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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兰韵小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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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岚见梁浅磕头磕得郑重,也甚是欢喜,见他全无停止的念头,才张口笑道:“好了好了,别磕了,留着几个响头,明日去磕见你师祖。”

梁浅奇道:“师祖?”蓝岚道:“不错,我现下收你做徒弟,那只是口头上的,待要带你拜见我师父,求恳他收你为徒,那才真正算是拜入了本派门下。”她本来寻思留梁浅在此养伤数日便即送出,却未料到翁天闰回来的如此之快,她素知师兄脾气,若是此时和梁浅撇清关系,他哪还有命在?便改换了主意,收他为徒。

梁浅跟着又问:“师父,咱们这一派叫什么名字?”蓝岚笑道:“瞧我,连这桩事都忘给你讲了,咱们所居的这座山,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后来祖师爷搬到此山,便命名为日月峰,江湖上的人也都管咱们叫‘日月派’。”

梁浅连连点头道:“日后我同我大师哥说起,他听了‘日月派’的名头,想必也大加称赞。”蓝岚却皱了皱眉,道:“此事倒需好言相说,得跟你大师兄说清楚事情原委才好。”梁浅奇道:“为什么?”蓝岚道:“江湖上素来的规矩,你既是青城派门下,未经师父或掌门人允许,如何能再拜入我日月派门下?现下事急从权,只得如此,往后须得给你大师哥好好解释一番,何况……”她想说:何况青城武功博大精深,她擅自收了梁浅做徒弟,岂不是驳了东方白的面子?但这话若是说了,倒显得日月派武功不如青城派了,于师门却是大大的不敬。

梁浅不知她心中所想,答应道:“我一定跟大师哥好好解释就是,我师哥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说不定他不仅不怪罪我,反而替我教训那四个恶人,叫巴山四英都变成巴山四鬼。”说到这里,倏而想起一事,委屈道:“师父,你不会真叫我去做‘巴山五英’吧……我……我可不想干……”

这一问逗得蓝岚也忍俊不禁,掩嘴轻笑,微笑着道:“我那是故意哄那四个毛贼,作不得真的。”梁浅这才松了口气,喜道:“那就好,我师哥常给我们讲惩恶扬善的道理,那巴山四鬼一个个凶神恶煞,想必和宇文智及是一伙的,我虽然没有宝锏,但未必做不了秦叔宝!”说到这里,甚是得意。

蓝岚听他左一个“宇文智及”,又一个“秦叔宝”,初时不明就里,后来方才想起,说的评书里秦琼义杀贪官宇文智及的事,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这孩子,不仅练了武功,书读得倒也不少。”梁浅挠了挠头,脸红道:”其实我平日里不读书,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蓝岚掩嘴微笑:“那也是懂了不少了。不过以后你可能没这听书的日子了。”梁浅正色道:“这个自然,我要和师父好好学习武艺,这样巴山四鬼就欺负不得我了!”

蓝岚笑道:“有我在,这四个人以后定不敢欺侮你,你以后就住在这兰韵小筑中,他们没有师哥或是我的允许,不敢随便进来。再说,日后你练成了武功,这四个毛贼,随手就打发了。”

梁浅急道:“那师父,你快教我武功吧,我等不及了,一想到那四个恶贼,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跳了起来,便施展拳脚,可牵动了伤处,给他疼得龇牙咧嘴。蓝岚笑道:“习武练功,哪有这般急的?你先将伤养好,再练不迟。我再跟你说本门的事,咱们日月派有许多规矩,什么戒淫、戒滥杀无辜,现下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得记住,你需得听我话,不可做坏事,不得随便杀人伤人。记住了吗?”

梁浅连连点头:“弟子都记得,许多规矩,与青城派都是一样的。”蓝岚笑道:“这便容易多了。”梁浅又追问道:“那巴山四鬼怎的不守规矩?”蓝岚听了一怔,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才道:“你先好好休息罢,厨房里还有些糕点,你若饿了,便吃些垫垫肚子。”梁浅点头称是,目送着蓝岚离开小屋。

不曾踏足外面的院落。他方打开门,但见假山流水、花木扶疏,小屋门前一条道路,道路两旁栽满了兰花,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于空中。他深吸口气,闭眼细闻,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顺着小路望去,幽径通往庭院的小门,此时夕阳斜照,余晖洒在门前牌匾上,映出金灿灿的四个字——“兰韵小筑”。这四个字秀丽隽永,在这日月庄上,自然只有他师父才能写出这等笔迹。

梁浅寻了处不曾栽花的草地,躺在上面,四周兰花环合,晚风轻拂,一股清香将他身子笼住了,浑身疲惫尽消。他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双臂枕于脑后,享受这一日下来难得的惬意,朦朦胧胧之间正要睡去。忽听得有声音说道:“启禀梁将军:敌军来犯,请少爷中军议事!”

