人是不可能轻易对别人产生信任的，又不是定过暗号什么的。如果不是他在赤井秀一卧底前就已经露了个脸，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对方也不会这么简单相信他，甚至还配合他救人。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只能由他自己承担结果。
“安静，罗曼诺夫。”琴酒可没那么高容忍度能忍受一个人一直在耳边聒噪。就算唱得好听也不行。
“负责人负责人！还有一只老鼠哦！派我去捕鼠吧！”清原晟凛佯装兴奋，一只手扒在琴酒的座椅背后，直接把脸怼上去。浓稠的恶意直往琴酒脸上扑。
然后一支冰冷的木仓就抵在了他脑门上。
梅开三度？
清原晟凛笑容不变。
“闭嘴，坐好。”
“负责人！我能做一只优秀的猫咪的！绝对能一口咬死它们！不要瞧不起我！”清原晟凛死缠烂打，仗着自己目前并无任何可疑并且属于琴酒这边而纠缠不休。他知道琴酒不会随便杀自己人。
琴酒被他吵得太阳穴突突地疼，看到对方那双燃烧着疯狂和战意的眼睛，突然想起负责人给他发过来的病情资料。
＊情感高涨与易激惹，自尊膨胀，睡眠需要减少，言语增多，思维奔逸，注意力分散，精力充沛，行为鲁莽。
杰弗里和每一条特征都对上了。这个标准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负责人派过去的心理医生还特意在诊断资料后面附上了几句话：＊病人的情绪不稳，如果其要求不能得到及时满足，就非常容易与家人、同事发生争吵。病人自我感觉良好，自高自大，过于自信；同时社交能力增加，睡眠需要减少，常乐意加班加点工作。平日生活中要多多照顾病人的心情。
呵。自高自大，睡眠减少，乐于加班，这不就来了吗？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是不是就要上房揭瓦了？
问题是琴酒还真不能直接给他一木仓让他永远安静。杰弗里这份优秀的工作能力可以为组织创造巨大利益。如果对方不是老鼠，他随意处决的话，就算是BOSS也会有意见的。
琴酒冷哼一声，“想去你自己去，但是别打草惊蛇。”通过和波本的对比，他对杰弗里的实力也算是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不需要再观测什么，光是有这份技术，他就已经能在组织有立足之本。
倒是可以看看这份“安抚”能不能达到间接控制杰弗里的行动的要求。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控制，那确实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好的负责人先生！”清原晟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掀开车门，把伏特加吓得猛地踩了刹车，然后他直接跳车，绝尘而去。
一番操作把琴酒看得眼皮一跳。
这家伙，果然有点疯。确实是生来就适合做这份工作的料。
清原晟凛下了车直奔四玫瑰所在地，路经一个药店的时候，推门而入。
“要一盒KMXP，这是医生处方。”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在药店店员面前晃了晃。
“好的，先生。”店员惊讶一瞬，然后很有职业素养地帮他拿了药。
清原晟凛利索地一手交钱一手拿药，转身就走。
在出门的前一刻，那名金色短直发、戴着一副旧眼镜的店员小姐还是忍不住出于好意提醒他一句，“先生，这类药物还是控制用量比较好。”
“我知道。谢谢提醒。”清原晟凛回头笑了一下。这东西他也吃了一段时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用量。
出了药店，清原晟凛再次直奔目的地。
“大哥，罗曼诺夫好像去药店买了药。”伏特加一边放慢车速，一边汇报耳机里传来的动静。
“买了什么？”琴酒点了根烟。
“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药，但是听到名字是叫KMXP。”
是抗惊厥的药物。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继续开车。”
“是，大哥。”
四玫瑰所在地是一家酒吧。他今晚好像是去做组织给的一项交易任务了，还没发现组织已经知道了他的卧底身份。
那家酒吧他记得，离这里不近不远，大概只有一层楼的高度，但是它楼上还建了一家便捷旅馆。整栋楼加起来应该有十五米，顶了天也就二十。酒吧周边围了一圈的建筑物，算是闹市区，有很多低矮房屋，远一点的地方也有高楼大厦，适合狙击的地点有很多。
派过去的人99%的可能是狙.击手，然后里面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可能是景光。估计现在已经找好了绝佳的狙击点吧。瞄准的应该是四玫瑰从酒吧里出来的那一瞬间。
他如果想要在其中横插一杠，就得抢在那之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混入酒吧，在里面“解决”四玫瑰。
他要替他扣下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