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站起身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沁园春·雪中惟余莽莽中的莽莽是什么意思?
额,沁园春·雪全文讲的是什么来着?
时鸢脑海中迅速的回忆着沁园春·雪全诗的内容,讲台上站着的方小慧见她站起来并没有立刻回答,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意思她刚刚才讲过,她果然是那种外表乖乖,实则不学无术的孩子。
唉,算了,听说她在北城长大,那里的教学与南城有些区别,也别太难为她第一天就跟上南城学校的进度了。
时锐看着站起身不说话的时鸢,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不等老师让时鸢坐下,他便忍不住出声道:“时鸢,回答不出来不会吱个声吗?站在那什么都不说,你是木头吗!?”
全班都被时锐这暴躁的语气给吓了一跳,时锐有多久没有这么暴躁的跟人说过话了?
就连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以慕,都醒了过来。
方小慧心猛地一跳,连忙道:“时鸢同学,你…”
时鸢被突然出声的时锐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就如同上一世那样,只要是时锐大声说话,她就会产生一种怯懦的心里。
可这一次,她不会再怯懦了。
“《沁园春雪》中‘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的意思是望长城内外,只剩下无边无际白茫茫一片。”
“而惟余莽莽中的莽莽,意思是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时鸢的声音轻柔而婉转,清脆而干净,就如同沙漠中的一泓泉水,让人不禁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她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直到方小慧笑着让她坐下,他们才回过神来,朝着时锐投去了复杂的目光。
就连付冬沐都有些不赞同道:“时锐,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时鸢,也不该这样暴躁的当众说她木头吧?”
“你没看她刚刚都被你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吗。”
时锐此时心情烦躁,并没有将众人的目光放在心里,此时听付冬沐这样说,他心里本来已经熄灭的无名之火又“蹭”的一下升了起来。
她就这么怕他?那她前两次还那样厚着脸皮的往他家凑,往他妈妈身边凑?
呵。
虚伪至极。
时锐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时鸢,道:“她这就害怕了?只要她在这个班一天,我就会如此对她一天。”
付冬沐不太清楚时锐家里发生的事,此时的他只能闭嘴,不再说话。
而刚刚条件反射的时鸢,从始至终都没有将时锐放在眼里。
如果是上一世的她,估计一下课就会凑到时锐很前去道歉。
可现在嘛…
时鸢轻笑一声,低头在付冬沐给他的纸条上写下了一个字。
下课后。
七班的孩子除了在语文课上会乖乖听课外,其他的课只要方小慧没有来,就会恢复平时的散漫。
而课间,更是他们自由的天堂。
可因为刚刚时锐发了脾气,此时就算方小慧已经走了,他们也没有动作,生怕触了时锐的眉头。
“蹭”的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在如今这个时候格外的清楚。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站起身来的时鸢,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时锐,笑着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他。
时鸢笑起来很好看,就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般,让时锐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可很快他便拉下了脸,道:“你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们并不喜欢你,请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
时鸢听着这些话,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上一世比这种话难听的她都听过,这并不算什么。
可这这话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林以慕眸光微沉的看向就算是听见了这样的话还依旧保持着笑容的时鸢,纤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不规则的敲着。
一下、又一下…
只见时鸢依旧保持着微笑,将手中的纸条轻轻的放在了时锐的桌子上,低声道:“我知道了。”
而后她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她的这句话看似如以前一样卑微,却让时锐心里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眼睛眯了眯,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纸条,揉成团朝着时鸢砸去。
纸团砸到了时鸢的背上,她身形顿了顿,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周围的人看着时鸢那孤傲的背影,顿时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有人忍不住站起身,追了出去。
“慕姐!你去哪?”
唐鹿看着突然起身的林以慕,急忙道。
林以慕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出了教室的门。
地上的纸团自时鸢身上弹开,滚到了刚刚从后门进来的楚奕风脚下,他皱起眉头,将纸团捡了起来。
‘识趣点,不要呆在七班。’
‘滚。’
楚奕风:“……”
好大的一个滚字,好狂的一句‘不要呆在七班’。
他随意的将纸团扔进了垃圾桶,这才注意到了周围怪异的气氛,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时锐看了一眼说话的楚奕风,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出了教室。
而付冬沐见时锐出了教室,猛地呼了一口气,拉着楚奕风道:“风哥,你总算来了!时锐他,他太恐怖了!”
周围人见时锐走了,顿时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话,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付冬沐并不是很理解时锐的做法,他对着楚奕风将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完后他还加了一句:“我觉得时锐太极端了,你觉得呢风哥?”
楚奕风:“……所以我的座位被那个叫时鸢的占了?”
付冬沐:“……”
糟糕,忘了这茬了。
“你听我说风哥,时鸢她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座位是慧姐安排的,你…”
楚奕风在付冬沐的头上敲了一下,拉这个脸说:“你风哥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说完他就撸起了袖子,朝着门外走去。
付冬沐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道:“风哥,欺负女生是不对的!!”
楚奕风顿时额头青筋冒起,又敲了一下付冬沐的头,道:“你想什么呢!?还不快来帮我搬一套桌椅!!”
付冬沐有些委屈的捂着头,撇嘴道:“谁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像是要去干架一样嘛。”
楚奕风:“……”
他奶奶的,在他眼里,他就是个莽夫呗?
……
另一边的时鸢一出教室,就径直朝着卫生间去了,脸上哪有一丝一毫受到时锐影响的样子?
她早就知道时锐并不会看那个纸条,也早就知道时锐会讨厌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反击,其实就是最大的反击。
他的讨厌,她看见了。
七班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的暴躁,她看见了。
七班所有人也看见了。
在这个世界上,强势固然会让人敬畏,可弱势却最是得人心。
不要否认,你们仔细想想,与咄咄逼人的暴躁闹事者相比,安静乖巧而沉默的被闹事者,是不是更加得人心?
时鸢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在她的指尖流淌着。
她平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上一世的一幕幕就如同电影一般,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反复重演,让她疲惫极了。
忽然,那反复重演的电影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鸢扬起一抹笑,对着镜子里正看着她的少女道:“你这样跟着我,是想要做什么?”
林以慕靠在厕所门口,双手环胸,表情淡淡,红唇微启道:“你叫时鸢。”
“来自北城。”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