梁浅大奇,抬头看去,但见那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唇若涂脂。梁浅惊道:“关二爷!”关公也不答话,将他从草丛中拉起,走入屋中。屋里却也变了模样,两边刀剑林立,一片肃穆,中间一张将军案,上面放着一叠文卷。梁浅走到案前坐下,军中诸将依次参见,左边这列,站的是关公、张飞、赵云等三国名将,右边这列,站的是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等开唐英雄。

梁浅暗暗称奇,此时关公踏上一步道:“辽军萧天佐兴兵进犯,还请将军速决!”梁浅听着萧天佐的名号,知晓那是与杨家将纠缠多年的死对头,霎时怒上心头,喝道:“与我点将出征!”众将领齐声应诺,点起万余将士,营前列阵摆开。

但见对面辽军阵中沙尘滚滚,数万铁骑踏着黄沙,如潮水般涌至。梁浅眼尖,看着对面麾盖下一将领,生得面目粗犷,凶恶十分,身材魁梧高大,一双虎目如电,正是萧天佐。梁浅要给杨家儿郎报仇,拍马便要出阵,阵中一将早已拍马而出:胯下乌骓马,手提丈八矛,原是张飞张翼德。但听霹雳一声暴喝,盖过两军鼓噪喧哗,张翼德已提萧天佐人头,掷于地上。

其时辽军大乱,关公、秦琼等趁势掩杀,大获全胜,缴获辎重、战马无数。当晚梁浅在营中设宴庆祝,正要与张飞敬酒,忽然眼前的张飞竟变成了扈英仁,再看周围,罗英义、卢英礼二人已拿住了自己肩膀,廉英智在旁嘿嘿冷笑。扈英仁恶狠狠地道:“臭小子,你不愿做老子的徒弟,就给老子去死吧!”提起沙包大小的拳头,一拳打在他天灵盖上。

梁浅大叫一声,忽地坐起,霎时之间,什么巴山四英、关羽张飞都不见了,自己仍坐在那片草坪上,肩膀上一只手轻摇着自己道:“浅儿,浅儿。”梁浅转过头看去,却是师父蓝岚,才知方才什么兴兵斩将、关公秦琼,均是南柯一梦。

蓝岚道:“浅儿,你怎的睡在这里?”梁浅挠了挠头,他方从睡梦中苏醒,尚自浑浑噩噩的。蓝岚看着他的手,又微嗔道:“不是叫你将指甲修洗干净吗?”梁浅支支吾吾地正待回答,蓝岚却醒悟道:“啊,你右臂伤了,不太方便。”当下带他回到房间,打了盆清水,给他将指甲里的泥污清洗干净,接着取来一把小剪刀,将他的指甲细细修剪。

梁浅的给她握住了手,微觉她掌心冰凉,但柔若无骨,莹白如玉,梁浅不由得脸上一红,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蓝岚也未曾发觉梁浅的异状,给他细细修理完毕。

蓝岚从头到脚又端详一番,又给他整了整衣领,笑道:“嗯,这样去见师祖,才算不失了礼数。”便带了他出了门。

梁浅随她出门,方始看到日月派庄内风景。四周花木葱茏、绿树成荫,各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梁浅心道:“巴山四英也配住这般美景之地,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景致!”

转过两个弯,路旁沿出一条青石板路,板路尽处,却是光秃秃的一片,瞧不见半株花草,只有一个极大的石屋,与这周围的花草成荫格格不入。蓝岚道:“那是我师哥住的地方,以前我尚未出嫁时,我住在‘兰韵小筑’,他便住这‘古柏幽居’。”梁浅心存疑惑,却怕惹恼了师父,不敢相询。

又过了两个弯,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一条小河缓缓流淌而过。河水中每隔数尺便是一个木椿,蓝岚问道:“方便过吗?”梁浅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他上山下山的“轻身功夫”他已练得颇有心得,踏着木椿信步而行,不一会便到了河对面。蓝岚翘起大拇指道:“好轻功!”也跟着纵跃而过。

小路尽处,隐隐看见有座巨大的石屋,四面竹树环合,幽静雅致。蓝岚道:“待会便要见师祖了,切不可失了礼数!”梁浅道:“放心吧师父,我都听你的!”

两人进了石屋,西首座上已坐了翁天闰,后面站着扈英仁等四人。蓝岚微微一福道:“师哥。”翁天闰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梁浅,梁浅本不想叫他,但适才师父已有嘱咐,只得悻悻地道:“师伯好。”转而又看见巴山四英正朝着自己吹胡子瞪眼,又在轻声跟了一句:“师兄早。”

蓝岚吩咐他去厅中稍候,自己走入后堂。梁浅怕失了礼数,不敢去东首坐下,只得在厅前站候,但见大堂中央挂着一幅画像,画中所绘的是一个中年书生,背负长剑,气宇轩昂,只是眼神中似微有凄苦。

廉英智瞧见蓝岚走进后堂,幽幽地道:“本门门规,弟子等候师父,需行跪礼,你这小子忒没规矩。”卢英礼奇道:“老四,咱们什么时候有这……”话未说完,便给廉英智捂住了嘴,嘴上也打断他道:“当年我入门的时候,师父尚在闭关,我可是跪了三天三夜!”一边说一边给三个师兄挤眉弄眼,扈英仁第一个反应过来,附和道:“正是正是,老……我当时拜师之前,先练的就是跪功!”罗英义也道:“这门跪功,可着实难练,没有他娘的十七八年功夫,一点用也没得。”卢英礼方始醒悟,笑嘻嘻地道:“梁师弟,你也跟着我们练跪功吧。”

梁浅给他们左一句揶揄,右一句讽刺,早已怒气填膺,初时还记得蓝岚的嘱咐,不与他们争执,待说到后面,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待要上前与之争论,却听见一阵咳嗽声,屏风后缓缓走出两人,一个是他师父蓝岚,另一个却是个青袍老人,约莫七八十岁年纪,头发脱落了大半,尽成灰白,几根长须也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全由蓝岚搀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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